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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下属女主(十) ...

  •   何厚不是危言耸听,在他出城后,立即有三行人前后脚到回春堂打听,均无功而返。

      连赶路带玩,一月后何厚盛权二人出现在大庆西南一带,在两国交界处茫茫群山峰峦叠嶂,群山包围下能种的土地较少,且交通闭塞,商业落后。

      听说离何厚的医谷已经不远,面对这片未来会频繁涉足,粗糙简陋的街市,盛权却看得饶有兴味,所谓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却因为运不出去,在安阳城价格高昂的兽皮,茶叶,药材等等在这里只能贱卖。

      “怎么?”何厚熟门熟路补足物资,一回头对上盛权精光闪烁的眼睛。

      “没什么。”盛权收敛神色,淡淡回道。

      一夜之间认识到季陆的不同,为免泥足深陷,李阅特意不去打听季陆的消息,一晃半个月,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不过在他固定的思维中,他只会日复一日围着医术打转。

      季玖从不主动对外宣扬季陆的现状,不过有问则必答,而李阅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秉着让李阅自食恶果,追悔不及的逆反心理,他吃喝拉撒睡一切照常,仿佛季陆他人还在一般。

      再怎么避忌盛权,此时情绪也淡了,李阅相信能控制好自己而不受影响,当目光坦然自若面对盛权时,方察觉不对劲。

      李阅倚靠在软枕上,漫不经心道:“季陆何在?”

      “季陆啊……殿下不知道吗?前些天大名鼎鼎的医圣指名他做徒弟,那是天大的机会,季陆自然是不放过,当天跟着医圣离开学医去了。”那名仆役以闲聊的口吻回道,“被褥铺好了,殿下您现在可要歇下?”

      李阅神情顿时僵住,挥了挥手,转身背对着光,脸埋进阴影里,只觉喉咙干涩,油然生出怅然若失之感。

      “好个擅离职守的季陆!”怒火在胸中翻腾,愈烧愈烈,甫一尝到铁锈味,方知咬牙过分用力,牙龈撕裂,“自作聪明也该有个限度!”

      ――

      耗时两个月,盛权将医谷的藏书整个翻过来,又掏空何厚脑子里的知识储备,逼得他搜肠刮肚也无可奈何时,这才怀揣百两诊金,改行做商人。

      从爬山涉水,不远千里去求学,到现在学成却不能立即回去――将过程不断复杂化,无非就为了一个词――合理性。季陆是个聪明以上,又不是绝顶聪明的好孩子,盛权可以医治李阅,但季陆不行,还需要再“进修”一段时间以弥补差距,有剧本的加持,对李阅的窘境他再清楚不过,趁着时间盈余,学医和经商可以两不耽误,主要是向经商倾斜。

      盛权所进入的世界均由剧本衍生出来,即便是他,也不敢将每个角色演成自己,毕竟这是对他演技的玷污和抹黑,为此,他将行为举止框在人设的架构里,譬如这一世的季陆。每时每刻都套着面具示人,不光要骗过观众,在现实世界也要瞒过朝夕相处的朋友、亲人――看着似乎很压抑,盛权却全盘接受,毫不抵触并享受其中。

      不过,不羁的灵魂时不时会超脱肉.体的束缚,释放出天性,时常将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镜头JPFP会自行剪掉。

      原想盛权将医谷发扬光大,悬壶济世的何厚气得跳脚。

      “师傅你还年轻!”盛权抱头窜走,“再收十个八个师弟师妹传承衣钵没有任何问题,实在不行自己生也行啊!”

      “孽徒!找打!”

      时光荏苒,一日,有一管事模样的男人确认般站在诚王府的匾额下看了又看,低下头时上前几步,敲开诚王府的大门。

      门房从门缝里看那人:“这里是诚王府,可有拜帖?”

      来者轻微颔首,从袖子取出帖子:“还请小哥通传一声,我家主子派我给诚王爷送来贺礼,需要王爷亲自过目。”说罢,让出身后光景。

      “王府没设宴庆祝什么啊?”门房犯糊涂地搔搔后脑,一面越门而出去看什么贺礼。

      打眼一看,门房顿时目瞪口呆,震惊地伸着手指。他在京城土生土长,活到这个岁数,眼界不断开阔,当今天和帝迎皇后进宫那日的盛会无以伦比,眼前这支看不到底的马车队伍却也不遑多让。

      季叁打着呵欠刚巧行至门口,脑子嗡的一声,全部睡意立时荡然无存。

      摞了一车又一车的红木箱子,从进京起就引来众多路人的侧目,有不少人甚至一路跟随,只为一看究竟是送往哪家权贵。诚王府门前的大街人头攒动,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目。

      门房进去一趟又回来,显然很是好奇不愿意错过。别说他们,季叁也好奇极了,对着箱子望眼欲穿,但当他伸手时,押送的管事越众而出,不卑不亢地说是要先等诚王爷亲自过目才成,他哪能越俎代庖。

      管事躬身行礼,毕恭毕敬道:“草民见过诚王殿下。”

      季叁扭身,果不其然见到李阅被推了出来,平静的目光在一个个马车上梭巡,眼波纹丝不动,好似这些东西与他不想干一般。

      季叁不由上前在李阅耳畔轻声言道:“殿下,那管事说这些是季陆送来的。”这管事也是邪乎,似乎对王府内的事颇为清楚,仿佛经他人之口了解过。见到他出来,趁着门房禀告的空挡顺着杆子往上爬,毫不隐瞒地将实情抖落出去,显然知道抛出季陆的名头比他舌灿莲花有份量多了。

      更令人咋舌的是,季陆什么时候这般财大气粗了?

      季叁在心中抓狂地咆哮,尽管已经亲耳听过管事的解释,可怎么看都像假的,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李阅目光闪烁了一下。

      见状,管事笑着适时递出礼单:“请诚王殿下过目。”

      “念。”

      季叁正要上前劝阻,被季壹拉了一把,暗暗摇了摇头。季壹心中暗忖:不公然念出来,如何堵住悠悠之口?主要还是让他们背后的主子安心,如若不然,等事情一结,都不知道传成什么了。这个季陆也真是,弄得这般声势浩大,折算成银票不好吗?

      管事洒然一笑,毫不犹豫地点头,当众念了出来。

      暖玉两对、雪狐斗篷十件、天蚕丝床褥六套、五蝶捧寿炉五对、歙砚六块……有的名贵,也有的普通,或强身益气,或保暖,或实用,可说准备得非常用心、细致。虽不是华而不实之物,但一件摞一件,总额就非常可观了。

      李阅闭目往后倚,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季叁见了,心道不愧是王爷,这般镇定自若不是自己能比的。

      管事:“诚王殿下?”

      李阅睁了眼大袖一挥:“全部登记入库。”

      “原本想和你庆祝生辰,见到这般阵仗,为兄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张嘴说话的是名男子,长身玉立,儒雅俊秀,李阅偏头一见,惊喜万分:“哥!”

      宫闱内外,未免殿前失仪,李阅被免了早朝和职务;李敬则身体虚弱不宜奔波劳累,变相留在宫里。好一段时间见不到弟弟,一身儒服的李敬嘴边不由弥漫着柔和的笑意:“阿阅。”

      在外面,毫无遮挡物,冷风横冲直撞地呼啸而过,垂髻孩童尚且不会放在眼里的冷风或许能把李敬吹倒到床上。

      这里不是叙旧的好地方,李阅伸手请兄长进去。

      在正殿,李阅李敬分坐两侧,丫鬟进来奉茶和上点心,退出去时李阅叫住一人让她送来了手炉。

      李敬无奈地笑了笑:“身子不中用,才入冬,穿了许多还会觉得冷。”

      李阅碰碰他的手背,眉头一皱:“哥,可是宫里那些看碟下菜的势利眼苛待你了?”说着,自己先信了三分,回想那一长条的礼单,当即使人拨出一份让李敬带回宫。

      “别折腾了,我这身体药石罔效,再好的东西也是虚不胜补,况且,才送进来的贺礼你怎好意思转手就送走?”

      李阅锁眉抿唇地思索,片刻后道:“他肯定有考虑到这一点。”

      “补药这些你不想要,暖身之物好歹带些回去。”

      “是季陆送的吧?”心念一转,李敬言之凿凿地问。

      提起这人,李阅拿起茶盏撇开茶沫,小呷一口,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李敬失笑:“这样的侍卫平生仅见,对你忠心耿耿,处处以你为主,比我这个亲哥还要尽心,实属世间罕有,难能可贵,亏你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没有。”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咳咳!”

      “哥!”李阅倾身给他拍背。

      李敬一脸病态的红晕:“不打紧。”说着,紧紧抓着李阅的说,满目悲戚,“我这身体就这样了,为兄只希望阿阅放手去搏,不要顾忌着我,坐以待毙!”

      季壹唰一下撇开脸,心情变得沉重。

      “什么天道人伦,什么父子亲情,我们阿阅为此赔进去一双腿已经够多了,为兄害怕你连命都搭进去!”李敬双眼失去焦距,仿佛看到了暗无天日的前方。

      “哥……”

      “你听着,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愿留在那里苟延残喘!”李敬满面肃容,声音掷地有声。

      李阅默默红了眼眶,以沉默拒绝回应兄长想英勇就义的话,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他少愧疚点。

      其实不用李敬提起,李阅早就出手,只是李敬深在宫中,对前朝的事无从得知罢了。

      李敬手掌一再收拢:“阿阅!”

      李阅胡乱颔首,这只是权宜之计。

      自李敬进王府起,通知下达后厨,立即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准备的席面丰盛而偏清淡,正合兄弟俩的胃口。

      吃罢饭,李敬摆摆手,赶在宫门下钥前,上马车回宫。

      一个个红木箱子废了不少功夫整理入库后,管家前来回禀,同时告知李阅一件事:“那管事临行前想当面向殿下告辞,正在外头候着,殿下可要见他一见?”

      李阅眸色暗沉地瞥了管家一眼。

      管家低下头来,倒退出去。很快,管事进来了,李阅一眼瞧见捧在他手中的匣子。

      管事弯腰将匣子奉上:“殿下。”

      季壹接过匣子,看着李阅等待指示。

      “打开。”

      随着小心谨慎的动作,盖子如同帷幕般揭开,压轴重宝褪下面纱隆重登场。

      季壹失声:“银票?!”

      一张银票不至于舌桥不下,那么一沓银票呢?

      是他错怪了季陆。

      原以为贺礼已经够过分了,季陆才离开多久?赚钱这般猛的吗?都不带他!

      李阅严肃着脸,尽管早有预料,真正看到了仍不免失望,面上却不显露出半分。

      管事恭声道:“主子还让小人给您带封信。”

      李阅扬了扬眉:“拿来。”他捏了捏少说也有三张信纸厚度的信封,拆开封口看了起来。

      上面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简单总结一下就是:

      他很好,跟着医圣学到了很多,下次见面一定能治好您……看到这里时,李阅顿了顿。

      他再看:……照顾好自己,不,应该是仆役照顾好您,但凡用得不顺心的千万不要忍耐,赶出王府便是,可惜不能在您身边,不然也没他们什么事了。另外要睡好吃饱,太瘦了不好看,也别怕弄脏了不够用,衣服床褥这些后续会送。最后,这些钱随你处置,不要省着花,他还会赚更多更多云云。

      仗着不在跟前李阅一时拿他没办法,盛权的语调大胆了不少。

      李阅弹了弹信纸,借以动作仿佛能将惩罚转嫁到主人身上。

      管事功成身退,向李阅告辞,正要走,托着腮帮子不知想些什么的李阅叫住了他。

      “等等,所谓礼尚往来……”李阅左右四顾,然后低头解下靴子上的匕首,随手磕在木桌上,“你把这个带给他。”

      啊?回礼匕首?还是用旧的匕首?管事满头疑惑,顺从地带走朴实无华的匕首,连夜赶路,快马加鞭回去跟盛权复命。

      盛权握着匕首久久不语,取一块丝绸擦拭削铁如泥的锋刃,擦着擦着突然大笑出声,肩膀不住抖动,好一会儿缓过气来。

      “我就当是定情信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看出来吗?这篇是权谋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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