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自远方来》参越

12、初见

　　谁料，宗彦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后来想想，不禁感慨一开始就不是个好兆头。
　　命中注定。
　　大抵因为一开始就是错过，所以结局也不大可能圆满。
　　有时候真是如此。
　　也难说是不是人人都无法诠释这世间的阴差阳错，万般无奈之下遂推给命运。
　　离别来的猝不及防。
　　我正叨叨叨嘴几乎不停地跟宗彦说着哪家的酒楼最值得去，那家的酒肆合该去品，又是哪家的评书情节最跌宕引人入胜叫人欲罢不能，还有哪家青楼楚馆的美女颇具风情最最该光顾，咳咳。
　　是的，修行我不敢充大头，但若说吃喝玩乐，毫不夸张的说，那我真是个中翘楚，若我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说的再确切一些，没个我不知道的所在，只要你说的出你想到的去处。
　　所以，要在这世上找个真真不学无术，一无所知的人也委实不大容易。
　　因为，总有你感兴趣，也总有你擅长的东西。而发挥你所长的重点在于你必须得找到它。
　　有高大上些的，为民请命的如包拯，有庸俗些的如日进斗金的商贾贩夫走卒，也有超凡脱俗般的如得道高僧，自然也有如我一般玩物丧志自成一脉的。
　　一长串不间断的名词句子包罗万象，硬是把个万把年不接地气与世隔绝的宗彦唬得一愣一愣的，一开始宗彦还听得兴致勃勃，越听到后来越觉得不对，狭长的眉毛皱起有种莫名的喜感，我很没义气的笑了。
　　“你这都说的什么污七八糟。”宗彦又板起一张严肃脸。
　　我瞥瞥嘴，难道我不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宗彦也一直过得洁身自好？
　　说实话，我不大相信。
　　但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倒不像有半分掺假。
　　我一直细细的打量着。
　　当然，宗彦是走在我脖子歪着的这边，不然我也委实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在脖子动弹不得之际还有勇气转过另一边来查看宗彦这万把年温润如玉的脸上表情是否有着丝毫的变化。
　　在我身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怕疼。
　　废话，我若真有这破釜沉舟不管不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魄力，就算资质委实有限，我的修为不说日行千里，少说也有十里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万把年了一丝长进也没有，还是这么个半吊子的水准。
　　所以，因着这个姿势，我笑得小心翼翼，要不然一不小心抽到脖子的筋儿受罪的可是我自己。
　　当然，即便如此，谁还没个行差踏错的时候。
　　一会儿笑得不忍直视，一会儿疼的呲牙咧嘴，外加上一个歪斜的不能在歪斜的头，在这人声鼎沸的街道上几乎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饶是宗彦这样的一本正经也被我这副德行逗得不轻，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我有些不大好意思。
　　想到这万把年宗彦一人过得约摸很是憋屈，不若去那凤仙楼小坐片刻，也带我宗彦领略领略风月之事，通晓男女情爱究竟怎生模样。
　　我决定了，就点上次与广成貌似关系匪浅的那个据说气质脱俗的花魁。
　　我的一份诚心，约摸也很能代表的了了。
　　我一路捉摸着宗彦的心意，一再的想着会不会一会儿跌进温柔乡了再不想着出来又叫我如何赔个一模一样的宗彦给斗姆元君他老人家。
　　暂且不管他。
　　宗彦呀宗彦，今儿就叫我看看你一会儿左拥右抱又会是个什么情形，那时还坐怀不乱依旧端得住，那才是真正的不解风情的很。
　　那时才好叫你知道你要学的还多着哩！
　　只会蒙头治病施救有什么趣儿？待你见识了这世间的繁华美好你就乐不思蜀，不再想着回去了。
　　我嗤嗤的笑了，一脸的邪恶。
　　宗彦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真是的，冷冰冰的天上有甚么好？
　　我不在天界，还不乐意呆着呢。
　　就爱这人间的热闹。
　　谁知我和宗彦我们两个刚到凤仙楼的门口，宗彦像是已经了然，对着我脸色突变，阴恻恻的开口道：“宝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了解宗彦的心意，约摸是尴尬的，毕竟没有来过这所在，一时紧张也是有的，我露出了解了解的笑，带着些善意的安抚，一手搭上宗彦的肩，道：“别紧张，放开了玩，放心放心不用你掏钱，个中滋味据知情人士透露真真销魂。你不会失望的！”
　　我刚劝说完毕，谁知宗彦的脸色阴沉的好像马上就要发作一般，给我唬了一跳，怎么脸色这样差，难道是高兴坏了，也不像啊！
　　妈妈呀，不就是逛个青楼至于这么激动吗？
　　黑锅底反手将我搭在肩头的左手甩了下去，反手将我的手攥住，质问道：“你带我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怎么啦，极乐之地有何差错，怎么就不入你眼了？
　　我心下不解。
　　“我的心意你不懂我不怪你，可你你怎么能带我来这种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宗彦显得很急切，一股脑的碎碎念让我有点儿头疼。
　　你的心意，男人的心意？男人心意不就是……
　　我不明白？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是怪了，最近头总是很痛，细细查看约摸又好的很。
　　女孩子家家怎么了，不要说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女孩，毕竟这上万年的岁数总不是虚涨的，更不消说我还是个神仙。
　　虽是不入流的那种，起码行事方便，无拘无束的乐得逍遥自在。
　　譬如现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对着宗彦这番话奇怪的打量，不禁露出惋惜的神情，好好的小伙子，眼神委实不大好，竟连男女都瞧不出来，这近旁的分明是个眉目晴朗，目光清澈，神情恬淡，俊俏非常的年轻后生，就是不知是不是落枕了，头怎么歪斜的厉害。
　　是的，彼时我真的是做后生打扮。
　　这大抵就是做神仙的好处之一。
　　叫我说这大概是继吃饭不用给钱之后于我顶顶有用的做神仙的益处。
　　可以撒欢又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就算看到也没关系，因为看到的也不是你的真身真容。
　　这是神仙的神通变化。
　　我就是用了这一手段为了掩人耳目。
　　还有就是出于对宗彦的考虑，毕竟，这万把年宗彦估计在悬壶殿憋坏了，一朝来这儿难免会拘束，而有我的衬托怕会更凸显出宗彦的生涩无趣，所以我基本下狠心压下了自己周身的光环和气质，在算上一个歪着的猥琐的头。
　　这厢比较之下，就算再怎么不成也有几分可以了，本来宗彦长的就很不赖。
　　大抵就是比较的艺术。
　　你看着不成很大程度上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你站错了队伍比错了人。
　　我如此的苦心孤诣处处为他考虑，满心满脑想着尽尽地主之谊让他顺心顺意的同时也算的我讨好他一回。
　　谁知我这一腔真心诚意的竟全如喂了狗。
　　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对我一通劈头盖脸。
　　我又何时受过这般闲气。
　　一时很同情吕洞宾，和吕洞宾的那只狗。

　　默默不语。
　　没错，我很不爽。
　　换做谁一腔诚意被否定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宗彦一时也似知我不大高兴，以一句话作为收束：“罢了，原是我太心急了，我不好，别生气了，你若想去这地儿，我陪你去就是了”竟很有认错知错的态度。
　　我很受用，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吗？
　　唧唧歪歪的。
　　在者，怎么是我想来这儿，明明是我以为你想来这儿我们才来的额不是吗？
　　现下还害羞？
　　罢了罢了，谁想来什么要紧？成全了宗彦才顶顶要紧。
　　我如是想到。
　　正打算进去凤仙楼。
　　谁知宗彦的传声镜亮了，我心里咯噔一声。
　　怕是要泡汤了，今儿这凤仙楼是注定去不了了。
　　果然如此。
　　宗彦掩了声音，专注的看着那枚很有古朴意味的镜子。
　　方才还正常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一副难以为继的样子，给我下了一跳，我心头警铃大作，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与宗彦有关？
　　希望不要是受我的连累，那我可真是……

　　片刻之后，宗彦接完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紧，我能帮你做些什么？”我很急切，将将发生的一丝一丝不愉快也抛在了脑后。
　　宗彦苦笑但还露出一丝安慰我的神情，“没什么大事，宝筝你不要担心，只是今儿得失约了，这青楼是去不成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茬作甚，当然是正事要紧。
　　“当然了，你还是速回天界要紧。”
　　“宝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宗彦定定道。
　　虽然他努力保持镇定，但我看得出他的慌乱。
　　不得不说宗彦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还顾念着我，要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我叫他快些走。
　　“千万记得，有任何事就使咒，我必定前来，刚刚又重新教过你一遍的千万别记错了。”宗彦清朗温润的声线随着他的远去慢慢的在耳边变淡……
　　我只身一人进到这凤仙阁，声色犬马，灯红酒绿。
　　很是热闹。
　　但我在这样的场合完全也心不在焉，说实话，我很担心宗彦，不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不好解决。
　　这样想着，我堪堪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