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麦田里的小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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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日金黄色的午后，阳光细细碎碎地撒满大地，像破碎的记忆碎片。在一片金色的麦田里，一棵巨大无比的老树突兀地矗立着。
这是狐狸家族守护的麦田；那棵老树的树洞是它们温暖的家。
狐狸家族中，留守麦田的只剩下小狐狸陌陌和狐狸婆婆了。陌陌是只调皮揭蛋，永远长不大的小狐狸，用狐狸婆婆的话来说。每当这时她责备的目光就会透过眼镜片向下投射在浑身脏兮兮、毫无疑问又去疯玩的陌陌身上；而陌陌呢，就会耷拉下小耳朵，假装无辜地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狐狸婆婆，再用灰扑扑的小爪子轻拉婆婆的衣服，常常让婆婆于心不忍，挥挥手放过它。这时，陌陌就会竖直耳朵，眉开眼笑地绕着她又跑又跳。
等它洗好澡浑身香喷喷地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用树叶盛着的、热气腾腾的珍珠米团子！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糯米团子一颗颗乖乖地躺在树叶上，正中央还会嵌着一颗红豆，红润喜人。陌陌最爱吃这个了，每次都会把小肚子填得圆滚滚的。
当它一手一个，左右开弓地“啊鸣啊鸣”大吃特吃的时候，婆婆就会戴着老花镜片坐在桌旁凝视着它。尽管婆婆很严厉，但陌陌知道，她是很疼爱它的，可是，唠叨就……
果然，婆婆又开口了：“陌陌啊，你都快成年了，该懂点事了；别再贪玩了，从明天起要好好练习幻术，包括隐形术、变形术、转移术……”
又是这套！陌陌的眉毛皱得像包菜叶似的，加快了嘴里咀嚼的速度，狼吞虎咽起来；最后抓起最后两个饭团，一边含糊地说着“吃（知）道啦”（嘴里包得满满的）边落荒而逃，溜回房间去了。
“这孩子…”婆婆轻轻叹了口气，又抚了抚头上新长的白毛，“我还能守护你多久呢？”
附带提一下，小狐狸家族毛色幼年是火红色，成年后会变成幽蓝色，而老年时会变成白色。
婆婆是越来越老了啊。
小狐狸每天在树林里和松鼠兔子们奔跑嬉戏，快乐活泼的笑声和火红的身影样让空气里洋溢着温暖宜人的气息。
一只可爱的长不大的小狐狸。有一个人类这样说，很久以前。
这份孩子气的单纯的快乐，谁都有过，但都在成长过程中慢慢遗忘、丢失了；所以，小狐狸陌陌很幸运对不对？它拥有了那么久的孩提时光，不至于像很多还没长大就失去童真的生物一样可悲。
然而，命运之神是不会遗忘陌陌的，它必经的历程一定会来到，只是迟了些而已。
那命中注定的一天，随着一场夏日的雷雨，悄然降临。
那天，陌陌比平时贪玩了点，跑到了森林深处；等它意识到夜幕降临并且天空阴云密布时，它已经离麦田太远了。雷，远远近近地响起来；雨，唰的一下铺天盖地。
“不好！陌陌急忙冲到了一棵很大的树下，树长得茂盛无比，像一把巨大的伞，把小小的陌陌很好地保护起来，没有一丝雨滴打在它身上。小狐狸放了心，轻轻地趴下来，舒服地欣赏着雨中的美景。
“啪嗒，啪嗒……”黑暗中，一阵声音由远及近，不疾不缓地传来。小狐狸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直起身来，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啪嗒，啪嗒……”声音仍是很有节奏地响着。
是脚步声。这次，陌陌辨清了。
脚步声渐渐近了，一个身影逐渐清晰。这时，一个闪电闪过，那轮廓的脸部被照亮了，是一张清瘦的人脸。
人类的孩子，也要成年的样子。
这孩子也看到了树下火红的身影，略加思考，轻声问道：“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陌陌愣了愣，傻乎平地点了头。
于是，树下，一个人类的孩子与一只小狐狸静静地坐着等待雨停。
闪电仍是一个接着一个闪过；雷声，越来越大了。
小狐狸高兴地笑了，竖直耳朵追听雷打的方向，兴奋得全身颤抖。说起来，陌陌这只狐狸还真的有点小变态，听到雷声不会像正常的狐狸一样害怕，反而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另一边，那个孩子微微皱着眉，但仍淡定地看着雨倾盆而下。
（其实，这个孩子不太像孩子，有着一份与年龄不符的从容；看他之前在雨中不疾不徐地走着就可以看得出来。）
此刻，他扭头看着兴奋的小狐狸，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诧，很不可思议似的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知坐了多久，雨慢慢小了下去；最后，雨完全停住了。空气里弥漫着植物清新的气息和泥土的气味，甚是好闻。星星一颗颗地从洗净的夜空中蹦出来，闪着调皮的光芒。
一点，两点，三点…萤光从四面八方闪现出来，漫天；天上，地上，微光弥漫。
陌陌欢快地奔上前去，摇动着尾巴，作势用爪子去抓萤火。它笑着，跳着，满心的快乐都溢出来了。
身后，那个人类孩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场景，眼里涂满了惊奇。陌陌可没有注意，嬉闹着追逐着，逐渐跑远了。
自然，这一晚，陌陌深夜才到家。它蹑手蹑脚地走过厨房冷不防被婆婆“喂”了一堆“爆炒栗子”婆婆把铲子变十倍大，劈头就几击，“又贪玩去？！让你练习幻术的，忘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陌陌顶着满头的包，可怜兮兮地被婆婆押到树顶用魔法开辟出的平台上练习隐形术和转移术。转移术可以让小狐狸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但不超过十里。婆婆安排陌陌光学这个是有道理的，这样在遇到猎人时就可以安然脱身了。
然而，陌陌的玩心太重了。它一会儿听小鸟唱歌，一会儿冲树下的小松鼠热情地招爪子，笑得呲牙咧嘴，把小松鼠吓跑了。
狐狸婆婆越看越生气，劈头一顿臭骂，它这才老实了点。
陌陌调皮虽调皮，学起幻术却是快得很，很快就掌握要领婆婆很满意，但很快她就后悔了，因为……
“啪！”一声，陌陌消失在了空气中，只留下了一句欢快的“婆婆再见！”
狐狸婆婆顿时气得鼓起来了，气陌陌，也气自己。
日子就在这一老一小的打闹中如水般流淌。
不知过了多少次日出月落，平淡的生活中开始出现了一点涟漪。一场奇缘暗自酝酿……
这天，小狐狸用爪子捧着一小簇香豌豆花，蹦蹦跳跳地在回到树屋的路上，却意外发现，树屋下的蔷薇花丛中坐着一个人类的孩子，而且有点眼熟
那个夏夜的记忆瞬间像闪电一样击中它，把那个快遗忘的人重新送回它的脑海。
陌陌警惕地后退，＂啪一”一声直接回到了树屋里。
婆婆，外面有个人类孩子！就在树下！而且……而且我认识他。＂陌陌小心地讲述了那个夜晚的事狐狸婆婆听了，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俯身抱起香豌豆花，深深地吸了气，叹道“好香！＂顿了顿，又说道：“过客而已，不必在意。”
“可是……”
没关系。树屋是这棵大树提供给我们的，它也是有魔法的老人了，不会让人类进来的，你以后照常回来就行。
嗯！
陌陌点了点头，放下了悬着的心，转身又追起自己的尾巴。
“记住！”婆婆在身后追加了句，“过客而已，不用在意！”
过客而已，不用在意。
当时的小狐狸不明白这话中的深意，直到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才明白，婆婆是多么睿智而且深明人世真理。但可惜，如果当时就能明白，陌陌就不是陌陌了。所有的生命啊一定要经历过伤痛，才能学会保护自己不再被伤害。
从此，每天黄昏，陌陌总会在花丛中看到那个孩子，戴着厚厚的镜片也挡不住那锐利深邃的一瞥。但孩子从不多言也从无任何表情；他所做的所有一切，就是准时在花丛下坐着，等多小狐狸出现后转过脸瞥一眼。
开始，小狐狸还乖乖遵婆婆的嘱咐，目不斜视地从孩子身边经过，自顾自的和小兔子、小松鼠嬉戏打闹，一路欢声笑语不断。但随着时光的流逝，陌陌渐渐变得不自在了。它开始有点害怕黄昏时分归途中的目光了，那目光过于沉重。它开始认真思考，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他记得它么？他是来找它的么？
这些问题逐渐像病毒一样侵占了它的头脑，和这个人类一样悄然成了一种习惯。从此，傍晚的路上，陌陌在玩耍的同时也用眼角偷偷地注视着那个人类孩子，满脑的疑问，好奇，以及，淡淡的莫名的欢喜。
习惯真的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对不对？它可以让一些原本比风还轻的过客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变得重要，变得像空气一样不可或缺，渐充盈着整个世界。
那时的陌陌还没有识到这一点，只知道，生活中多了一部分；也许原本有点多余，但随着时间流转，它已融入自己的生活，扎根开花。
有一天，男孩没有出现，小狐狸感到了一种失落感，连婆婆都看出了它的失魂落魄，婆婆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有些路，不能省。
还好，第二天，孩子又出现了，陌陌下垂的耳朵应立马精神料擞起来，高兴地绕麦田跑了三圈。也是从那天起，它意识到了这个人类的重要地位。
“喂，如果是这样，那就告诉他他有多重要啊！”小松鼠边吃果子边不以为意地说。
“这个……”陌陌为难了，为什么啊？就现在这样就很好啊。
“就是！“小兔子沙沙地啃着萝卜，“所有生物之间都应该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那你不怕失去么？有些话，就应该及时说出来，晚了也许就没人想听了。”小松鼠有点火了。
陌陌沉默了。
Date.
这天，它轻轻叼来一小簇蓝色的雏菊，放在男孩常坐的石头上，然后悄然离去。它没能看见孩子惊诧的表情。
小狐狸陌陌，是只胆小的狐狸。
很快，它又鼓是勇气，用紫苏汁在一片桦树叶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你想和我玩吗？”这几个字；想了想，又用瓜子蘸了点汁，盖上一个小小的爪印。
这次，它躲在了麦田里。夕阳下，孩子背对着它，低头看事着那片叶子；许久，他站起身来，回头望着麦田。风吹起一阵阵麦浪，撩起男孩的发梢，露出没有表情的淡然的脸庞。
所以，你是不愿意吗？
陌陌低下头，啪的一下消失了。
第二天，它落寞地走在田野里一阵脚步声靠近。它不经地抬起头，看见了男孩马黑的眼珠。
“完了，完了！被他逮住了！他要说什么呢？‘离我远点？’还是‘我想和你玩？’不，我没准备好！”
小狐狸慌地想着，脑袋一片空白；最后，它子了一件蠢事——它摇动长尾巴，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自欺欺人地挪开脚步；“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一步一步地飘走了。
陌陌没有看见身后男孩弯腰的姿势和那只举伸在半空中的手，以及他受伤的神情。
哎哟，我是笨蛋吗？我在干嘛？陌陌用尾巴和瓜子紧紧捂住脸，蜷缩在自己的树洞窝里，希望这样就可以让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是，他还没有对我笑一笑。它暗自想着，撅起嘴，有点委屈。
“吱呀——”门开了，婆婆端来一碗香甜黏人的糯米圆子桂花汤，甜甜的气息氤在空气中，令人陶醉。
陌陌却没有太多高兴的表情，沉默地喝完汤；这都没有逃过婆婆的眼睛。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陌陌的脑袋，说道：“味道不错吧？雄也寄过来的哦。”
雄也？
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已三年没有被提起了。
雄也，是第一个说小狐狸很可爱的人类，也是一提起就让它皱眉的人类。
记不起是从何时起了。自从麦田边搬来这户人家，这个孩子就像影子一样缠着它。
“喂，小狐狸，你长得真爱啊！你叫什么？”
“喂，小狐狸，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玩？我妈妈会做很多好吃的！”
“喂，小狐狸，你的尾巴好大噢！我揪一揪。”
对于这一切，陌陌一律别过脸，高傲地抬起头：“走开！”
“不要嘛！小狐狸。”他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常常绽开坏坏的笑容，“我带了糯米团子来哦！”
陌陌讨厌不起来糯米团子的。
于是，常常在麦田边会出现这一幕:一只火红的小狐狸大口大口吞着雪白的糯米团子，旁边一个人类的小男孩眼馋地看着，但一动就会被小狐狸又抓又挠。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
有一天，雄也端来一大盘晶莹的糯米团子，沉默着看小狐狸狼吞虎咽。突然，他重重地打了一下小狐狸的头，说：“喂，陌陌，你什么时候会长大呢？”
陌陌很不高兴地上去挠了他几爪子，又退回来继续大吃吃。雄也低头抚摸着新抓出的伤痕，低声说“陌陌，我要走了；爸爸妈妈已经决定搬家去南方。”
陌陌抬起头，满嘴米粒：“真的？”
“……嗯。”
“哦，太好了，以后没人天天烦我了。”陌陌低下头，继续吃着。它感觉到上方男孩的脸变得僵硬，气息也越来越乱，像是要发火的前奏。
天！就随口开个玩笑而已，不会吧！陌陌害怕得抖了一下。
良久，想象中自雷霆暴雨没有出现，只是脑袋被轻轻拍了一下。
“我，就真的让你这么讨厌么？”他轻轻一笑。
“算了，小笨蛋，你还是个小破孩，不懂事。我每年都会给你寄糯米的。等你长大了，我就会回来看你。”
他俯下身，碰了碰小狐狸的耳朵，轻声说：“答应我，就算为了糯米团子，不要轻易被别的人类驯服。”
陌陌虎着脸，说道“不要动手动脚！”
“哦，对不起。那，你答应我好不好？”雄也期待着看养它
“哝……噢！反正我喜欢自己玩。”陌陌这样想着。
往事一一浮现，小陌陌顿时软了下去。天，我当时怎么会答应这种事呢？
陌陌郁闪地趴在自己的前瓜上，歪着脑袋，感叹命运的奇妙。
婆婆轻轻抚过它的鼻头，说“外面那个男孩，听说叫天泽，功课很好；今年他会参加一场重要的考试，差不多能影响他的人生。为了他好，也为了你自己，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吧。”
“哦…好！”陌陌低声赞同了婆婆，但与此同时，它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快点长大，练习变形术，这样就能变成人类了喂，天泽，一定要等我长大哦！
陌陌想了想，开心地笑了
从那天起，小狐狸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低着头不去看天泽，飞快地溜过去。也许天泽会觉得我很奇怪吧。也许天泽会认为我很无情吧。但天泽，我在很努力地想靠近你啊，
拜托，请一定要等我。
从那天起，陌陌像变了只狐狸似的起早贪里地练习。它掌握了隐形术，但变形术总是因为它火红的毛色而露馅儿。
“不行，你太心急了，等毛变色再学吧！”婆婆安慰它。
“那为什么我还不长大呢？快点快点、快点长大！”它跺着脚，很着急。
“所有的阶段自有其定数，急不来的，乖。”
陌陌颓废了。
这天，它突发奇想，去染坊的蓝染料桶里泡了一圈，开心地变成了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蔷薇花丛中等天泽。
天泽很快出现了，静静坐在惯常的石头上。
陌陌小心地迈向前，但才一步就停住了。
因为，它看见了另一个女孩，轻盈地坐在男孩的身边，欢快地聊着天。天泽的脸上，绽放着从来对它展示过的笑容。
不是因为女孩的存在，而是男孩脸上云淡风轻的微笑。啪，变形术失效了，湿漉漉的滑稽的小狐狸带着又红又蓝的毛局促地站在花丛后面，黯然神伤。
毕竟你什么都没说过，所有的故事都是从我心里生长出来的。
以后，不想和你玩了，真的。
小狐狸扬起头，第一次发现夕阳是如此刺眼，刺眼到能让眼睛流泪。
哼我才没哭呢！就是阳光太刺眼了。就是这样
眼角，一滴滴蓝色的泪珠缓缓落下。
从此，陌陌在回家路上再也不会去望花从了；因为它知道，那儿有一个黑着脸、面无表情的讨厌鬼，从来都不会笑一笑；它也开始相信，过往的一切都只是误会。
也是从那以后，孩子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那么多个黄昏的记忆，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悲伤的梦。一场好悲伤，好悲伤的梦。
田野里，也从此消失了一阵阵欢快的笑声，那是属于小狐狸的笑声
陌陌多了一个习惯。
它常常隐身去人类的学校，站在角落里看着天泽；看他从容地演讲，看他的名字出现在光荣榜单上…它的嘴角常常带着苦涩的微笑，但又满是祝福。
你是在成为我的习惯后很久，我才突然发现，你很耀眼，也很遥远。
但，如果你不是我的习惯，再耀眼也没有义。
所以，我要失去你了，对吗？
这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陌陌偶然发现两只前爪的毛变成了蓝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忧伤的光芒。那么幽幽的悲伤的颜色，就像陌陌此刻的心。婆婆，你没有告诉过我长大，是这么悲伤的事。
我阻止不了长大，就像，我阻止不了你的离去。
天泽很快就要离开了。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居住在这里的人，最终会以不同的方式离开；只有麦田，和麦田里的狐狸，永恒不变。
记得很小的时候，陌陌曾问过婆婆，为什么它们要守着麦田一直一直，不离开呢。
婆婆沉默了良久，说：“因为我喜欢风吹麦浪的声音，那会让我想起一个曾驯服我的孩子。”
“那么，这个孩子后来去了哪里？”陌阴好奇地问。
“回到他的星球去了，那儿有一朵玫瑰在等他照顾。”
很久以后，陌陌在人类的图书馆翻到一本书，发现了婆婆的故事。
它看得泪流满面。
我的故事不也是一样吗？
在驯服我以前，天泽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孩一样，我不需要他；但当他驯服了我他就变得不可缺少了，是世界上唯一的，独无二的。他的出现，使黄昏变得与众不同
我是不是应该开始用心去看清你，天泽？
你的冷漠之下，是和我一样的胆怯吗？
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慢慢体会了。
离别就在眼前了。
我衷心祝福你，祝福你有光明的未来。
请替我去看一有这个世界有多么大吧
天泽，他们说，人类最爱追忆遗憾。那么，我就不再去靠近你了，自私的我，希望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我，一只纠结不礼貌的小狐狸。以后，你还会遇见很多狐狸，但我保证，你再也遇事不到这么特别的小狐狸了；正如我，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类，但估计再也没有谁会让我这么生气，这么纠结，这么难过…又是一个傍晚，陌陌抱着尾巴，安静地坐在田上看落日。
一阵脚步声靠近了。陌陌的耳朵轻轻一动。
它是在希冀着什么吗？
随即，脑袋上被轻轻打了一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怎么现在变成了这副蠢样子？”
陌陌转过头，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映入眼帘。
雄也。
但他已不再是当年幼稚的孩子了，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就像我一样，变得不像我了。陌陌沧桑地想。
雄也没有看陌陌，直视着眼前的落阳，淡淡地说：“听说你长大了，所以我回来了。我刚去拜访婆婆喽，她可告诉我一切了。你这个不守诺言小混蛋。雄也扭头来，笑着。
“我…我还是什么都没拥有啊。”陌陌暗自委屈。
“没关系啦，给你讲讲我这几年的经历吧唉，当年我真心是很伤心地离开的，小陌陌太不给我面子了。然后，我遇到不少狐狸，各有各的特色，漂亮，聪明解人意顺便说一下，这些你都没有……”
什么嘛，这么贬低我！陌陌气得肚子鼓鼓的，顺手又送了几道“记号”给他。
“哎哟…还是这么凶！哼！不过，虽然那些狐狸是很好，但都没有我记亿中的小狐狸特别。陌陌最独特的地方就是它的快乐。不快乐的陌陌已经不像它了。小笨蛋，你知道么？”
不快乐，就不是我了？
“喂，陌陌，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其实不是在麦田里，在森林里。那时的你被一群狐狸围攻，被欺负得伤痕累累，但你却倔强得不得了，咬着牙不肯倒下。那时我就很佩服这只小狐狸的勇气，很了不起！”
“陌陌，现在你的勇气呢？为什么要这么信赖一个人？别忘了你也驯服过我。曾经，失去你就像失去我的精神支柱；但现在我已经学会了独立行走。陌陌，你要更勇敢点。”
陌陌的眼里已满是泪水。
那么…你觉得，他在乎过我吗？”陌陌哽咽着问。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如果他放任你难过，像现在这样，那么这个人类就有点自私。
“不，他只是累了不想等下去了。”陌陌啕啕大哭起来，积蓄了多日的悲伤在这一刻严挥酒。随着眼泪的落下，那些蓝色的新毛纷纷飘扬，一时间，天地间像起了一场蒲公英雨。
繁花落尽。
陌陌又变回了那个火红的小狐狸，那毛色鲜红得像怒放的伤口，一如多年前，那个倔强、不屈服的小狐狸。
因为曾经被伤害过，小狐狸后来才远离了同类，对一切新的人，新的事物查有着怯怯的恐惧，不敢轻易去靠近，很容易就会受伤。它的笑声是出于恐惧的伪装。
看似勇敢的陌陌，其实并不勇敢。
蓝荧荧的眼泪，不断滴落。
雄也用手接住眼泪，说：“陌陌，听说蓝眼泪可以让人回到过去呢。你要不要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
陌陌愣了愣，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了。
因为，我还是会一开始无视你的存在，还是会让你难过，还是会受伤，还是会回到现在这样的结局。
我们的性格决定了一切悲剧的必然发生。
无法避免。
轻轻揪下一片叶子，陌陌蘸上自己的水，在上面轻轻地画上一只猪头，戴着眼镜，黑着脸，是记忆中深刻的模样。
“哼！”陌陌轻轻哼了一声，对着叶子扮了一个鬼脸，轻轻歪歪扭扭地写上了猪头天泽四个字。
敢称天泽猪头的，也只有我了吧；其他人只会喊大神吧。天泽，大猪头！哈！
陌陌微微笑了。
从今天开始，陌陌会更勇敢一点去结交更多新朋友，再也不会害怕身边的人了。
“喂，陌陌？”雄也开口。
慢慢地，陌陌的尾巴升起来，很大幅度地摇了摇。谢谢你，雄也。
明天，天泽就要离开了。临行前，陌陌会把叶子悄悄藏在他的行李里。他会生气，还是淡然？真的很想知道。
时至今日，陌陌还是没能真正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机会再知道了吧。
“喂，陌陌，以后你会怎么办呢？”
“嗯……我也不知道，谁都说不好未来，对不对？但起码现在，陌陌是个快乐的小狐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麦田里的小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