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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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元五年春，京都城西宁府。
锦蓉院外熙元亭内，一男子坐得僵直，紧握着手里的茶杯，指节泛白。抖抖索索的举杯正要灌上一口，却又给院内传来的阵阵惨叫扰乱了心神。终于，还是略略端正了姿态，双眼却钻着杯中沉底的茶叶。
蓦然于这惨叫声中传出一声尖利的啼哭，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从院内跑出。
“老爷！夫人生了！是个男孩儿！”
男子如释重负，猛然站起，却叫刺目的日光迷了眼，身形晃了一晃。身后两小厮忙垂首上前扶住。只听得一声大笑，“宣下去，重重有赏！仆役发三月赏银，稳婆并丫鬟赏首饰一套、青纱一匹、银五两！另与柳氏银百两，绸缎十匹，着人上牙婆子那采买侍女十人，挑体貌端正、姿容上乘的买！”
身后两小厮并院内丫鬟忙跪了一地，齐齐感恩主家厚德仁心。
“快把我儿抱上来！”
忙有两名丫鬟自屋内疾步上前，将怀内公子递予男子。
男子瞅着怀内皱皱巴巴然却精神大好、啼哭不止的婴孩不禁笑出声来，“长了这般模样，倒是一点没随我的好模样。”
地上跪伏着的丫鬟忙笑道，“公子虽说如今长得不尽如人意，但日后长开了定是玉树临风……”
男子叱她一眼，打断道，“谁允你插话了？”
两小厮飞速地对了个眼神，正起身要将这多嘴败兴的丫鬟拖下去的当口，男子斜睨了一众仆役，淡淡道，“今日我喜获一子，倒也不必。自行掌嘴五下，下去罢。”
那丫鬟忙扇了自己五下清脆的嘴巴子，躬腰垂首地下去了。
“你，起来，把我儿抱至柳氏那儿去。”男子点了一名丫鬟起身，“告诉柳氏我改日去见她，让她多看着些。”
又命令道，“你们给我看好了小少爷，不然仔细你们的皮。”
还待要命令时，却见一名小厮沿着小径疾步跑来。
“何事如此慌张？”
小厮忙奔到近前，拱手道，“陆家那儿来了消息，说是生了个千金小姐。”
男子脸上神色变了一变，踹了小厮一脚，“赶紧的，请传话之人进青竹堂喝些茶。我这就去换了装束，告诉那人务必劳烦他等会儿。”
转头道，“不必抱到柳氏那儿去了。带上少爷与我去陆府。”
丫鬟忙应了是，抱着小少爷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片刻后，男子，即宁老爷宁谡，满面笑容的踏进了青竹堂，见了座上之人，忙拱手道，“听闻陆府上新添千金，正巧我喜获一子。前些日子有人正好呈上了些上好的雪顶茶，不知前去拜访可还方便？”
座上那人忙起身，“小的不过一介仆役，怎堪得宁老爷这礼？至于上门拜访，想来家中老爷夫人定然是极欢喜的，怎来叨扰之说？”
于是乎，二人欣欣然出了府，待拐过几个路口，便是到了陆府。
原来这陆府与宁府乃是毗邻，后院恰巧连在一起。甚至于宁府后院院墙上雕花石窗内望去，陆府后院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可尽皆收于眼底。二府只门开得方向相反，其余府内一应格局，皆大同小异。
话说回来，待二人来到这陆府门前，家内仆役正于门庭内外洒扫并装点院落，见得宁老爷来，一应都放下了手中活，垂腰迎接。
门内一总管模样人，笑吟吟地上前来，“宁老爷实乃贵客啊，老爷夫人于堂中正候着呢。”
宁谡一脸受宠若惊模样，连连摆手，“非也非也，时是我叨扰了陆老爷陆夫人。如此鄙陋之人，怎堪得老爷夫人候我？”
管家倒也不再客气，显然是极熟络的模样，摆出请的姿势，宁谡便笑着点头往堂中去了。宁家丫鬟仆役忙跟上，一干人消失在了一树树欲放的海棠之后。而身后仆役又恢复了洒扫。
待得宁谡跨入堂中，便瞧见端坐高椅逗弄怀中婴孩的陆老爷。眼神一觑，瞥见了一旁显然还未恢复的陆夫人，脸尚苍白着，一旁的药师在她耳旁正叮嘱着些什么。堂中仆役丫鬟分列两行，无不垂手侍立、低眉敛目。见宁谡前来，摆了摆手示意药师下去，端正了仪容。
他忙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小人宁谡前来拜见陆老爷陆夫人。”
陆老爷陆衡将婴孩递予一旁侍女，起身前来托住了宁谡一臂，引着到了椅上，“宁兄能来，实我幸也。”
“小人今日也幸得一子，听闻陆兄家喜获千金，不来道声喜，倒是说不过去了。”
陆衡闻言，笑着捋了捋胡须，“倒是我疏忽，竟不知宁兄家中喜得麟儿。来人啊，把赤金长命锁呈上来！”
堂下一人恭谨地入了堂中，手中高高端着一托盘，上有红布遮覆。
“不若宁兄揭了这红布瞧瞧？”
宁谡忙上前去揭了红布，却见托盘之上两只模样相同的赤金长命锁。其形态花纹尽皆华美，上头镶着两大颗白玉，并一些镂空，倒是极其精巧且华贵的模样。
“这是？”
陆衡道，“一只于你儿。”
“小的不敢要这如此金贵之物。陆兄这是要折煞小的啊。”
“这两只长命锁乃是我夫人早早便命人备下的。本就要于你儿一只的。知你家夫人也是今日生产，却不料如此之巧，倒也正好。本意若两子则结为兄弟，若两女则为姐妹。如今倒是讨了个巧，不若你我儿女结下亲事……”
宁谡忙道，“小子鄙陋，哪敢与陆兄千金结为姻缘。”
“你我二人情同手足，哪有什么贵贱之分。依我看，这亲家结的倒是正正好。夫人，你说可是？”
一旁陆夫人含笑点头，“如此你我两家也算是亲上加亲，倒是正好。”
宁谡忙摇头称不敢，陆家夫妇倒也没在勉强，“那不若结为兄妹，你看可好？”
宁谡笑着道，“我那小子怎敢称兄？”
“倒也不碍事。我家小女能得一兄长照拂，也当是件好事。”
宁谡忙应了是，又道，“小人近日得了些上好的雪顶，倒是不知是否合老爷胃口。”
说着一旁小厮忙将这茶叶呈了上来。
陆夫人笑道，“宁老爷所赠，自然是好的。如上回那玉颜膏，真是极好用的。想来这雪顶茶自然不差。”
顿了顿，又道，“谈到现今这方地步，倒仍是没能见得麟儿一面，也倒是我们糊涂了。”
陆衡笑着道是了，命了下人将小姐抱过去于宁谡一见。宁谡忙先行起身，亲自抱了自家小子于陆家夫妇一见。
陆夫人接了襁褓细看，听得宁谡朗声道，“令千金真是极为雍容的，虽是幼小，却能窥见日后芳容啊。”
陆衡探过头去瞧了一眼夫人襁褓中的婴孩，笑道，“我倒是觉着你家这小子看起来更出众呢。”
又一阵笑声与打趣。
而后下人又接了两幼儿过去，立在一旁。
三人开始聊起了家常，却没人注意到不知何时两幼童的手竟是靠在了一处。
“话说回来，宁兄可是给麟儿取好了名？”
“您觉着宁懿可行？不求甚么，只求其德行美好端正。”
“此名甚佳。夫人想着我家小女取单字瑜，美玉之瑜，宁兄观之如何？”
“甚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