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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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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愚点点头,并不言语,只是看着杜泓亞。杜泓亞不紧不慢道:“前辈,恕泓亞不能从命。”言罢,即欲前行。
通愚破扇一摇,却向华乙甫道:“贫道想讨这个人情,还请阁下给贫道行个方便。”
对方显是没将这邋遢老道放在眼里,只管领着一干人径直往前。通愚道声“失礼!”当下步移七星,扇走五行,华乙甫眼前一晃,四个抬网的少年同声高呼,齐齐摔落地上。华乙甫回身大袖一拂,手比利刃,只听“嘶”声刺耳,一张铁铸银绦的大网竟被他空手绞烂。通愚早料他武功不低,此人神华内敛,如海如川,难探深浅,此时见他这一步一拂,知是碰上平生第一个劲敌,当下凝神静气,借着华乙甫绞烂大网的空隙,举扇挡住崩裂的网丝,急踏两步就要拉出叶宁。华乙甫扬手一劈,缕缕网丝瞬时被切做根根银针,直向通愚扑面而来。通愚大惊,闪躲不及,手上胸口即刻插了数根钢针,一口鲜血“噗”的喷涌而出。小四骇得大喊:“师父!”
华乙甫嘿嘿冷笑,将叶宁牢牢抓在手里,叶宁死命一口咬上去,华乙甫倒笑得越发开怀,左手捏住叶宁下巴,,一根指头探进他口中。叶宁顿觉掏心掏肺一般疼痛难忍。一旁蒋通趁无人在意,扑上来抱住华乙甫小腿死咬不放,华乙甫一掌劈下,却听叶宁“啊”的一声,惨痛似鬼魅哭喊。华乙甫收掌笑道:“好,很好,你能看清我出掌,还能替人挡下这一掌,好得很。”拎起他细细打量,枯骨似的一只手在叶宁脸上来回抚摸。叶宁又疼又怕,被他一双死鱼眼盯住不放,似冰针钉在心头,口鼻鲜血齐涌,眼前幻影迭出,立时晕死过去。
华乙甫越看越爱,一根指头在叶宁眼皮上细细描摹,伸出舌头将他脸上血污舔得干干净净。小四蒋通看得毛骨悚然,大喊一声,举锹乱砍。通愚趁此乱一跃而起,扇尖直取华乙甫喉头。华乙甫抛开叶宁,双手一推,小四蒋通齐声惨叫,胸前一对五指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通愚扇尖堪堪擦过华乙甫,一道血痕刻上。华乙甫抬手沾到血迹,顿时色如厉鬼。杜泓亞除了伸手接住叶宁,至始至终未动一步,此刻神情不由一变,开口高喝:“执掌!”
华乙甫闻声一震,变爪为掌,一股跌宕推力将通愚远远振开。长袖一卷,夹着叶宁无影无踪。
宜阳小镇,来往稀疏。镇中客栈虽单门立院,也算不得舒适。这日生意冷淡,小二闲来无事,肩上搭块油布靠在门前张望。远远见一伙人走来,待近前一看,四个俊秀少年抬一张靠椅,上面坐一人,瘦骨嶙峋,面无人色,正闭目养神。其后又四个少年,也抬一张靠椅,也坐一人,看来还是孩子模样,却比前面那个中年男子瞧着更无人色。最后两个少年,一个年长一个年少,却是一般的风华夺目。两张靠椅停在门前,年长的少年上前问住处,年少的扶起那孩童,其余众人围在中年男子近旁。
正是华乙甫一行。
此时靠在夏侯筠身上的,就是当日被华乙甫抓走的叶宁。他当胸受了华乙甫一掌,本无多少活日,华乙甫却与他真气疗伤,偏又不治得彻底。叶宁每日治一回,便似在火里走一遭。夏侯筠几次三番想求情,也知他师父越求越磨人的嗜好,只好行动间留意照顾。华乙甫这回倒睁只眼闭只眼,任他去贴心服侍。杜泓亞一路寡言少语,几人却都明白,若不是得他几粒药丸相助,华乙甫内力再深,也挽不回气若游丝的叶宁来。这几日叶宁被华乙甫反复折磨,也多亏他暗中照拂,方才挨得住。
众人安顿歇下,华乙甫吩咐将叶宁安置在他房内。夏侯筠闻言大惊,低声恳请:“师父,他每晚哀号呼痛,怕吵着您老人家,还是同我和师兄一间吧。”
华乙甫哼一声,冷眼瞅他。
夏侯筠硬着头皮回说:“师父一路辛苦,徒儿怕扰了师父安宁。”
华乙甫抚掌笑道:“好,真是好徒儿。为师到底没有看、错、你。”说到后面,一掌扇到夏侯筠左颊,夏侯筠的头立时如灌水的牛肺囊,肿得老大。那小二跟在后面,看在眼里,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惋惜,想这再美的少年到华乙甫手里揉搓,都与猪头无异。
杜泓亞似充耳未闻,走到门前细看一番,转回身请到:“师父,客栈简陋,今日只好将就些,早些歇息了,明日一早我们启程,后日便可到了。”
一番话入情入理,言辞温婉,只字不提叶宁。华乙甫明知杜泓亞为二人开脱,也不作恼,由他陪着入内歇息。夏侯筠长舒一口气,扶叶宁进房。
叶宁虽被华乙甫重创,又被他“医治”得痛苦不堪,幸亏底子好,眼下这副病态倒有三分是装的。此刻与夏侯筠独处,见他为自己挨这么大个耳光,不由心疼:“小筠,痛你就哭一哭。”
夏侯筠正要给他擦脸,闻言一愣,扔了水盆道:“你好有本事,三番两次被人抓住,累我跟你受罪!”
这下正触到叶宁痛处,听得他酸苦难言,靠回床栏垂头自语:“我是没用得很。”
夏侯筠见他如此,也自悔话说太重,开门唤小二换过热水,又给叶宁仔细擦过。叶宁见他肿着一张脸悉心照顾自己,也知他向来说话刻薄,遂抛开前言,只问他:“小筠,你怎么拜了他为师?”
夏侯筠一听又恼:“拜他为师又怎样?难道还能徒弟挑师父?华乙甫武功这么高,我为什么不拜他为师?他肯亲自出手抓你,传出去也不丢人!”
话是刺耳,叶宁心思却极体贴,知他是为自己开解,不由五味杂陈,坐在床上发呆。夏侯筠也不理他,脸上还火辣辣地疼,沾了凉水敷在脸上。叶宁慢慢下床挪到他面前,一手抬起他脸,一手接过帕子替他轻轻按住,贴在他耳边说:“小筠,等我找到师父,练好武功,再不叫人欺负我们。”
夏侯筠有心要再嘲讽他两句,却说不出话来。心中又痛又甜,暗自想道:他不过与我萍水相逢,冒险救了我,又是为我落到华乙甫手里,却又时时刻刻顾着我。我不该再伤他,却为什么又忍不住呢?
一时两人无语,一室静谧,自两人相识以来,竟从未如此相处过,都觉心中安宁惬意,便这么相依相靠。
杜泓亞进来见两人如此,眉头微皱,轻声唤道:“小筠。“
夏侯筠这才惊醒过来,急急起身:“师兄。”
杜泓亞看他一眼,夏侯筠顿时心头猛跳,垂首站到一边。杜泓亞坐下喝口茶,转向叶宁:“既然能起来了,看来也快好了,这几日自己小心,早些休息吧。”
叶宁心中坦荡,只当他是好言关怀,谢过杜泓亞,拉着夏侯筠说:“小筠,杜师兄,都早些歇息吧。”
杜泓亞放下茶杯,笑道:“你先睡,我给小筠看看,敷些药膏。”
叶宁点头,仍旧站在原地:“是要看看,肿得这样厉害。我等师兄一起吧。”
杜泓亞站起身,牵叶宁走回床边:“怎么还是小孩性子?你身上掌伤未愈,明日又要早起,还是先睡吧,难道又要小筠为你操心?”
叶宁不好执拗,知他说得在理,只好一人上床先睡。他累了一天,饶是心中牵挂,终究还是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