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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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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和林北北搭了最早一班六点半的老式客车前往临安，这是除了私驾之外唯一的交通工具。
一共一小时的车程，车里什么味道都有，肉包味，大葱味，各种让人反感的味道交杂在一起。顾盼一只手紧紧拽着林北北的手腕不让自己吐出来，一边随着颠簸的路颠来倒去，忍受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原本春风满面的顾盼已经面如菜色。
其实顾盼并没有严重的晕车症，只是这老式客车的环境实在太过于一言难尽，开着车窗也无济于事。
林北北觉得有些对不住顾盼，毕竟她自己日日风里来雨里去的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一时竟忘了顾盼还是个“娇贵”的主。
但那边导师已经开始夺命连环call，在友情和性命间，林北北还是毅然决然地抛下了还晕得有些找不着北的顾盼。
顾盼虽然娇贵些，但还没有少爷病，仿佛看透人间百态般，喘了一口气，决定像个大作家一样，潇潇洒洒地去四处采个风，然后再去临安中学看看那位他捐助的小朋友。
毕竟顾盼还是希望给自己的那个小朋友留下个好印象的，起码也得等他脸没那么发白的时候再见……
他来到海边，猛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蓝色的海，蓝色的天，在目光所及的最远处连成一片。他不由地想，这真是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
严西行还有两个星期就要中考了。他永远是第一个到教室早读的，就算是周五也没例外。但今早坐在位置上的他，却有些如坐针毡了。
该死的换季，让他的荨麻疹又犯了。他一早醒来，发现胳膊上全是一块一块的熟悉的疙瘩，为了不吓着同学，他只能在大多数人都穿上夏装校服的时候仍旧罩着他那件春装校服外套。
严西行的过敏体质大概是从他那个跟人跑了的妈那里继承过来的，因为据爷爷说，他和严西行的父亲都没有这毛病。
严西行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带小西行去镇医院查过过敏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镇医院的器械还不够高级的原因，也没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医生只道少吃蛋白质，多锻炼。
可是严西行根本就没有什么多吃蛋白质的机会，而且从小跟爷爷下地干活的他也不存在缺乏锻炼一说。
所以对他来说，过敏去医院等于浪费钱。每年还是会陆陆续续莫名其妙地爆发几阵荨麻疹，这么多年下来，严西行倒有些习惯了。
他出门前刚上了药膏，所以此时还暂且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但是天气本就热，加上一阵一阵的痒，严西行这场早读实在是什么也没读进去，索性去和班主任陈老师请了个假回家了。
所以等顾盼从晕车的阴影中走出来，欣赏完这美景，又重新变得意气风发赶去临安中学的时候，成功地扑了个空。
陈老师见到顾盼的时候着实惊掉了下巴，这位顾先生也未免太年轻了些！
严西行只和陈老师说有些头疼想请个假，陈老师也没多问，毕竟好学生在这方面是有特权的。
顾盼又听说严西行家里只剩他一人，不知从哪萌发出了一股责任感，问了住址就赶了过去。
小城镇连个像样的交通工具也没有，顾盼七拐八拐，问了七八个路人，终于在即将把自己这条长腿走断前找到了对的地方。
矮矮的平房光是从表面上看就破败不堪，但顾盼男神此刻更关注的是自己的个人形象。他掸掸舟车劳顿后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再抓了几把自己被海风吹得有些杂乱的头发，最后才犹犹豫豫地敲响了门。
才刚敲一下，顾盼就生生被屋内传来的狗叫吓退了三米……顾盼一秒内开始怀疑人生，这家还养狗？不是说就一个人吗？哦对，狗不是人……
顾盼脑内也不知道跑马灯似的在闪现什么东西，突然门开了——
然后顾盼一边在心底暗暗咒骂自己一声“出息”！一边还是条件反射般又退后了半米……
开门的少年穿着校服，留着寸头，好看极了！顾盼对上那张脸，竟有一瞬忘了这家还有狗存在了。
眼前这个初三小孩儿比顾盼想象中高了太多……其实顾盼自己的初三其实也只过去五年，但可能是因为他的校园生活实在是百无聊赖，乏善可陈，所以顾盼打心底认为初三离自己已经非常非常遥远了。
加上顾盼没上一年级，本就比同级的学生小上一岁，所以算起来他只比严西行大了四岁。这些，顾盼都没仔细算过，毕竟他看到数字就头疼。
顾盼最近还怪挂念这小孩儿的，没想到这小孩儿长这么高还这么帅……顾盼一时有点儿发懵。
“你是？”严西行一只手还扶着门框，有些困惑道。
“汪！汪！”小狐狸对这位不速之客格外地不友好。
顾盼刚从极度的惧怕中分出一点闲心来端详一下严西行，还没端详透彻，那唯一一点闲心也彻底因那两声犬吠给惊没了，
“你……你先……我……我怕狗……”顾盼整个人僵在那儿哆哆嗦嗦不能动弹，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顾盼说出这句话就知道自己设想打造的高大形象已经毁于一旦了。一紧张一害怕就结巴实在是太丢面儿了。
严西行闻言转身回房，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条狗链，他把小狐狸拴在了门前的树旁。
小狐狸似乎是愤怒极了，极有意见地朝着这位害他失去自由的不速之客狂吠了几声。但是这下顾盼不怕了，有底气了，反正再怎么吠也咬不着他。
“小狐狸，不许叫了。”严西行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那声音真的就停了。
“一只狗叫狐狸，真有趣儿。”
严西行闻声站了起来。顾盼这才发现严西行只比自己矮半个头左右，估摸着也一七好几了。
“你是？”严西行还是延续着原先那个问题。
“我是……我是……哦！我是……路过……来讨口水喝的！”话一出，顾盼就觉得自己大概是把脑子落在那辆臭气熏天的老式客车上了。一撒谎就结巴也是非常丢面儿了……
严西行没说话，转身进屋，示意这位讨水客跟上。顾盼屁颠屁颠跟着进了屋，入眼就是几件陈旧家具，比顾盼想象中还要糟糕，但收拾得倒是干净。
顾盼觉得严西行整个人和这里颇为格格不入，顿时更生出几分心疼来。
顾盼见他走进那间勉强算得上厨房的小间，先是洗了个手，然后拿出了一口碗放在灶台上，然后拿起热水壶，用滚烫的热水给碗消了毒，而后再往碗里倒了滚烫的开水。
严西行用拇指和中指掐在碗沿将碗端了起来，顾盼刚想伸手接过，没成想严西行转了个弯避开他的手，只留给顾盼一个背影，那个背影对他说了一个字：“烫。”
顾盼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会关心人。挺酷。
严西行把碗放到了那张他用来吃饭和学习的桌上，然后漫不经心地把桌上摊着的课本摞成一堆放在角落，拿起笔就坐下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大男神顾盼人生中第一次遭人冷落，碰了壁还要不尴不尬地摸摸鼻子拉开了严西行旁边那个椅子坐下。
他凑过去看看严西行的草稿纸，没话找话：“写数学呢？”
严西行笔也没停只微微点了点头，脑门上仿佛写着一行字：“是的你没瞎”。
顾盼花了十秒钟时间确认自己确实是没看懂，悠悠地回过身，低着头对着那碗热开水吹气了……
他一边吹一边想明白了，严西行不是酷，就是纯粹话少，从一开始到现在就对他说了两个“你是？”和一个“烫”……
但同时他又对严西行多了些好奇。严西行从头到脚都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那种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让顾盼捉摸不定。
但总之顾盼觉得自己今日丢尽了脸面，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给严西行清空一下这段回忆。不过顾盼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反正严西行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未来或许还会见面，但至少今天绝不能掉马甲！
于是顾盼咕噜咕噜喝完那碗水，还非常有礼貌地洗了碗搁回原位。
“谢谢，非常感谢。不渴了。那……那我先走了哈，后……后会有期啊小兄弟。”说完便想溜之大吉。
严西行没有和他说再见，只是用眼神目送着他离开。
然而当顾盼刚要迈出门，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他又转回来说了句：“诶对了，你头还疼吗。”
严西行：“……”
“你姓什么？”严西行沉默片刻开口道。
“我姓顾。”
顾盼不是把脑子落在那辆破车上了，他是根本没有把脑子带出家门……
“顾……先生？”
顾盼终于从严西行这有些停顿的三个字里听出了些少年气的惊异。
掉马掉成这样也没必要再抵死否认了，顾盼最后仍想挽回一点自己所剩无几的形象，郑重地伸出右手对严西行道：“你好啊小西行，我是顾盼。不过我没那么老，你可以叫我哥，但别叫我先生……”
严西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