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南河》江枫之渔火

5、第五章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就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方澄的自行车气门芯依旧没有去换，再者，他觉得和那个闷里闷气的肖安盟坐公交也挺有意思。

　　下午，方澄自以为醒的很早，居然在放学前的最后清醒了十多分钟，还是肖安盟拿笔杆戳醒的。

　　方澄在去站台的路上问肖安盟：“还有十多分钟叫我干啥啊？最后两分钟叫我就行啊。”

　　肖安盟面对这种蹬鼻子上脸式提问面不改色：“我不想再领着一个半身不遂的人去赶公车。”

　　方澄一时语塞，脸憋的有点红。

　　就在他们无言往外走时，身旁突然传来了几声笑声，方澄转头看，见那几个人竟是在笑他，表情更是疑惑。

　　这种不知所谓的表情更引起了一波更响的哄笑，就在方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打算发火的时候，他身后一个隔壁班的女生从他背后撕下来一个纸条。

　　纸条上画着一只小乌龟，更让人忍俊不禁的是，那小乌龟的脸居然还画着一个吐着舌头的鬼脸。

　　方澄是单肩背着书包，所以这纸条有心人是都能看到了。

　　他反应过来一件事“这个不会是肖安盟干的吧”后就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肖安盟的反应。

　　“肖安盟！！！”看到肖安盟不常勾起的嘴角现在居然带着一点弧度，眼睛有点往这边瞟，眼尾稍稍向上弯，方澄便明白了。

　　“你个狗——！！！”方澄用力拽了一下肖安盟的书包带，肖安盟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被拽的向后一仰。

　　方澄站在他身后，加上身高比他高，肖安盟头向后一甩，头发就飞起来扫到了方澄的下巴。

　　“我还以为你闷，原来你是假闷啊？还有这样打击报复的？”方澄就着这个动作训斥了肖安盟，唾沫星子喷了肖安盟一脸。

　　肖安盟抬手摸了把脸，做了个假动作从方澄手里的纸条抢了过去，又往他脑门上一拍，方澄就变成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王八。

　　方澄透过纸间的缝隙看到原在肖安盟脸上不太会出现的表情：他得逞似的笑了，眉眼一弯带出满满的少年气，晃得方澄心里动了动。

　　方澄刚刚心中的无名火也下去了，不知怎么想跟他闹。他就任那张小王八贴在脑门上，手却去抓那人，肖安盟一躲，手擦着他脖子便下去了。

　　气氛本来有些尴尬，方澄明显地看出肖安盟身体突然的僵硬，他也收了手，头上的纸条还没摘，先上前拽了拽肖安盟的袖子。

　　“挠到你了？”

　　“没…没有。”

　　“我看也没红，应该没事。”方澄向前凑了凑，仔细看了下他的脖子。

　　那只是一两秒的事，肖安盟硬撑着没偏头，脸却先红了。

　　“嗯……”

　　“等车去吧！末班都要走了，这什么自习啊上到这么晚…”方澄脑子缺根弦，也忘了王八的事，拽着肖安盟就走了。

　　几分钟后，肖安盟就真的见识到方澄的乌鸦嘴有多么灵。

　　“车走了…那是末班。”方澄刚跑到车站，望着扬长而去的巴士，内心苦涩。“坐地铁回去吧。”

　　“你妈……。”肖安盟手缩在袖子里，扶了扶额头。

　　方澄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差点在平得不能再平的马路上崴了脚，“你刚刚说什么？”

　　肖安盟安之若素：“问候你家人。”

　　方澄内心地震，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大哥，你真给南方人掉价。”

　　肖安盟头顶一个大问号。

　　“你们南方人，不应该温婉明媚，轻声细气，还有那什么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吗？你怎么这么说话？”

　　肖安盟更加疑惑。“什么啊，不明白。”

　　“意思就是，骂人干什么啊！妈妈命令你改掉，你是南方的小男孩，要温文尔雅。”

　　肖安盟这下明白了：“你是不是对南方人有什么误解。”

　　方澄眨巴眨巴眼。

　　“我们南方的怎么了，南方人照样生吃你。”

　　方澄没说话，但估计是说不出来了。

　　两人走到地铁站，方澄才回过神来，拉着肖安盟苦口婆心：“虽说是这么回事，但妈妈我也不允许你这样。以后骂人的事交给我来，你别……”

　　肖安盟眼神闪了闪，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我现在跟我爸。”过了一小会，他又轻声补充。“离了。”

　　方澄感觉自己做梦似的，一晚上经历的有点太多了。

　　他梦游一样拍了拍肖安盟肩膀，拽了一下他的袖子让他和自己对视，肖安盟微微仰头，神色平常。

　　“别伤心，以后我来当你妈妈，有什么事我罩你。”

　　肖安盟一愣后笑了，“不伤心，习惯了。但我怕你受不了我爸。”

　　“没什么受不了的。有这么好一个儿子，值了。”

　　“那是个垃圾，不值。”

　　方澄脚步顿了顿，肖安盟先上了扶梯。等他想起来要追的时候，只能看到肖安盟头顶的头发了。

　　他毛手毛脚地追上去，跑得整个扶梯都颤了几下。

　　方澄站在肖安盟后面一级，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他伸手揉了一下肖安盟头发，语气放轻了很多。

　　“那你怎么能忍？”

　　肖安盟没躲，方澄也只见他耳朵尖有点泛红。肖安盟没回头，只是说，

　　“那是我爸。”

　　方澄不说话了。

　　一路上方澄挑别的话题聊，但两人心里都明白，就算看上去一样，但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了。

　　有些不该产生的东西，似乎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