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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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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觅又偷偷溜出璇玑宫去寻救旭凤的法子了,她这一走便把润玉的心也带了去,看着润玉一副心不在焉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邝露自是心疼的,陛下总是这样,什么事都烂在肚子里,痛在骨子里也从不与他人道,有时候连邝露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锦觅爱陛下,这样陛下便可舒展眉头露出好看的笑颜,还是希望锦觅不爱陛下,这样便可任自己日日伴君左右,免生得碎语闲言。思来想去,邝露还是觉得要锦觅真能爱陛下才好,即便不能再与陛下朝夕相见,但若时时听得他欢心便总归是好的。说也奇怪,这情爱到了邝露这里,竟少了几分长相厮守的痴缠,多了几分你若安好的大度,许是在斗姆元君的玉净瓶中修炼千年,才生了几分道骨佛缘。
任邝露走神一瞬,润玉便不见了踪影,不用想也知道定与锦觅有关,每每锦觅身处险境,陛下就恨不能龙生两翼,爪踏风火轮,霎时降临其间,救锦觅于水火。听得殿外喧嚣,许是陛下回来了,邝露赶紧迎了出去,果然,润玉抱着锦觅进了璇玑宫,想是锦觅又负了伤。回回都是这样,好像陛下欠了锦觅前世数不完的恩情,才换得这生日日还时时念。
听老君说,锦觅用真身承载了上神廉晁的玄穹之光,为做救火神殿下的药引,才使得真身几近融化,如今命悬一线,很是危机。有的救吗?自是有的,痴人自有痴人护,润玉不惜用禁术耗半身修为折半数仙寿换得了锦觅安好,一片痴心却未曾讨得佳人半抹欢颜。恐怕痴心是要错付了,但谁又不是呢,润玉在锦觅的床前守了一夜,邝露在润玉的殿外守了一夜,唯窗前星两盏月半弯,人难眠。
再日醒来,已是新月初悬,邝露拍着脑袋怪自己竟睡得这般深沉,赶紧梳洗更衣,匆匆赶去璇玑宫,宫里早已没了人声,四下一如往昔冷清。各间宫殿寻遍,总不见润玉的身影,邝露把偌大的天界绕了一圈,方才寻得润玉在一处亭间,一袭白衣在风里摇曳,一方人影在亭中寂然,润玉独酌清酒,看似无悲无欢,却总生出伤感,怕是锦觅一醒来便去找老君讨要丹药,惹陛下平添烦乱。
邝露远远地站在亭边的昙花林间,静静地看着润玉怅然的背影,想要上前却已然退却,想要守护却无法护其周全,委实心伤,不尽潸然泪落。
“邝露,为何来了却躲在林间,过来陪本座喝两杯。”石桌上摆满了桂花酿,空气中飘散着桂花香,润玉已然醉了,他轻唤着邝露的名字,语气一如往常的和风细雨波澜不惊,不用回头自然也知道是邝露躲在身后,千年的时间,足够他熟稔她的脚步她的气息她的心跳她的哀愁,她用默然的相伴,把自己变成了润玉的另一只魇兽,他贪恋温暖不忍放手。
“陛下!”邝露赶忙拭去了眼泪,在润玉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接过润玉递来的酒杯,未曾迟疑一饮而下,若不能解你心忧,便不如陪你一醉方休。
情乱作祟,酒酣人醉,邝露不甚酒力,喝了几杯便飘飘然,头晕脸烫脚底软,好似浮在了云端,意识也不听了使唤,从前听月下仙人说喝酒能壮胆,如今想来定是不错的。酒醉的邝露痴痴地看着润玉,享受着从不曾有的肆无忌惮,润玉便也不管,自顾自的杯杯复瓶瓶,想着心上人肝肠寸断。
陛下怎生得如此好看,剑眉星目皓齿明眸肤若凝脂风神俊秀,真真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配得润玉的姓名分毫不差,邝露看得痴迷,心底也好生欢喜,嘴角弯成了九天玄月,绯红落在双颊眉眼。“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如此想着便也就脱口而出了。
润玉微微抬起头,打量着对自己痴笑的邝露自觉有些好笑,这丫头上次这般脆生生的表白怕是千年之前了吧,自被自己厉色回绝后便再不曾提及,原来如今还心心念念,莫不是如自己一般爱不得的可怜人。“邝露,你醉了,本座送你回去。”
“陛下,邝露没醉,邝露愿意这样看着陛下,伴着陛下,如此甚好,甚好。”邝露两手托着腮,拼命地摇着头,酒劲发作,言语便更加无所顾忌。
润玉不再勉强,轻轻摇摇头,举杯饮尽,再开新瓶,任邝露借酒寄情,任自己借酒消愁。
“陛下,您为何总是这般忧愁,邝露好想解开您紧锁的眉头。”说话间,邝露已然将指尖覆上了润玉的额头,暖润的触感让润玉心头一紧,像极了幼时母上抚过的温柔,“你何时挪到我旁边坐下的,快坐回去!”润玉急忙掩过心底的慌乱,想打掉邝露不安分的手。“走,陛下,我带您去看火树银花,保准让您心花怒放赞不绝口。”不等润玉反应,邝露便不由分说地牵起了润玉的手往昙花林边走。
邝露站在润玉的身前,认真地念着露凝珠的心法,一道白光闪过,千年未开的昙花林竟在万千露珠的掩映下真似开出了火树银花,五彩缤纷的露珠在天地间洋洋洒洒,晕开了一副浑然天成的图画,美不胜收。邝露乘兴在这风光旖旎里翩然起舞,一袭青衣明艳欲滴,一双明眸眼波流传,一弯浅笑撩拨心扉,润玉看得痴迷,心也跟着雀跃,嘴角不自觉弯出了弧线。此情此景好似那日与锦觅初见,又似多年前的幻梦在此刻重演,锦觅邝露竟一时难以分辨,若然眼前人便是心上人,多好。
邝露跳累了,便软软的伏在润玉的胸前,糯糯的唤着陛下,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香甜。是锦觅还是邝露,润玉已不愿再纠结,轻轻覆上娇艳的唇瓣,回应的是邝露生涩的柔软,继续加深这个吻,好似要攫取这千百年来爱而不得的亏欠,轻解罗衫,缠绵缱绻,情之所至,地转天旋。
“觅儿!”润玉在邝露耳边轻柔地唤着。“陛下。”酒终是醒了,邝露应了一声,笑意僵在了唇边,生生逼回夺眶的泪,配合着他的动作,扮演着她的角色,若只能有一个人快乐,是你,也未尝不可。
夜已深,看着润玉沉沉睡去,邝露轻轻合衣离去,泪眼凄迷。无妨,就当作是梦,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从此,不辨冷暖。
是啊,就当作是梦,梦醒无人乱浮生,所梦兼空。邝露,终是要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