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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相见欢(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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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秋的那些手下生怕顾鱼半路反悔,一个个摸着别在腰间的枪,连拖带拽地把他往私家车上赶。
可顾鱼哪用得着这番折腾,不等那些人催促,自己昂着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自己打开了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
早早上了车坐在他一旁的徐清秋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饶有兴趣地看着顾鱼。
他的脸上还扑着厚厚的脂粉,吐着艳丽口红的嘴唇微微撅着,那身媳妇还没有换下来,在徐清秋看来,配上他那副倔强的表情,显得格外滑稽。
徐清秋不自觉地挑了挑嘴角,末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虽然这戏子如此猖狂,但却完全对他生不起气来。
他反而觉得,面前这个人生气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 …
托着腮盯着看了顾鱼一会儿,徐清秋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真想知道这个小美人儿到底长什么样子啊,这样想着,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我还要回去卸妆!!”
顾鱼不耐烦地跺了跺脚。
“好好好,咱们走!”
徐清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连眉眼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开车的沈副将偶然通过后视镜一瞥,随即便愣住了,一直跟在徐将军身边的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番温柔的模样。
心中疑惑不已的沈墨不由得多瞧了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戏子一眼。
汽车载着两人驶过金陵城宽阔的街道,来到了徐清秋的府邸。
“到了!”
徐清秋随意用手指了指,示意顾鱼可以下车了。
顾鱼根本不想理他,还未等沈墨下车给他打开车门,他自己倒去掰车把手。
看着高高地昂着头、满脸傲娇地走在前方的顾鱼,徐清秋有些愣住了,随即便又轻佻地笑了起来。
“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
“将军,您就真的放心他进入徐府吗?!万一他是□□派来的奸细怎么办?!”
沈墨站在徐清秋一旁,皱紧了眉头。
“无妨,那我就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徐清秋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犀利起来,凝固住的笑意在他的脸上显得极为可怖。
“来人呐!”
徐清秋的府上十分冷清,除了一个年迈的老管家和几个丫头,便再也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了。
或许这是他天生喜欢安静的原因吧。
顾鱼的心动了动,这些习惯,还真是完全没有变呢。
听着背后传来了皮鞋踢在地面上的“哒哒”声,顾鱼的语气不由得放了轻了些:“你快去给我安排住处,过几天我还要回戏班子去拿我的东西,顺便和师傅交代一下。”
那语气,还真像是个刚刚嫁过来的太太。
没有什么回答,顾鱼又变得不耐烦起来:“怎么,说是要娶我,现在又嫌弃我是个戏子,玷污了你大将军的身份吗?!”
说着,他转过身来,噘着嘴看着面前的人。
然而,下一秒他便愣住了,因为站在眼前的,根本不是徐清秋。
而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旗袍,显得极为柔软曼妙,此刻,这个女人完全愣住了:“你,你是谁?”
说这话时,顾鱼分明感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
顾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徐清秋咧着嘴从大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大事不好的沈墨。
“他/她是谁?!”
顾鱼和那个女人同时叫出了声。
“哈哈哈”徐清秋似乎心情特别好,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脸色渐渐变黑的两人。
“你们也该相互认识一下了,毕竟以后是要一起过日子的。”
徐清秋上前拉住女人纤细的胳膊,那女人便像鳗鱼一样依附在了他的身上。
顾鱼的眼睛有些刺痛,可他什么话也没有说,静静地等待着徐清秋的解释。
“这是我的夫人,李明珠,以后你就改叫她,对了,那些姨太太都叫正房太太什么来着?!”
徐清秋一偏头,薄薄的嘴唇碰了碰李明珠烫的十分精致的卷发。
怀中的女人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什么?!老爷,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纳妾的吗?!而且,而且这人是个男人啊!!”
李明珠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站在一旁没有什么表情的顾鱼。
“明珠,你跟一个男人置什么气,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又不能生孩子,你大可放心。”
徐清秋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李明珠显然注意到了徐清秋有些不快,只好又一次柔柔弱弱地倒进了他的怀里,撒着娇说道:“老爷!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不想和别人共享你啊!”
徐清秋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在这里跟我置气了,你去给他安排个住处,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还未等徐清秋说完,一直默不作声的顾鱼幽幽地说道:“你不是说,要让我当正房的吗?!怎么现在说话不算话了?!”
顾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和无奈。
“让你做个偏方就便宜你了,你一个戏子,还是个男人,有什么资格成为老爷的正房太太?!”
李明珠顿时火冒三丈,不顾徐清秋在场,破口大骂了起来。
看着顾鱼那双湿润的眼睛,徐清秋有了一种他即将哭出来的错觉,顿时,心脏好像被狠狠地击了一下,让他有些窒息。
愣了片刻,他揉了揉眼睛,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明珠,带他去自己的房间吧?!”
“走!快走啊!”
李明珠上去便揪住他的戏服,把他往后院拉。
“你不是答应我的吗?!”
一行眼泪夺眶而出,他咬着牙,似乎已经隐忍很久了。
徐清秋彻底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看着他虽然被李明珠拖走了,脸却一直往后看着,紧盯着自己。
只不过是个戏子而已,那么关心他做什么?!徐清秋苦笑着安慰自己。
可心里那份不忍和难受又是怎么一回事?!
眼神在徐府冰冷的空气中碰撞着,似乎擦出了几点肉眼可见的火花,徐清秋的心有些乱了… …
“诺!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李明珠连拖带拽地拉着顾鱼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房间。
这个房间坐落在后院的一个角落里,隔壁就是柴房和茅厕,一走进屋子,一股臭味混着新鲜茅草的潮味扑鼻而来,顾鱼忍不住一阵干呕。
李明珠见他如此娇弱的模样,抱着拳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下咳嗽不已的顾鱼:“哼!你一个男人,还要不要脸,竟然甘愿做人家身下的兔二爷,还妄想成为正房太太,我告诉你,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也不看看我李明珠是谁,就算徐清秋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还有最重要的是,老爷是不可能喜欢一个男人的,他最爱的人,是我,你明白吗?!”
说着,李明珠的脸变得异常狰狞,似乎恨不得将顾鱼撕成碎片。
“咳咳咳”屋里的味道几乎让顾鱼窒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身体便大不如从前,或许和前世有关吧。
毕竟他穿越时空之前,早已是个濒死之人。
在这个世界三年,他也没有想过去看病,只有一次唱戏的时候出了意外,一直咳嗽不已,师傅带他去看了一个老中医,说他是肺不好,开了几服药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这么多年都没有再犯,没想到如今却旧病复发,徐清秋,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肯原谅我啊
顾鱼苦笑了一声,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明珠早已起身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瘫坐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特别小,只有一张四角木桌和一张木板床,角落里还有一张书桌、一排书架,顾鱼走近了些,发现那些书上面已经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擦去了一点灰尘,却一不小心将一本书从架子上扯了下来,顿时,那些灰尘便像爆炸了一样,在潮湿的空气中迅速扩散开来。
顾鱼不可避免地吸了一口那些陈年的灰,接着便像窒息了一般猛烈地咳嗽起来… …
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书架,筋疲力尽地跌倒在了床榻上。
可那床上的棉被又冷又湿,让顾鱼的脊背又开始难受起来。
可他实在是太劳累了,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就这样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梦见,徐清秋搂着李明珠的肩膀,两人如胶似漆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说:“我不再爱你了,你是个男人,我怎么可能爱你?!”
徐清秋带着厌恶和憎恨的眼神让顾鱼的心疼得滴血。
他拼命地想要往前跑,可是根本追不上渐行渐远的两人。
“不!!”
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顾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已经化了一半。
他头痛欲裂地从冰冷潮湿的床榻上坐了起来,只见床榻附近的梳洗台上不知何时放了一盆热水,顾鱼伸进去一根手指试了试,发现水已经有些凉了,看来送来的时间不短了。
整个房间都有了被打扫过的痕迹,书架上那层厚厚的灰尘已经被鸡毛掸子扫去了,屋里还点了一只香炉,一个装满炭火的铁盆正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呲呲的火花。
在椅子上还放着一叠月牙色的长袍和几床被子,似乎是不想打扰顾鱼才没有叫醒他换上被子。
可这些,丝毫驱逐不了顾鱼彻骨的冷意。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梳洗台上,拿起一旁的皂角,仔仔细细地将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清洗了下来,接着从架子上取下一根毛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
做完这些,他又把一头长发草草地过了一遍水。
尽管在这个短发盛行的时代,顾鱼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依旧我行我素地留着那头如瀑的长发。
最后,他从椅子上拿起了那件月白色长袍,将一身花花绿绿的戏服换了下来。
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襟,用台子上的木梳子将长发理顺,便起身,朝着屋子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