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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如狂(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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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秋做了一个梦,梦见沈墨拥兵自重,以雷霆之势控制了长安城,将顾鱼软禁,窃取了大雍的皇权。
画面骤然翻转,来到了大理寺冰冷的地牢中,沈墨手持一柄银白色短刃,狞笑着,当着自己的面将顾鱼一点一点剥皮蚀骨。
至死之际,顾鱼还微微笑着对徐清秋说:“朕得到报应了,将军现在满意了吗?”
那个阴森的笑容逐渐在徐清秋的眼前放大、扭曲… …
“啊!”喘着粗气从噩梦中醒来,徐清秋的全身都被冷汗浸湿。
过了好久,徐清秋才缓过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重重拍了拍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柔软狐皮的大床上,玫粉色的床幔使周围的气氛有些暧昧,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只不过和大雍不同,木质的墙壁、血红色高耸的房梁、墙上挂着的狐狸尸体制成的挂饰,风格迥异的装潢都在昭示着,这里绝非大雍的国土。
难道阴差阳错竟然来到了蛮人的地盘吗。
徐清秋皱紧了眉头,幸亏自己身上穿的是普通商人的衣服,不然,被这群蛮人认出身份,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仔细看了看周围奢侈的场景,徐清秋断定,这里可能是蛮族的什么首领住的地方。
如此一来,自己的处境就更加严峻了,万万不可让他们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徐清秋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刚才没有注意,现在低头一看,发现被子上竟然印着一只巨大的白狐,幽深的瞳孔里暗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森。
徐清秋愣了片刻,之后便打算起身走走,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徐清秋疼得嘶了一声,自己被那群畜生所伤,如今根本没有力气逃走,只能先暂时在这里住下。
也不知道李泽漆他们现在身在何处,还能不能与他们会和。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一个面色红润、浓眉大眼的姑娘蹦蹦跳跳地推开房门,见徐清秋已经醒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哎呀!你可算醒了!”
徐清秋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发现这个女子身着兽皮制成的对襟小褂,下身穿着一条灯笼短裤,一双白皙的长腿暴露在外面,徐清秋不禁吃了一惊,要是在中原,这种打扮绝对会被人当成疯子。
“你是谁?”徐清秋的眼神中带了显而易见的戒备,虽然这个女子看起来不过豆蔻之年,但蛮人心机极深,就算在一介女流面前也绝不能放松警惕。
“我是谁?!哈哈,本公主当然是救你的人啊?!当初你被狼群围攻,是本公主及时发现才救了你一命,你们中原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这么凶的吗?!”
女子挑了挑眉毛,虽然言语犀利,却没有丝毫的恶意。
徐清秋歉意地抱了抱拳:“原来是姑娘出手相救,是在下无礼了。”
“好了好了,本公主开玩笑的呢,对了,你伤得很重,不能四处走动的,而且... ...”
女子的话语突然顿了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而且,这里很危险的,你们中原人在我们楼兰这里是不受欢迎的... ...”
女子说出这番话之后,十分窘迫地低下了头。
原来这里就是踏族人聚集的古城楼兰啊,自己的爹爹就是被踏族人害死的,想到这里,徐清秋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藏在锦被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踏族,呵,定要让你们为父王陪葬。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女子看出了徐清秋表情之中的异样,一下子急了,害怕这个好看的中原人会一气之下离开这里。
猛然回过神来,徐清秋勉强扯了扯嘴角,在杀父仇人的地盘之下,他是如何也无法笑出来的。
看到徐清秋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女子都快要哭出来了:“哎呀,你不要担心,有我乌妍在,爹爹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们楼兰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恶人,如果你不是那个雍国的奸细,爹爹肯定会以礼相待的。”
原来面前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女子就是踏族的公主,北疆国国主拓跋雄的女儿乌妍公主。
“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在罗布沙漠遇到了风暴,和同伴走散了,又不幸遇到了狼群。”
徐清秋将自己的遭遇如实交代,独独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隐瞒了过去。
“本公主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什么坏人的,那你好好休息吧,你伤的很重,这个宫殿之前一直荒废着,父亲肯定不会发现你住在这里的。”
“好的,那就麻烦公主了。”徐清秋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哼,这次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用完乌妍公主派人送来的晚膳,徐清秋抱着胳膊,脖子搭在了床头的红木板上,炽目剑被悄悄藏在枕下,眼睛微微眯着,并没有完全入睡。
毕竟徐清秋对那自称乌妍公主的女子还是有所怀疑。
前半夜风平浪静,徐清秋躺在柔软的狐皮毯子上险些沉沉睡去。
正当眼缝快要完全阖上之时,宫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徐清秋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美眸在黑夜之中闪着光。
一阵朗朗跄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徐清秋下意识抓紧了枕头之下的剑柄。
鬼鬼祟祟的黑影慢慢靠近徐清秋躺着的床榻上,就在他打算暴起将那身份不明之人一剑解决了的时候,那黑影突然顿住了,徐清秋感觉到那人的眼神正紧紧黏在自己的身上。
两人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那黑影却迟迟没有什么行动。
徐清秋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那人突然俯下身子,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可拉,是你回来了吗,本王好想你啊!”
一个雄厚的男性嗓音传来,未等徐清秋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一回事,那人便开始撕扯徐清秋的衣服。
带着酒气的吻密密麻麻地印在徐清秋半裸的胸膛之上。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试图推开压在身上的这个醉汉,奈何一用力,便扯动了胳膊和后背上的伤口。
眼见那醉汉就要将徐清秋身上那件薄薄的袭衣撕扯干净了,惊慌失措之间,徐清秋抽出了枕头下的炽目剑,用剑柄朝着那人的脑袋用力一击。
那醉汉昏倒之前,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叫着一个名字,徐清秋没有听明白,但他来不及去想那些细枝末节。
因为那个醉汉正好压在自己的身上,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刺鼻的酒气直愣愣地扑在自己的脸上,徐清秋重重咳嗽了一声,费尽力气将那人移到一边,然后起身下床。
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徐清秋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天也快亮了,为了不惊动这里的蛮人,还是等那乌妍公主来之时再让她处理吧。
借着月光,徐清秋发现此人十分剽悍,身材高大强壮,头发乌黑油亮,虽然此刻看不太清他的面容,但模模糊糊地,这人必定俊朗非凡。
看着他那一身虎皮裘衣,徐清秋皱了皱眉头,难不成这人是蛮族身份尊贵之人吗。
那麻烦可就大了。
刚过卯时,乌妍公主便兴高采烈地带着一个食盒给徐清秋送饭来了。
只见那个好看的徐先生正单手撑着腮,坐在八角桌上昏昏欲睡。
小姑娘有些疑惑不解:“这徐先生怎么了,放着好好的床不睡,怎么非要坐着睡觉呢?”
这样想着,乌妍便将手里的食盒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半蹲下来,对着徐清秋绝美的侧脸静静地敲着。
这个徐先生长得可真是好看啊,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劝服父亲让他永远留在北疆。
“公主还要看多久?”徐清秋勾了勾唇角,一双桃花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戏谑地盯着面红耳赤的乌妍公主。
“本,本公主只是看先生未醒,不,不忍心叫醒先生,本,本公主没有别的意思。”
乌妍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诡异的行为辩解。
乌妍红彤彤的脸庞与记忆中那个人渐渐重合,曾经,那个人也是,经常在自己面前红了脸,活像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兔子。
想到这里,徐清秋不自觉地笑了笑。
可是,不相信自己,亲手下令将自己放逐的,也是他啊,徐清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心脏的位置就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似的,生疼。
“公主多虑了,我并没有多想。”
不知道是不是乌妍的错觉,说这句话时的徐清秋,完全没了之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起鸡皮疙瘩的冰冷。
“其实我也想去床上睡的,只是,昨晚这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徐清秋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娓娓道来,似乎昨晚处于生死边缘的不是他一样。
乌妍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先生有没有受伤?”
“诺,就在床上躺着呢!”
徐清秋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睛瞟向了床榻的方向,乌妍立即抽出腰间的弯刀,还未等徐清秋开口,便像擒拿猎物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床榻。
就在此时,那个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哎呦,本王的头好疼啊!”
乌妍渐渐靠近的脚步瞬间定住了,手中的弯刀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床榻上那人显然是听到了异动,迷惑不解地撑起身子,打算看清床幔之外到底是谁发出的声响。
“兰儿,你在这里干嘛?本王怎么会在这里?”
徐清秋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人眼神的变化,原本充满戒备的眼神在看到乌妍的那一刻便瞬间柔和了下来。
徐清秋对那人的身份隐隐有了些猜测。
果然,下一刻,似乎身体被冻住了的乌妍公主用不可置信的语气惊叫起来:“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