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观我》祝兰山

7、褶皱

　　李敛他们放学后并没有像下午说的那样去堵何西西。
　　这群男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放学就直奔学校斜对面临时的一家“停车场”去骑经过自己“改良版”的电动车。停车场的老板在旁边支了个摊位卖手抓饼，饿了一下午的学生们都挤在摊位边买饭吃，这个喊加根烤肠那个喊多放辣椒。门口放着随意拉来的破旧桌子，上面放了一个纸箱子用来收车费。停车嘛！当然要收费。姚炎老远向老板扬了扬卷在一起的几块钱纸币赶紧塞进了纸箱，李敛几个人跟在后面偷偷混了进去。只有其中一人停住了脚步，往纸箱里又扔了一张褶皱的一块钱纸币。忙着其他事情的老板似乎没有注意到是否有人趁乱没付钱就偷偷骑出了车。兴许是不屑计较，又或许是来不及顾及到。
　　所谓“停车场”里的车，都是学校禁止骑进去的车，一些摩托车，改装的电动车。谁敢往学校门口骑一步，守在大门口的年级主任立马给他扣下，如果不把家长请来教育一番，这车是别再想见到。本来对面这家是个烧烤店，老板刚打算转行，还没想好干点啥。后来有一天有几个学生模样的问能不能把车停在他们家门口，后来时间久了都把车往这推。老板想着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打开了后院的大门，学校里停不了的车，通通推进了烧烤店的前后院。等下午学生放学的时候，弄点学生方便吃的饭再拉出冰柜摆上些饮料，卖点雪糕汽水的还能再挣几个钱。
　　几个人骑出车把车上的音乐开到最大声往东面一家网吧去了。
　　“靠！都怪西西那个死丫头”那个被称为“大脸”的男孩说，“要不是她告了密，咱班主任也这几天也不会每天到学校旁边那零度网吧堵咱去！”说着把电动车拐进巷子里，对着后面来的李敛一伙人说。
　　“哎？今天下午李敛说的还真是她告的密？班主任不是说不是吗？”后面那刚停下电车的小个子姚炎不明所以。
　　“还不明白呢！今天一天咱都干啥了？上课的时候不是一直在骂她吗？你忘了那天中午午休，咱们偷偷溜出去的时候全班几乎都趴着头呢，就那丫头还在那歪着头看书可不就是她看见我们出去了！”
　　李敛不屑，“神偷呗！军师，开黑去！”。
　　“我还寻思今天中午咱只是给耗子讨债呢，没想到她还爱打小报告？”“就是就是。”“这种人还在咱班里干啥？有多远滚多远吧。”一群人跟着李敛和大脸身后骂骂咧咧的迈进了网吧。
　　辱骂声中有人问“大脸真看见何西西拿钱了？当时怎么不赶紧要回来？”
　　但是没有人回答。

　　何西西，好久之后才突然想起某一天中午好像是听见有人午休溜出去了，不过她当时一门心思在都在那本赵佳从她后桌那借来的课外书上，再后来迷迷糊糊困了，就记不清后来怎么样了。
　　当时班里再一次刚刚调好位置，之所以把课桌调成了一排一排的传统式的座位，是因为——这个班里的孩子实在是太能说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玩心重，大家都对着坐脸对着脸的，本来是为了小组之间方便讨论学习，结果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一得空就叭叭叭个不停。一些温柔的女老师上课声音根本压不过他们，都到他们班主任那提意见。特别是每次上课都要戴着扩音器的历史老师，每次都得提着从旧拖把上拆卸下来的一截木棍把讲桌缝里几年前积的粉笔灰都敲出来班里才算安静。经常一下课就气冲冲的顶着自来卷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回办公室。所以这才刚开学没多久，二班就成了整个年级第一个放弃小组学习的班。
　　等能管住这些个孩子的嘴了再考虑小组学习吧。当时班主任朱老师紧皱眉头一脸愁容地做了这个决定。
　　朱老师已经快要到退休的年龄了，本想着今年当个后勤老师，没事修剪修剪教学楼前花园的杂草等着退休就好了。没想到临开学前年级主任颜老师突然给他通知，今年能带班的班主任太少了，想让他再带一个班。后来还是比朱老师晚几年来的颜主任聊到从自己刚入职多亏了朱老师的照顾到后来评优秀老师时朱老师对他的肯定，好说歹说他才答应临时先带着这个班。虽然朱老师只是暂时带着这个班，但是也尽心尽力。
　　今天下午开完会已经是最后一节课外活动课了，朱老师回到办公室一会儿，刚拿出抽屉里的山楂条准备吃，李敛一伙人门都不敲的进来就喊“老师！我那一百块钱书费知道是谁偷的了！”
　　“老师你怎么还偷吃辣条？！”姚炎补充道。
　　朱老师只好先把山楂条放桌子上，扶了扶黑边眼镜，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敛又说“是何西西！大脸…佟健他说他好像看到了，他现在在班里补作业不过来，不信现在把他叫来你可以问问他！”李敛手指着教室的方向，一副只要班主任一点头他就去把佟健拽来作证的架势。
　　“老师你竟然戴眼镜，之前在班里都没见过，近视镜还是老花镜啊？”姚炎补充。
　　朱老师眉头又拧了起来，想了一会儿，“这个…李敛，佟健他说好像看到了，他确定看到了吗？又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呢？具体什么情况我会问他的，不过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们不能单凭别人的一片之词来判断另一个人啊…”
　　“老师你就是不想管这事吧，还是何西西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不就是她经常给你打小报告吧？切，我们去网吧就是她说的吧！。”李敛吊儿郎当的歪着头看着老师。
　　“小报告？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我需要什么小报告？你们什么时候想去网吧我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那件事情我会调查，但是我罚你们的检讨写完了吗？没写完的赶紧回去写，下周一我必须看到所有人整整齐齐的交上来，那个，写完的你也别觉得很光荣，赶紧回去写作业去吧。”
　　“老师，今天上午语文老师讲的文言文没留书面作业，历史老师被气走了，下午都是自习。”姚炎补充。
　　朱老师抬头看看对面正在批改课堂作业的语文老师，语文老师点点头，表示确实没留作业。
　　“……就你记性好是吧，把历史气走了我还得夸夸你们吗？要不我给你单独布置点？赶紧回去背英语单词，下周一第一节课我就听写！”
　　等到办公室终于安静了下来，朱老师对面办公桌上一班的班主任，也就是他们两个班的语文老师对着朱老师摇摇头，叹气“你们班这群小孩比我们班还难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