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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PART64 ...

  •   开始大家都是步行,后来实在走不了,就都被装在了一个大笼子里,露天拖着走。

      “兄弟,你的鞋底掉了。”

      全车里面,能苦中作乐,每顿吃上一海碗的就只有五十郎了。

      走在车前的轿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回头狠狠地怒瞪五十郎。

      五十郎立刻望天,作无辜状。

      “兄弟,好好走哇,你们宫主撩轿叫你呢。”五十郎又扯开嗓子大叫,车里的众豪杰都用膜拜的眼光看向她。

      盟主的精力果然一如既往地好。

      “闭嘴。”那个教众大怒,伸指想下毒,随即想想宝蟾那么毒的动物都不能伤她分毫,一下子泄了气,索性转头,不再理她。

      五十郎靠着铁栏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大叫:“兄弟,真的,你看你们教主撩帘叫你了。”

      那个教众算是一个小头,所以,脾气也比一般的教众大。

      听到五十郎乱叫,索性垂头恨恨的踱脚,每走一步,地上都有个深深的脚印。

      “相信我,你被召唤了,兄弟。”五十郎不依不饶,继续的喊叫。

      那个教众彻底扯衣服堵了耳朵,艰难的垂头向前走。

      凌空飞来石子一颗,将堵耳的教众打飞了出去,他艰难的抬头,半躺在泥土地上,嘴角慢慢渗出一丝血渍。

      “居然对本宫主的话充耳不闻!”

      果然是撩帘的冷云老宫主,接过其他教众递来的手巾,狠狠瞪了一眼又放下轿帘。

      五十郎很无奈的叹息,看着受伤不轻的教众头头,很遗憾的道:“我早说了你们宫主在召唤你。”

      ……教众头头彻底无言……

      她的确提醒过自己!

      关键是,车上的这位新任武林盟主大人,同样的话,说了将近五十遍,上当四十九次后,最后一次怎么能再相信她?!

      教众头头晦涩难言,用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五十郎,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奔到了队伍最前列。

      太可怕了,一定要远离这个女人!

      十八重逢的暧昧

      风餐日宿,看来冷老宫主维持了在卸剑山庄时优良的节省作风。

      整个笼子里面,除了五十郎吃的下,睡得着,其他的人,都已经一派垂死的状态了。

      “我要求今日加餐!我要吃肉!”

      午间时分,五十郎瞧着铁栏杆,大声嘶吼,看见冷老宫主慢条斯理的吃着五花肉,怒道:“我要他手上的那种。”

      冷老宫主很是得意,一脸的慈祥长辈样,端着盆,走到五十郎身前,和蔼可亲的笑道:“好好好,本宫主允许你隔栏嗅一嗅,你这年纪,该是长身体的时候,的确不可没有了食欲。”

      五十郎的眼睛都绿了,越闻越怒,隔着栏杆,看见冷老宫主笑的越发慈祥,呵呵的端着盆子凑近五十郎的鼻子不远处。

      呸,呸,呸。

      五十郎终于暴怒,一连吐上数十口口水,口口中标,冷老宫主慈祥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面部扭曲,看着手里的五花肉,仿佛在看一盆毒药。

      “给我吃吧,都有我的口水了。”五十郎很垂涎,口水都要顺着嘴角滴下来。

      冷老宫主呆滞半刻之后,怒起,举起盆子,也恨恨的吐了口口水,吐完之后,哐当一声将瓷盆摔得远远,怒道:“我也吐口水了,就偏生饿你。”

      五十郎无趣,举起手里其他武林人士的馒头,一口一口干嚼起来。

      “盟主,你要不要再一个?”她啃完一个,立刻有人挣扎着,爬过来,贡献自己的馒头。

      现在五十郎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怎么可以饿着她。

      五十郎看看白花花的馒头,愤慨的拍栏,怒吼:“天天吃馒头,我的嘴里都要淡出只小鸡来了。”

      冷老宫主更怒,看看树旁砸得稀烂的瓷盆,还有那一盆未进嘴的五花肉,于是,对手里的白面馒头也失去了兴趣。

      五十郎吼了一阵,没有了力气,颓废的坐下,扯过两只白面馒头,又啃了起来。

      ••••••••••••••••••••••••••••••••••••••••••••••••••••••••••••••••
      他们走了足足十天,原来,宝蟾宫的密室居然设在皖南的乡间。

      大约一年之前,冷老宫主将教众陆续调至皖南,顺带将整个宝蟾宫也搬了过来。

      宝蟾宫的入口,是只大大的蟾蜍嘴巴。

      两扇大门,就是它的牙齿。

      五十郎进去的时候,顺带用牙咬了要门把手上的两只金蟾蜍门扣,一口下去,居然立刻有两道很深的齿痕。

      冷老宫主身边的左护法立刻暴怒,道:“本来你不咬,还可以充门面,你这么一咬,都知道这门把手是银子刷金粉了,你让我们宝蟾宫以后怎么面对武林大众。”

      五十郎很羞愧,垂头叹气道:“武林大众都在这里了,我以盟主的身份,让他们发誓,不会暴露宝蟾宫以银充金的事实。”

      她这么一说,左护法无言,狠狠的瞪了五十郎一眼,扭动着身子,追着冷老宫主跑去。

      他这么一跑,五十郎立刻就想起在山寨的那个黑色背影。

      “居然是他?”

      果然冷老宫主预谋一统中原武林不是近来的事情。只不过,真是想不透,这么一个德高望众的人,居然分毫不念骨肉情,当初吩咐留下冷无双的性命,估计也是为了自己练习魔功需要亲骨肉的骨血,才多此一说的吧。

      “我们给各位掌门帮主都安排了房间,大家可以休息休息,顺带想一想怎么样归顺我们宝蟾宫。”

      说话的是右护法,脸上满是麻子,一笑跟抽搐一样,偏偏他极中意自己的笑容,隔这么几句话就会停下来笑一笑,满屋子的武林人士,汗毛都倒立在背上。

      “至于盟主大人,”他又停了下来,嘴巴连着鼻子一起抽搐,活像中风一样,“我们老宫主特地给你安排了最为舒适的地方。”

      “我单住?”五十郎很是惊诧,心下大觉不妙。

      “不错,盟主大人,”右护法笑的更加抽搐,嘴角不自然的抖动,一派羊癫风的模样,“你的居室,好的很哪。”

      听他阴阳怪气地拉长声音,五十郎的头皮立刻发麻。

      “盟主大人,这里走……”他屈起腰,抽搐满面地笑着,一面带着幸灾乐祸的愉悦,走在了前面。

      五十郎回头看了看厅里的各派掌门和帮主,寻思着怎么也要找一个互助的,一眼看下去,居然没有一个,胆敢抬眼回视自己,显然,一个个,都从心底第一个牺牲了五十郎。

      五十郎冷笑,倔脾气上来,也不求任何人,明知道前面有古怪,咬咬牙,大步流星的跟了过去。

      这座宫殿,外面看起来没有什么,里面却是深得很。

      五十郎跟在右护法的后面,忐忑不安,光线越来越暗,她的心也越来越沉,女孩子天生惧黑,五十郎自然也不例外。

      黑暗的道路和幽幽的壁火,让她禁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臂。只能在心下不停的安慰自己,那宫外还有个完全自由的洛锦枫,一个通悉宝蟾宫的冷无情,最不济,段水仙就是再绝情,看在和萧家长期合作的份上,也会过来搭救一把。

      所以一点都不需要紧张。

      但是她却不知道,那三个人此时却因为宝蟾宫事前改变了的迷阵,被彻底隔绝在了宝蟾宫之外。

      左一个弯,右一个弯,转的五十郎头晕眼花。

      不多时,连壁上的油火也熄了,彻底黑黝黝的一片。

      五十郎的恐惧到了最盛,快跑几步,追上右护法道:“还要多远,能不能给个火把。”

      右护法很是恼怒,道:“不是你,我会到水牢这里?”

      他怒气冲天,许久之后又道:“老宫主有令,所有的资源要好好的利用,争取一片铜钱掰成两半用。”

      五十郎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无可奈何道:“可不可以预支,事后我让家里送来油火钱,这样黑暗,我可受不了。”

      右护法冷笑:“魔宫的水牢,如果光火通明,岂不是可笑。”他淅淅沥沥的抖开栓着的铁锁链,一巴掌就将五十郎打了进去。

      五十郎没有防备,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就扑在了水中。

      冰凉刺骨的水,瞬间漫过了她的耳鼻,使她一口气闷在了胸前,怎么也顺不过来。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黑衣冷冽的冷无双,眸子含笑,嘴角含情的朝她递过手来。

      无双!

      她立刻清醒过来,顺势膝下用力,稀里哗啦的从水里站了起来。

      冰冷的水拍打着她的胸口,异常的寒冷,五十郎哆嗦着,黑暗中摸着墙壁,站稳脚。

      水牢里,水位极高,几乎漫过她的胸口,直到嗓子,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声比一声粗重。

      “你这样是没有用的。”黑暗之中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将五十郎惊了一惊。

      “是人是鬼?”五十郎探头看去,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水牢的墙壁上,用腕粗的铁链挂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两眼闪着精光,黑暗之中尤其明显,看见五十郎哆嗦,呵呵一笑道:“自然是人。”

      呼,五十郎舒一口气,立刻又惊奇道:“宝蟾宫居然男女混合住牢房?”

      挂在墙壁上的老者突然就暴怒,道:“当然不是,宝蟾宫哪有这么没品,冷云那个老匹夫没有来之前,我们是非常优待犯人的。”

      他陷入无限的回忆中去:“每日三餐必然有肉,有酒,衣服常换,鞋常新,最重要的是,男归男,女归女,哪像现在这么乱套。”

      五十郎怒,问道:“为什么要合牢。”

      “因为多出来的房间,他都改成了居室,用来发展教众了……”老者无言,五十郎更加无言。

      扩建是好事,关键犯人的福利,也得顾及啊。

      沉默半晌,五十郎踮脚,仰头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老者眼光闪烁,过了许久,反问道:“那么你呢。”

      五十郎立刻胸脯一挺,无比自豪道:“本人就是一支梨花压枝头,江湖人称见人杀人,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新一代武林盟主,萧五十郎!”

      她这么一说,老者立刻眼冒火花,激动道:“也就是说,你的部众是非常的多,你的号召力是非常的强大罗?”

      五十郎想起厅里那群神色冷漠的掌门,极为违心的点了点头,硬撑道:“本盟主,一呼百诺。”

      老者吁了口气,道:“既然这样,为何会被关在这水牢之中。”

      五十郎默然,半晌,发狠回道:“老马失前蹄,若是我能逃出,定会踏平这宝蟾宫。”

      她也就过过嘴瘾,真的出去,她恐怕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偏偏墙壁上的老者就立刻信了她的话,万分激动道:“如此甚好,你可想出去?”

      神经病,当然想!五十郎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道:“想又如何。”

      “我可以助你出去。”老者斩钉截铁,笑的白胡子跟着一抖一抖,“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出去,你出去以后,帮我平了宝蟾宫,擒了冷云那个老匹夫……”

      他越说越怒,墙壁上的链条振的哗啦哗啦。

      “淡定,淡定!”五十郎举手,叹口气道:“要是能出去,你不早就出去了?”

      老者神色一黯,道:“我如何出的去噢。”声音带着颓废,一派心灰意冷。

      “你是谁?”五十郎将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老者沉默了一会,缓缓张口,答道:“我是火蟾寨的寨主,红恰恰!”

      噗,五十郎差点将嘴里含着的一口口水喷了出来。红恰恰,真是很强大的名字。

      “红银霜是我的女儿。”

      啊?居然是三夫人。

      “冷云这个老匹夫,害了我女儿,囚了我乖孙,现下将我教圣物火蟾蜍给盗了去,修习魔功,我敌不过他,被他穿了琵琶骨,喂了迷人醉,终日悬在这水牢之中!”

      他的脸因为仇恨,强烈的扭曲,整个人都处于极大的怨恨之中。

      五十郎很是同情,安慰他道:“你放心,本盟主已经搞死了他的火蟾蜍,你得不到的,他也得不到。”

      红恰恰一脸心痛难耐状,默然半晌,惆怅叹气道:“这样也好,少了火蟾蜍,便少许多事。”

      “你要我如何帮你?”五十郎想起先前他提到有出去的方法,不禁心下欢喜,道:“我如果能帮到你,我就竭力的帮,说起来,无情算是我的朋友。”

      红恰恰眼睛一亮,惊喜万分道:“无情还活着?”

      五十郎微微点头,道:“是,他活的不错。”

      红恰恰很是欣慰,道:“我不要你帮我别的,只要除了冷云,别无他求。”

      “就这么简单?”五十郎好奇,道:“不需要其它?”

      红恰恰一副疲倦之极的样子,答道:“无它,灭了冷云老匹夫,我也可以瞑目了。”

      五十郎咬唇,道:“好,我尽力。”

      红恰恰欣慰一笑,伸出手来,手上的铁锁链立刻哗啦呼啦作响,“这个地方,当初是我们宝蟾宫的分部,我因为思念女儿,悄悄地在这里设了分处,本以为带着她,脱离了卸剑山庄,在此稍作停留,便可以重归苗寨,谁知道……”

      他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

      五十郎也不催他,仰着头,看他忍住愤恨,继续道:“这里的所有都是我亲手监制,水牢构造,也没有谁比我更为清楚。”

      五十郎沉默。

      “这间墙壁之间,在离地五寸的地方,有个空隔,只要你打破前壁,便可以看到机关,摁动机关,随着水流泻出,你便可以到达山底的山洞之中。“

      五十郎将信将疑,屏住呼吸,潜入水中,果然离地五寸的地方,有一处墙壁摸着微微凸起,若不是仔细的摸,根本不会察觉到。

      她探出水面,深呼吸一口,道:“我要怎么打破墙壁,我被冷云解了内力。”

      果然,红恰恰一副恍然大悟状,道:“难怪我听你的声息,不像是有内力之人,不过不要紧,你屈起指节,对准凸起的地方,一击便中,那里,我是留了余地的,不需要多大的力气。”

      五十郎又吸了几口气,潜水之前,朝着红恰恰微微一笑道:“你的愿望,我出去之后,定然会竭力实现。”

      红恰恰颔首,欣慰而笑。

      五十郎摒息再入水底,握起拳头,并不用多大的力气,稍稍一敲,那微微凸起面就立刻裂了开来,却依然不碎,五十郎忍不住气,一脚又踹了上去,墙壁尽悉裂开,露出里面木头的机关。

      果然是机关!

      五十郎毫不迟疑,伸手上去,用力扳动。

      水底很快就旋起巨大的漩涡,墙角的另外一边,露出个黑黑的口,带着强大的吸力,连水带人,呼啦啦的都拉了下去。

      五十郎抱头,紧闭双眼,随着大水沉浮,一波一波的大水,冲击在她的胸腹背部之上,好几次,都让她闷不住气,差点溺水。

      她的心里,始终坚持着一个信念,那便是,不见无双,便不轻言放弃,秉着这个信念,她居然也撑到了最后。

      当第一束光线透来的时候,五十郎终于筋疲力尽,顺着大水,再也强撑不住,眼睛一黑,失去了知觉。

      混沌之中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五十郎抱了起来,拥在怀里,五十郎的脸紧紧贴着那人的心房,沉稳的心跳隔着衣服传过来,一下又一下,将五十郎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奇迹般的安抚了下来。

      “五十郎,”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担忧,“五十郎,醒来。”

      五十郎的睫毛抖了抖,又归于静止。

      “五十郎,不要睡了。”

      手被对方握在掌心,轻轻的搓揉,渐渐的有一丝暖意顺着手指,缓慢的升起,五十郎用尽力气,缓缓将眼帘抬起一线。

      山洞内虽有光线,却仍然阴暗,再加上来人背着光,五十郎皱着眉,咽了咽口水,道:“你是谁?”

      她稍稍的清醒一些,从对方的身上跳下,慢慢的适应光线,睁大眼睛,更加仔细的看向轻拥自己的人,待看清大致轮廓后,惊喜莫名,如坠梦境。

      “无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探手过去,改被动为主动,从他的胁下将他抱住,像一只孤独无依的小树袋熊,整个身子都贴在大树上,嘴唇哆嗦着含泪问道:“你是无双?”

      来人只是沉默的看她,温暖的大手,悬在半空中,对她的熊抱,有种恍若隔世的亲切感。

      五十郎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眨也不眨,泪珠就这么一粒一粒的滚出。

      “是我,”黑暗之中,无双迟疑的伸手,微微一思量,便将五十郎整个裹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冷冽,带着羞涩和不易察觉的欣喜,轻而坚定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只是一句,却让五十郎多天来的焦虑和委屈一并宣泄而出,她将头紧紧地缩进了无双的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大哭,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突然就寻到了依靠般,只是哭。

      她的声音越哭越嘶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哭久了,还带着抽搐,上气不接下次的抽泣。

      无双将她拥在怀里,皱着眉头,束手无策。

      “不要哭了。”

      五十郎的声音已经跟小猫一样,喵呜喵呜的,浑身哭的打着颤,间歇一口气上不来,抽抽噎噎的,让冷无双的心痛了一痛。

      “五十,你歇一歇,莫要哭了。”他低下头,去安慰五十郎,万般无奈,不知道从何去说。

      五十郎仍然抽着气,胳膊却越收越紧,生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会再次从眼前消失掉。

      唉,冷无双无奈的皱眉,垂下头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怀里的五十郎。

      五十郎那双大眼因为泪水的浸润,显得格外的晶亮,看见冷无双垂头看来,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很是无措,粉嫩的小嘴,因为抽泣,而微微开启,显得异常的诱人。

      “无双!”五十郎可怜兮兮的低低叫了一声,像只饥饿的小猫咪,嘴巴一扁,又要哭泣。

      冷无双看她扁嘴又要新一轮的哭泣,不禁惊了一惊,反应不及,垂下头去,一口就含住了五十郎抽抽噎噎的小嘴。

      他的唇,带着强烈的男子气息,反复碾转在五十郎的唇上,青涩而火热,五十郎的心怦怦直跳,红着脸,缓缓地闭上眼,含着羞怯,半抵着无双的胸脯,稍稍用力,将冷无双的嘴唇推的离了自己的一指距离,张嘴便要说话。

      冷无双面红耳赤,正吻的兴起,五十郎这么一推,犹在迷乱之中,想也不想,条件反射状直接又吻了上去,这次不再是唇与唇的碾转,他一口含出五十郎微启的小嘴,舌尖从唇间滑过,犹如一条小鱼,无师自通的滑进了五十郎的嘴,吮吸着她逃避的小舌。

      由青涩到熟练,只不过一瞬的时间,浅吻深吮,不知道什么时候,五十郎已经伸手圈住了无双的脖颈,浑身软绵绵的偎在了无双的怀里。

      鼻息喷洒在彼此的面上,火热一片……

      相拥着的两人,彼此紧贴着身体,那体温却是越来越高……

      冷无双的手沿着五十郎的衣襟而上,修长的手指,解开五十郎的衣襟,顺势滑了进去,手指刚一触及五十郎冰凉的皮肤,就一下子清醒过来。

      “对不起,五十。”他一下子推开五十郎,面上似火烧开一样。

      五十郎被他猛的推开,仍处于一派迷离之中,呆头呆脑道:“为什么要向我说对不起?”

      闻言,冷无双又想起五十郎绵软的唇,不禁又是一阵心猿意马,他咽了咽口水,分外的口干舌燥。

      “你换下湿衣,”他强作镇定道,“今晚他们势必会紧追到处寻你,这里是最隐蔽的地方,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呆上一晚,明日汇合其他的人。”

      还有其他的人?五十郎很是好奇,问道:“是什么人来汇合?”

      “你不认识。”冷无双渐渐退了火热,又是一派冷冰冰的样子了。

      五十郎撇撇嘴,拉拉衣襟道:“我脱了衣服,难道裸露着?”她自从和无双唇舌相亲,从心里更加认定了冷无双,所以说话一派天真,完全不再避讳。

      冷无双面色一红,脱下外袍,扔了过去,道:“先穿着,呆会我会将你的湿衣烘干。”

      五十郎接过袍子,抱在怀里,将它贴在脸上,呵呵傻笑。

      “无双,你活着,真好。”

      冷无双看她说的心酸,忍不住心下一软,解下后背的雌青剑,冷冷的递了过来,淡淡道:“收好,防身。”

      那柄剑的剑鞘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五十郎满心甜蜜的接过来,羞答答的笑道:“无双,你想通了?”

      “嗯?”冷无双挑眉。

      “你决定了?”五十郎欣喜万分,抱剑差点喜极而泣。

      “什么?”冷无双不耐,语气冰中带霜。

      “倒插门,做我萧家女婿。“五十郎熊扑过去,抱住他的臂,像只猫咪一样在他臂膀上蹭啊蹭,小脸紧贴着无双的手心,含情脉脉道:“我会对你好,爱若眼珠,无双。”

      冷无双的嘴抽了抽,挥开五十郎怒道:“你好啰嗦!”

      黑暗之中,他的嘴角稍稍上扬,背过了身,冷冷道:“快换衣。”

      停顿了片刻,又冷冰冰的补充:“不要着凉。”

      五十郎的嘴,直接笑到了耳边。

      心下忍不住的腹诽: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温柔一点难道不可以么?真是不可爱。

      夜越来越深,冷无双点起一小堆火,火苗带着热气,将五十郎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

      “无双,我可以靠着你么。”五十郎眼巴巴地缩着脖子,小脸因为火堆的温度而飘上两片桃红,“我还是冷。”

      明明知道她在说谎,冷无双微微一迟疑,很是无奈点点头,眸子里映着火堆的桔红色,带着一丝丝暖意。

      五十郎立刻欢呼一声,夹着袍角蹦跳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冷无双的胳膊,很是开心道:“果然这样最温暖。”

      冷无双的眼眸稍稍垂了垂,眸子含笑,映着火光,似有一波一波的水纹从他最深处的黑邃中荡漾开来,他的嘴角微微一抿,带着丝笑意,淡淡道:“你的衣服,就快烘干。”

      五十郎委屈的撅嘴,更加抱紧了他的胳膊,嗔道:“穿了衣服,也不抵你的体温。”

      冷无双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强作镇定状,轻咳了两声,别过头去,火光下,他的耳朵红而细嫩,非常可爱,被火堆的桔红色一照,似带着透明的红火一样。

      五十郎越看越喜欢,扑了过去,轻轻咬了一口。

      冷无双大震,呼的站起身,恼羞成怒,一巴掌甩开了五十郎,怒道:“你怎么咬人?”

      五十郎万般委屈,咬着自己的手指回道:“我家姨娘就是这么咬爹爹的,难道不可以。”

      冷无双啼笑皆非,捂着耳朵,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五十郎看他一副无可奈何状,正要再次熊扑过去,冷无双面色一凝,侧耳听去,压低声音道:“有人过来。”

      他熟练的踢灭火堆,将燃尽的柴火灰烬没入草丛之中,顺手夹过五十郎,提着她烘的半干的衣服,一个掠身,飞至于洞穴的横隔之处。

      五十郎被他搂在怀里,左右扭动着身体,寻了个舒适的方位,才安静了下来,抬头看去,冷无双眸如寒星,皱眉远眺。

      “你的武功恢复了?”五十郎后知后觉,突然想起刚刚的纵身一跃,很是惊喜。

      “嗯,“冷无双收紧手臂,垂下眸子,警告道:“不许再说话了。”

      五十郎立刻用手捣住嘴巴,眼珠直转,时间久了,手脚麻痹,她索性改被动为主动,双手双脚如八爪鱼一样,就着冷无双的身体,盘了上去,四肢绞缠在了一起。

      冷无双大怒,低头看来,眸子里带着冰冷的薄怒,就要张口怒斥。

      “宫主说了,她从水牢下来,必然是藏在某个山洞之中,所以大凡是洞穴之类,一定要好好搜。”

      五十郎一凛,浑身一颤,是宝蟾宫的人顺着水牢一路查来了。

      冷无双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闷声在心底叹了口气,伸出长臂,将她拥的更紧。

      “他们都去寻了,不如我们缩在这里,偷个懒吧。”

      “不错,习兄的提议甚好。”进洞的几人,寻了些碎树枝,堆了个火堆,就地坐下。

      五十郎和冷无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心里暗暗的叫苦。

      冲出去,必然会惊动余下搜山的。

      缩在这个隔断层里面,两个人必然舒展不了手脚,难道要这么相拥着过一夜?

      所幸割断层离着洞口围着火堆的一群人甚远,风口处不停有风呜咽着刮进来,所以就算有细碎的声音,也不至于暴露。

      无双,我的手脚麻痹了,五十郎用眼神俄示意冷无双,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很是让人怜惜。

      冷无双叹气,伸出双手将五十郎裹入怀里,五十郎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的心跳,不禁一阵脸红。

      “今晚雾重,我看那个丫头片子,肯定是寻了帮手,早已经下山去了,你看看,早间到现在,多少的时间,如果是我,会这么傻么。”

      火堆旁,出来寻人的教众很是不耐,“我看老宫主也是怕少宫主寻了回来,我听说那个逃掉的丫头片子和少宫主关系匪浅。两人一路同吃同住,很是亲热。”

      黑暗中冷无双的嘴紧紧抿住了一处,垂头冷冰冰的看向五十郎,眸若寒星,五十郎被他一盯,立刻如坠冰窖,举手无声发誓道:我和无情毫无瓜葛。

      她一连用嘴型说了好几次,冷无双眸中的寒气才稍稍消退一些。

      夜越来越深,围在火堆旁的教众渐渐的小了声音,各自寻了最佳的位置,就着火堆躺下。

      五十郎和冷无双靠在石层割断处,时间久了,五十郎的眼渐渐涩了起来,她自从被冷云抓住,一路上都没有怎么扎实的睡过觉,再加上先前在水牢里又惊又吓,体力早已经透支了。

      我好累,这样站着很难受。五十郎无声的做口型,揉揉眼睛,冷无情沉默半晌,想了又想,咬咬牙将手里的衣服尽数铺在了地上,

      他铺的极为仔细,将左侧靠内的地方,留了大片的衣服,反复折的厚厚实实,才小心的铺下。

      铺完衣服,他定定的看向因为空间狭窄而不得不整个人满贴于石壁的五十郎,皱眉咬唇,微微一迟疑,便立刻有了动作。

      他的手向五十郎伸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整个身体包裹在胸前,两人慢慢滑下,躺于事前铺好的衣服上,将衣服厚实的一边让给了五十郎。

      五十郎被他紧紧拥住,纳入怀中,心跳如鼓,身体因为僵直着,连带着小腿肚都有些抽筋。

      就这么契合,彼此温热的体温渐渐相融……

      两人的呼吸却越发的沉重,冷无双火热的鼻息喷在五十郎的发上,带着某种蛊惑,让五十郎的血液呼的一下从脚皆往头上涌去。

      她挣了挣身体,挪了挪位置,企图寻找一处更为舒适的地方。

      她这么扭来扭去,那身后的冷无双被她蹭得口干舌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稍稍用力,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沉声耳语道:“再动丢你下去。”

      五十郎大窘,被他勒住的胸脯,连呼吸都困难,不禁怒了起来。

      用力转身,想也不想就朝着他的肩膀咬了过去。

      冷无双微微一愣,怒极反笑,黑暗中,像朵幽幽绽放的白莲,带着冷冽,“你,挑衅我?”他咬牙邪笑,眼眸深邃的吓人,像一汪深不见底的黑幽泉水,将五十郎的整个神志都吸了进去。

      五十郎面红耳赤的松口,胆怯怯的重新缩在他的怀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冷无双咬牙冷笑,垂下头去,学着五十郎刚刚的样子,一口咬了下去。

      这是一个带着惩罚性质的吻,他的齿流连在五十郎的唇上,咬的五十郎又是酥麻又是刺痛。

      “唔,”她的双手软绵绵的推着冷无双,过度的吮吸让她的唇渐渐的肿了起来,偏偏冷无双的齿不依不饶,仍然游离之上。

      “ 我说那家伙的手下,果然是残兵败将,寻人寻到集体深眠。”

      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一派懒洋洋。

      “少宫主,是少宫主。”一个两个都惊的跳了起来,持着兵器,迟疑的站着。

      “蠢东西,难道要和本宫主对决?”

      持刀的教众皆是一惊,齐刷刷的跪下,乖顺道:“我等愿意誓死追寻少宫主。”

      冷无情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弹出几粒红红的药丸,笑眯眯道:“我倒是愿意相信你们,但是宝蟾宫的惯例,总是要遵循的。”

      地上的教众一个个面若死灰,接住药丸,闭眼吞下,垂头不语。

      “无情,从这里可以进到宝蟾宫的里面。”说话的是洛锦枫,口气里带着莫名的焦躁,完全失却了以往的平静。

      “来,你们带个路,给洛少看看宝蟾宫的密道如何奥妙。”冷无情的声音带着笑,“你哪需要那么急,我看碰到五十郎的人才需要着急。”

      冷无双的齿渐渐离开五十郎的唇,偏头皱眉。

      五十郎心下开心,完全忘记了现下的处境,探出头去,挥手大叫:“洛少,无情,我在这里。”

      她这么一探身,远远离了无双的掌控,稍一失平衡,身子就掉了下去。

      “笨蛋。”冷无双叹气,随即盘旋而下,赶在她落地之前接住了她,山风吹过,带起他的发,如丝如缎,更显得飘逸脱俗,俊美无双。

      “冷无双?”

      洛少的眼一下子就黯了下去,视线定定的停在了五十郎红肿的唇上,越仔细看,他越是心慌。

      她发丝凌乱,身上还穿这冷无双的黑色外袍,整个人洋溢着甜蜜之感,缩在冷无双的怀里,显得心满意足。

      “你的手脚倒是快。”冷无情的眼眸稍稍掠过满脸苦涩的洛大少,突然对着冷无双就笑了起来,“不过,我倒是挺欣赏你这种性子。”

      冷无双面色无波,缓缓转身,背对过去,对着怀里的五十郎道:“你去石缝里换上衣服。”

      五十郎嫣然一笑,从他的身上跳下,接过自己的衣服,道:“你替我守着,我身子酸软,可能穿衣要耗点时间。”

      冷无双点点头,果然不避嫌,就守在了石缝口。

      洛锦枫的脸立刻就黑了几分,怒道:“男未婚,女未嫁,如此无媒苟合,太伤风化。”他的心下,却是狂风暴雨般,五十郎那些暧昧的话,像把钝钝的割锯,将他的心拉的鲜血直流。

      生平第一次,他的心,绝望而苦楚。

      冷无双冷冷的转身,斜睨过来,面若冰霜,冷冰冰道:“与你又何干?”

      只消一句话,便将洛少的话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现下,不是争风吃醋的好时间。”冷无情淡淡的插口,捻发含笑:“现下,要解决的似乎是捉五十郎的老头子吧。”

      他深知五十郎于眼前两个男人的意义,所以挑了最能惹怒他们的原因。

      果然冷无双冷冷的投视过来,面色无波道:“原因!”

      “什么原因,那就要仔细谈谈了。”冷无情微微一笑,转头问道:“洛少,此事你也知晓一些,实在与你无关,你可以先行。”

      洛锦枫挑眉:“怎么无关,他让我心中带刺,很是不爽快,所以,本少一定要参与到底。”说话间,他的眼狠狠瞪向冷无双,一脸的怒气。

      冷无双面色依然无波,淡淡面向无情道:“家丑不可外扬。”

      冷无情的嘴微微抿了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心里生出一种奇妙的暖意,虽然说是短短几字,家丑不可外扬,却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眼前这个只年长自己几月的大哥,血管里流着的,是同样的血。

      洛锦枫冷冷哼了一声,撩袍席地而坐,动作飘逸而幽雅,冷笑道:“你别忘了,宝蟾宫还囚着武林上的大小掌门,此事关乎中原武林正道的前途,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来入?”

      他打定主意,铆上一口气,和冷无双对峙到底。

      冷无双很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掀掀嘴唇,淡然道:“随你。”

      他们皆席地而坐,很有默契的将换好衣服的五十郎安排至远远的另外一个火堆睡下。

      果然,不多时,五十郎便习惯性的大笑抓头,间歇踢脚。

      席地而坐的三人,表情迥然,默默地看了一会梦笑中的五十郎,大家都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话说,五十小嫂嫂,倒是十年如一日的可爱,这个,说梦话也稍稍强于别人。”冷无情很是无言,干笑着开头。

      冷无双沉默,半晌道:“你如何知晓她夜里会说梦话。”语气淡淡,带着一股冷寒之气,袭向冷无情。

      冷无情更加无言,情知自己开错了头,哈哈一笑正待转开话题。

      “她睡熟了,不但会梦笑,还会咬人,打鼾,踢被子,”洛锦枫眉眼含笑,一派温柔,看向不远处的五十郎,语气更加温柔道:“她睡着了坏习惯不少,可是本少却偏偏喜欢和她一处。”

      他话音刚落,冷无双的脸就彻底冷了下来,冰凉的寒风,似乎成了一个漩涡,在他身边打着旋。

      洛锦枫微微一笑,伸手拨柴,压低声音挑衅:“我不会放弃她,”顿了一顿,看见冷无双的怒已经浮现在眼底,更加得意的补充道:“本少喜欢的东西,必定要抓在手,以前没有失过手,以后更不会。”

      冷无双眸色一寒,拔剑而起,怒道:“拔剑!”

      洛锦枫傲然仰头,缓缓站起,抽出腰间的软剑,那柄小剑,犹带体温,因为主人的愤怒使力,而晃动不已,“本少乐意奉陪。”

      两人之间,风起云涌!

      “好吵,都给我闭嘴。”不远处的五十郎突然僵尸般坐起,带着睡不熟的狂躁大叫:“都死一边去……”

      时间凝固,对峙的两人默默收剑,异常默契的坐下。

      冷无情大笑,含笑问道:“不比试了?”

      冷无双冷冷答道:“等五十郎睡醒了再说。”

      洛锦枫冷哼,道:“如不是小五十嫌弃,本少定然让你丢盔弃甲,成为天下第一的无料公子。”

      冷无双冷冷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回他,径自坐下,淡淡道:“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冷无情面色一整,收去笑容道:“我也正打算全部告知你……”

      他从20年前的卸剑山庄的那段往事说起,一直到近来老宫主修习磨功走火入魔,需辅以亲生骨肉之骨血疗伤 ,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冷无双,突然道:“我需要去见一个人,通报我的无恙。”

      冷无情疑惑道:“那宝蟾宫一事?”

      “我一炷香的时间里赶回来。”

      那个人虽然麻烦,但是确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得不见,想到这里,冷无双不禁心中幽幽叹出口气。

      冷无情微微一沉吟,道:“那便快去快回。”

      冷无双的眼滑过远处缩成虾米状熟睡的五十郎,道:“你帮我看好她。”说话间,眼光警告式的扫过洛锦枫,“我很快回来。”

      冷无情含笑点头,对冷无双和洛锦枫之间激烈的电流碰击,很是好笑。

      十九 破局而出

      五十郎醒转的时候,他们三人已经经计划全部部署好。

      “我现在最为担心的倒是他手里的火蟾蜍,我是亲眼见识过它的威力,身上的□□,只需一滴,便可致人于死地。”冷无情皱眉,大为苦恼道:“他常年都将此毒物贴身收藏,想要提防,还真是不易。”

      “你说那只红蟾蜍?”五十郎抓头,睡饱了的小脸上红扑扑的,“放心,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她很是得意,将自己力甩火蟾蜍的英勇事迹,娓娓道来。

      对面三人,嘴巴张张合合,许久不能接话。

      “五十郎,你果然是江湖人士的克星。”冷无情沉默许久,突然大笑,道:“如此一来,便容易许多。”

      他一直顾及的就是火蟾蜍,冷云之所以近身不得,很大程度上,火蟾蜍就是他的护身符。

      “如此一来,他的魔功便只能使出三成,加上早些时候走火入魔,灭了他,指日可待。”冷无情冷笑着,想起昔日的痛楚,面部一片扭曲。

      “可不可以……”冷无双咬牙,迟疑道:“饶他一命。”

      他和自己的父亲,并没有特别强烈的亲密之情,加之他本身生性淡泊,但是,每每一想起自己母亲泪流满面地回忆父亲,他便心中一软,怎么也狠不下心去。

      冷无情沉默半晌,突然抬头,微笑道:“好,我应你,只要永远囚着他,我又何必取他的性命。”

      “想来段水仙的解药糕点,也该在途中了。”

      五十郎诧异,问道:“解药糕点?!”

      洛锦枫满脸鄙夷之色,嗤笑道:“不错,先前武林之中各派掌门中了暗算,冷少宫主记下了解药,段水仙自告奋勇,想是又想到了什么发家致富的方子,连你也顾不上救,兴冲冲的赶回山下客栈,担了配置解药的活。”

      他光是揣摩到了段水仙的贪财,他却忘记了一点,迷阵之中,段水仙的衣袍都沾了灰尘,他如此卖力的赶回去,是因为被囚的那一拨人里,有江湖志的写手。

      “哦……”五十郎恍然大悟,道:“果然爹爹常说,若是寻个稳妥地接班人,段少最是合适,我家四十几个哥哥,真是比不上啊。”

      冷无双冷冷的看来,突然想起先前冷无情稍稍的,不在意的提起的萧段两家定下的姻亲,眼底立刻就起了波澜。

      凉冰冰岔开话题道:“ 何时出发。”

      冷无情了然一笑,乐呵呵对着尚是满脸膜拜之色的五十郎道:“五十小嫂嫂,要不然,你便留在此处……”

      “我拒绝!”五十郎想也不想,眼儿一瞄,看见冷无双皱眉,轻咳一声,很是正经的补充道:“我是武林盟主,照理说,我该走在大家的前头。”

      洛少大笑,道:“五十,他们选盟主的标准是什么,难道以吃饭碗数论英雄,以睡觉打鼾谁更响更香点拼功力?”看见五十郎的脸一下绿了,他笑得更加开心,笑着笑着,突然面色一整,严肃起来,又道:“这次去宝蟾宫,并不是游乐,你一点功力也没有,我们几人分不开心来护你。”

      “我又不要你保护。”五十郎撇嘴,躲在冷无双的后面,对着无双撒娇抱怨道:“无双,经历上一次分别,难道你还想在关键时刻丢我一个人?”

      她不是不知道危险,就是因为危险,所以她才要跟在无双的身边,即便是送死,那样也是成双成对的。

      冷无双的眸子微闪,好半天,斩钉截铁的回她:“不,我定护你周全。”

      言下之意,竟然是接受了五十郎的胡闹,赴汤蹈火也要带着她。

      五十郎闻言,欣喜莫名,一把挽住冷无双的手臂,和他旁若无人的俩俩相视,情意绵绵。

      洛锦枫神情一黯,心下一片酸楚,别过头去,故意不再去看,撩袍快走,竟然将他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洛少,你的护卫现下何处?”冷无情提气,追了上去。

      “宫前待命。”洛锦枫斜睨过去,唇儿一弯道:“冷宫主,莫要忘记,我此次助你,你也需守诺,解掉五十郎身上的毒。”

      冷无情回他一抹很干净的笑容,一派无辜道:“我最是守诺,洛少请放心,五十郎的毒,我定然将它彻底根除。”

      他顿了一顿,更加无辜,更加天真道:“她毕竟是我的小嫂嫂,一家人,岂有不帮的道理。”

      洛锦枫咬牙,冷冷一笑,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从洞穴里往宝蟾宫爬去,山路很是崎岖,不管如何,前面三位公子都走得衣带飘飞,如若平履,五十郎跟在后面和一众教众,先是两脚着地,随后都变成了四足并用,狼狈不堪。

      “无双……”五十郎颤抖着手,呼唤……

      冷无双略一回头,立刻皱眉,伸出手去,像提包裹一样,将她从一群爬行的群众中拎起。

      咳咳咳,五十郎被他拎的晕头转向,大眼睛不禁可怜兮兮的露出求饶的神情。

      洛锦枫顿下脚步,很是不忍,探出手来,道:“冷公子,既然你提的如此勉强,让我来扶她上去吧。”

      “不必。”冷无双冷冷的回绝,头也不回,一下子将五十郎甩到了肩头,改拎为抗。五十郎被他甩的干呕几声,泪花闪动,很是可怜。

      洛锦枫大怒,身形一闪,便要来抢。

      “你们要我的命啊!”原本被抗在冷无双肩头的五十郎,因为擅自挪动位置,被洛大少的掌一掌劈中,不禁哀号一声,以示不满。

      冷无双嘴角抽了抽,面色微微一红,终于将五十郎抱进怀里,提气运功,将一众人都甩在了后面。

      “真是个害羞的孩子!”冷无情远目,半晌之后感慨,“果然是两兄弟,他和我一样易脸红。”

      地上的众人,站立着的洛锦枫无言以对。

      好像冷少宫主,你压根就没有脸红过吧!

      “你们都是些什么鬼表情哦。”冷无情笑道,举起手来,倒上一把磷粉,撒在路边,众人不敢多语,小心翼翼的绕过磷粉继续爬动。

      路程崎岖,大家都越发的奋力,生怕冷少宫主一个不满意,回头撒一把毒粉。

      想不到从上面被冲下来容易,再从原处爬上去,会是这么的耗时,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接近了宝蟾宫的水牢处。

      “后面爬着的都到前面去。”冷无情突然停了下来,笑眯眯的招手道:“快点,快点。”

      立刻有人手脚并用,爬的努力无比。

      直到第一批人爬上去半盏茶的时间,冷无情才微微颔首,示意后面的跟上。

      冷无双抱着五十郎脚尖一点,从洞穴连接水牢之处掠了出来,刚一落地,就皱了皱眉,先前爬上来的几位,也是一副摸不清状况,呆若木鸡状。

      水牢的水已经完全流光,带着湿气的石块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宝蟾宫教众的尸体,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自己的武器。

      “啊,红恰恰,“五十郎抬头,看向钉在墙壁上的红恰恰,惊道:“我出来的时候,他尚且还有一口气。”

      现下的红恰恰耷拉着脑袋,眼睛瞪的大大的,面色发灰,身体僵直,显然已经死去。

      冷无情面色复杂的沉默许久,挥手招来两个侍卫道:“他的尸体,好生对待,以帮中护法的仪式下葬。”

      他默默地转身,四处打量,许久之后,长叹一声,不发一言走在了前头。

      越往宫里走,尸体越多,冷无情扯过一个缩在角落里的教众问道:“老宫主呢?这里怎么回事?”

      那个教众胆战心惊,哆嗦着伸指,道:“老宫主突然就发了狂,啃了好几个教众,躲进了地下室。”

      他走火入魔的症状更加明显了,以往尚能克制,现下连自制都有问题了。

      冷无情眼光一凛,快走几步,宝蟾宫内,尚有内斗着的教众,看见冷无情进来,都吓得丢了武器,匍匐跪倒在地上,以脸贴地,很是虔诚的样子。

      “少,少,少宫主。“

      冷无情一声冷哼,挥手就是一片粉红的烟雾,跪倒的众人,身体歪了歪,皆瘫软下去。

      “真是麻烦,浪费我的药。”他走近宫主之位,伸指探向汉白玉石作就的蟾蜍,轻轻在蟾蜍的眼头点了点,从宝座之下,轰隆一声,蔓延开一条长长深深的内道。

      “无双。”五十郎探了探头,扯扯无双的袖子,冷无双回头,淡淡道:“若是害怕,你就留上面。”

      五十郎转头环顾四周,满地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不禁打了个寒颤,点头道:“当然一并下去。”

      冷无双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却从背后伸出一只手,五十郎跳了过去,将自己的小手放了进去,偷偷一乐。

      越往下走,密道内的血腥越是浓重。

      五十郎缩着头,内道的尽头点着盏橘红色的烛灯,穿堂风幽幽穿过,带着烛光一闪一闪,将众人的身影拉长扭曲。

      转过内道,豁然开朗。

      竟然是里面有花有草,甚至还有片深不可测的湖,冷云就坐在那湖边,听见声响,僵硬的转过头来,他的嘴角带血,分外诡异,目光呆滞,看见人群中的冷无双,突然眼睛一亮,很是兴奋,狰狞的狂笑道:“无双,我的好儿,为父等你好几载了。”

      五十郎不禁抖了抖,停住了脚,双手都拉住冷无双的大手。

      冷无双眸子沉沉,大手渐渐松开五十郎的手,将她掩在了身后。

      沉声问道:“为什么要派人取五十郎的性命?”

      冷云眼光一转,看到冷无双背后的五十郎,突然怒道:“我倒是叫透透将你带来,本来人不知,鬼不觉,庄里那些个知道本宫主诈死的,也都被她除去,谁知道凭空冒出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把我的计划都给打乱掉了。”

      他气不过,神情迷乱的站起,怒道:“最是罪不可赦的,就是她居然将本宫的圣物火蟾蜍给摔死了。”

      他咬牙切齿,五十郎吓的整个躲在了冷无双的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骨碌骨碌的转动。

      “没有火蟾蜍,我便无法修习大法,你说,我怎么能不恨她?乖儿子。”他的眼睛阴鸷而狂乱。

      “那只能说明你的无能。”冷无情一脸笑意,向他慢慢的靠近,语言犀利,仿佛为了更深的激怒他。

      “你不得不承认,你栽在了一个没有任何功力的小丫头的手上,你那些所谓的大法,也因为走火入魔而去了七成,冷云,你就是个废物。”

      他每说一句,冷云的脸就抽搐一分,眼神越发的迷茫。

      “时至今日,你冷云,不过是个担着虚名的老家伙。”

      他的手里已经悄悄握起鸳鸯刀,蓄势待发。

      冷云果然狂性大发,扯着头发大笑,道:“不错,不错,我只是个担着虚名的老匹夫。”

      他越笑声音越大,一副颠疯状,大笑间,突然,他的目光一凝,身若闪电,就向靠的最近的冷无情攻去。

      如钩的双爪,击在冷无情的双刀上,发出叮当巨响,冷无清面色一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震得耳目皆流出血来。

      “退后,我来。”

      恰似一朵黑色的莲花,绽放在半空,冷无双旋身护在了冷无情身前,反手一击,将冷云震退半步。

      “不错,不错,为父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尚不能安然度过剑劫。”他眼底清明,说话条理,带着惯有的慈祥笑容,哪有半分癫狂。

      冷无情被冷无双护在身后,喘着气道:“你居然装作走火入魔失了功力!”

      冷云很是自豪,道:“既然我能诈死,为何不能假装失了功力,无情,你什么都好,心狠手辣,厚颜无耻,为父一向都喜欢你,就是阅历稍稍低了点!我若说,本宫主另有妙法压制那走火入魔的征兆,你可相信?”

      他笑得更加慈祥,满眼的爱怜,看着无双和无情,叹息道:“真好,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了,同我当年一样玉树临风。”

      冷无情和冷无双同时一寒,鸡皮疙瘩落满一地。

      春风和煦,五十郎远远看来,不禁感动万分,因为那的确是一幅父慈子孝的水墨画。

      如果没有后来的对话……

      “真是虎父无犬子!”冷云老宫主进一步的陶醉,面色和蔼可亲。

      冷无双和冷无情,面色都是一派戒备,身体的四周,杀气腾腾,一个持刀,一个持剑,片刻不敢放松。

      “那么,”冷老宫主歪头困惑道:“我该从哪一个吃起呢。”

      他用如此慈祥的面孔,如此可亲的语气,却说出这么让人惊悚的话题,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就好比在说,今晚的肉团子不错,该从哪一个下手呢。

      五十郎好一阵恶寒,关键时刻,她因为紧张,突然就有了尿意。

      “那个,洛少,你看看四周,有没有可以那个那个的。”她满脸羞涩,压低声音和身边的洛锦枫商量。

      本来紧张无比的气氛,因为五十郎的内急,一下子被冲淡不少。

      洛锦枫哭笑不得,道:“要不你寻个僻静的地方,就地解决。”

      不远处对峙的三人,嘴角不约而同地抽了抽。

      最先爆怒的是冷云,他咆哮道:“五十郎,我就是不吃我的儿子,留着他们配种,也不会考虑你做我的儿媳妇,你看看,你把我的气场破坏不少。”

      五十郎很是委屈,隔着洛锦枫也咆哮过去:“冷老宫主,你不能不讲道理,此值危急关头,人有三急也是寻常。”

      冷云看看她一脸的挑衅,又想起先前自己枉死的火蟾蜍,怒不打一处来,提刀大吼道:“我先解决了你,再吃宵夜。”他运气提刀,果真就要扑过来。

      “你分清对手可好?!”冷无情大怒,冷无双的眼几乎可以将冷老宫主冻成冰人。

      被他完全忽视的兄弟俩终于也完全沸腾了。

      刹那间,刀剑纷飞,斗成一团,五十郎很是担忧,揪住衣角,踮脚看了半天,大致能看清楚三人的衣料颜色。

      他们困斗许久,冷云渐渐失了耐心,大笑一声,双掌挥出,带着十成十的功力,将无双无情双双击飞了出去。

      两人的嘴角都蜿蜒流下一道血丝,源源不断,看来,受伤颇重。

      “无双!”五十郎捣嘴,担心不已,却不敢上前去看,生怕被冷云捉去,拖了他们的后腿。

      “洛锦枫,你呆在那里,准备偷懒到什么时候。”半躺在地上的冷无情,吞下上涌的鲜血,含笑懒洋洋的抱怨道。

      “你不来,许诺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他想了想,补充道。

      洛锦枫眉头稍皱,转身吩咐五十郎道:“你留原地,不要乱走,我去去就来。”一派自信,提剑脚点石壁,飞了过去。

      “虽然你不是我的儿子,但是看来细皮嫩肉,吃在嘴里肯定也不错。”冷云阴森森的笑,突然间,无数道青紫色的筋由他的脖颈处游离至面上。

      他的笑容突然一怔,面目狰狞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嘴里发出嗬嗬之声,滚地乱撞。

      冷无双以剑撑地,缓缓站立起来,擦掉唇边的血渍,不解的看冷无情。

      “怕是他修习大法,走火入魔的征兆。“冷无情冷笑,勉强站起身,握紧双刀,道:“就乘现在,快快制服他。”

      “我怕他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洛少提剑,不情不原的跟了上去,道:“他便是走火入魔,估计也比你我三人功力要深厚。”

      “有点见识。”冷云忍住疼痛,脸上仍然穿流着青紫的筋,但是明显已经比刚刚少了好多,他提起弯刀,和蔼一笑。
      道:“一起来吧,打完可以吃宵夜……”

      说完手腕一沉,便力大无比的砍来。

      五十郎远远的看的心惊,这么一吓,将刚刚几分尿意又给吓了回去,她生怕自己靠的太近,会拖累对峙的人,索性又往后走了几分。

      她离的远远的,很是紧张,手不知不觉的摸上石壁的凹凸不平的洞洞里,一个一个的点了过去。

      突然轰隆一声,密道的石门重重的砸下。

      五十郎僵直着身体,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看自己手,随即又抠进一个洞洞眼里,重重的摁下。

      咔哒,轻轻一声脆响,石壁居然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里面放着一只鲜红的水果,看样子,味美多姿,很是可口,五十郎自前日起,就只吃过一个馒头,肚子里早就饿的扁扁的。

      看看仍然恶斗中的四人,五十郎心道,若是不测,自己好歹也能做个吃饱的鬼儿。

      她一向乐观,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当即盘腿坐下,掰开火龙果,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不要吃我的龙果。”冷云激斗之中,偶尔一瞥,立刻魂飞魄散,那颗百年的龙果,使他辛苦寻来,佐以亲骨肉的骨血冲关所用,如果失去,后果不堪设想,恐怕自己的走火入魔之症,将永远无法根治,而自己的魔功,也将渐渐消逝,最终自己会成为一个毫无功力的武林人。

      他想到这里,更是满心的惶恐,挥刀大叫:“我警告你,五十郎,丢下龙果,饶你不死。”

      五十郎迅速的吮吸着果汁,抬头看去,一面看,一面加快啃食的速度。

      他既然这么重视这颗水果,那说明这必然是颗旷世奇果,根据江湖志一贯的小说套路,吃下去,说不定立刻就成了武林第一人,身轻如燕,内功惊人。

      五十郎越想越开心,连红果的核都嚼碎咽了下去,然后看向咆哮中的冷云,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冷老宫主刹那间,心灰意冷。

      挥出的刀也变得有气无力,软绵绵,“你们杀了我吧,我已经生无可恋。”他突然抛掉刀柄,腿脚一软,半跪在地闭眼受死。

      天下独一无二的火蟾蜍,给五十郎随手一摔,变成了肉泥,世间百年一见的龙果,给五十郎随手一点,取出来裹了腹。

      世间还有比这个更惨的事情么,与其做一个毫无功力,有着满武林仇人的废人,不如死去。

      冷老宫主这一辈子的霸业,到此告一段落。

      “我不杀你,我要好好的服侍你下半辈子,以尽孝道。”冷无情低头,在他耳边低语,阴森森的冷笑道:“我的父亲,苗寨的地宫,绝对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他说话间,伸手疾速点中了冷老宫主的周身大穴,而后,很是激动的对着五十郎赞道:“五十小嫂嫂,我终于了解,对待一个强大有力的敌手,没有你是不行的。”

      此话一说,冷无情和洛锦枫的脸同时垮了下来。

      五十郎大乐,开心挥手道:“哪里哪里,我还是不够强大,关键时刻,没有帮上大家的忙。”

      她果然低调,而且非常的谦虚。她笑眯眯的重新摁动机关,石门缓缓打开。

      过道之外,缓缓走入一人,红衣似火,金冠上的金叶子装饰微颤,眸儿媚,唇儿红,看见五十郎,突然笑道:“萧妹妹,段哥哥我来迟了。”

      五十郎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冷无双,一脸的求救。

      冷无双的眼黯了黯,面色冷冷的沉默走来,伸手去握五十郎的手,两人十指交握,甜蜜之情不言而喻。

      段水仙见状,微微一笑道:“恭喜萧妹妹,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这么一说,五十郎立刻讶然,就连一向面色无波的冷无双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段水仙从袖笼里抽出折扇一枚,扇起小风,背过身去,无限懊恼道:“萧妹妹,段哥哥我,心有所属,对方是母老虎一枚,所以,特地来求你,准许你段哥哥退了这门亲。”

      他不等五十郎回答,啪的一下收起折扇,又转过身来,笑眯眯道:“妹妹可否成全你段哥哥?”

      五十郎不语,好半天,问道:“为何突然又同意退了婚?”

      她记得先前,段水仙是怎么也不原意松口的。

      段水仙面容一肃,眼眸流转,滑过冷无双,悠悠叹口气道:“其实我是这么考虑的,此事若传了出去,无双公子的未过门的妻子,是我段水仙拒之门外的,听起来,多有面子。”

      他这么一说,冷无双立刻周身扬起森冷的气场,五十郎叹气,拍拍冷无双道:“无双,给我点时间,我和段公子有话要说。”

      冷无双眸若寒星,俊脸含怒,冰冷的向段水仙看来,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撩袍转身而去。

      “谢谢你,段公子。”五十郎很真诚道。

      “不,不用谢我,”段水仙失落一笑,正色道:“我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对于爱情也一样,我不会继续去喜欢一个心中烙了其他男人的女人,所以,我放弃。”

      他笑了笑,最后一次抱怨:“可是五十妹妹,以后我段家的运输,可都要你来照拂了。”

      五十郎笑,舒心欢快。

      •••••••••••••••••••••••••••••••••••••••••••••••••••••••
      三日之后,冷无情便带着残留的教众赶回苗疆。

      “没有其他的事,从此我是不会踏入中原武林了。”

      “那我便不会再见到你了?”五十郎颇有些恋恋不舍,虽然冷无情伤害过无双,也挟持过自己,可是自己就是恨他不起来。

      就好像面对一个任性的小弟弟。

      冷无情微微一笑,坐在马上低下头来,道:“要不你舍了大哥,跟我回苗疆?”他的声音很是暧昧,黑白分明的眼,很是纯洁无辜的看向五十郎。

      他本来就生的俊俏,再这么扮作无辜状,让五十郎的母性,充分的爆发出来,她目不转睛的看冷无情,就差点头。

      冷无双默不作声,伸出手来挡住五十郎满是痴迷的眼,冷冷抬眼冲着冷无情道:“还不快滚。”

      冷无情放声大笑,突然道:“多多保重!”说话间抽马疾奔,不多时,混入天际,便成了豆粒大小的背影。

      五十郎惆怅一叹,转身很是风雅的摇头晃脑,道:“真可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她的眼儿一转,看向沉默的有点过分的洛锦枫,道:“洛少,你有何打算?”

      洛少看向她和冷无双交握的手,面色黯然,勉强一笑道:“我无打算,既然你没有了事,我便学段少一样,拿的起放得下。”

      五十郎听他说得萧条,不免内疚,道:“其实你可以回去好好疗伤,等伤好了,我们再一起游历江湖啊?”

      洛锦枫心下惆怅,想起冷无情手中并未有解药,叹气道:“那么你身上的毒怎么是好?”

      五十郎一下子愣住,咬唇不语。

      正在沉默中,突然听见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扬声道:“她的毒,本姑娘包治。”

      五十郎惊诧,转头看去,不由得眼儿一亮。

      来人一身素色,站在风口,衣角飘带随风飘逸,面若芙蓉,眼若星辰,菱形小嘴,粉嫩妩媚,看见无双,跺脚娇嗔道:“无双,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

      说话间,她便挤了过来,硬生生将十指交握的两人,从中间断了开来。

      五十郎的心一下子沉到了低谷。

      “小姑姑?!”洛锦枫皱眉,看着她挤进两人之间,很是惊诧。

      “哎?锦枫小侄儿?几日不见,你的皮肤越发的细嫩了,果然是凝脂露的功效么?”

      她瞪大眼睛,一派天真无瑕。

      洛锦枫微笑道:“是是是,小姑姑的灵丹妙药,当然是最好。”

      他眼眸一转,看向冷无双道:“小姑姑如何认识无双公子的?”

      来人一派惊诧,转过头去,娇滴滴的问道:“你竟然是无双公子?我倒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名号之类,与我毫无兴趣。”

      她坦率之极,那些赞扬表白之辞说得非常自然。

      无双的眸沉了沉,抬眼看向愣住了的五十郎,对着来人冷然道:“洛姑娘,请自重。”

      “叫我水流吧!”她竟然毫不在意,眼睛笑成了小月芽,伸手去扯冷无双的胳膊。

      五十郎一下子恢复了神志,闪身冲了过去,一把抢过冷无双的胳膊,怒目相视。

      洛水流大为惊讶,咦了一声,不以为意,伸手又抓住了冷无双的另外一只袖子,也抱住了他的胳膊。

      “无双,她若是再这么恶狠狠的瞪我,我就不给她治了。”她娇嗔道,一面跺脚。

      冷无双忍了忍,转头看向身体另外一侧的五十郎,道:“洛姑娘在崖下救了我,助我恢复功力,医术极为高明。”

      五十郎撇撇嘴,继续恶狠狠的瞪在她抱住得臂。

      洛水流轻轻哼了一声,将冷无双的臂抱的更紧,挑衅的看了过去。

      五十郎大怒,扑过去,一掌拍开她的手,道:“别人的男人,你也肖想,真是无耻。”

      她从来没有这么怒过,张牙舞爪,像个捍卫地盘的猫咪。

      “你拍我的手?”洛水流皱眉,歪过头,对着冷无双娇嗔:“无双,我不给她治病,她竟然拍我的手。”

      冷无双沉脸,咬咬牙,看向五十郎,沉声道:“五十,道歉。”

      五十,道歉,短短四字,敲在五十郎的心中,酸涩带苦,她一脸不置信的抬头,问道:“为什么我要道歉?”

      “因为你拍开我的手。”洛水流霸道的抢着回答。

      五十郎怒极,更加抱紧冷无双的臂,斥道:“我不道歉,你也不能抱他的臂,因为他是我五十郎的男人,我的命,我自己掌握,所以,我不稀罕你给我治病。”

      她说的极慢,心中因为怒气甚重,连呼吸都紊乱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带着喘息说出来。

      洛锦枫见状,插话道:“小姑姑,不要再玩了。”

      他心知自家小姑姑长年长于山里,于世俗的人情世故完全不通,通常看中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一定抢来占为己有。

      这样下去,必然会酿成大错。

      洛水流不依,勃然大怒,指着冷无双怒道:“只要无双拒绝,我便不再抱他。”

      她扁了扁嘴,看向无双。

      冷无双的心里满是煎熬,他垂眸想了又想,然后,缓缓伸出手来,一点一点,将挂在自己手臂上的五十郎的手一根一根指头掰开。

      “我不喜别人触碰我。”他的声音冷清清。

      说不出的酸涩,袭满了五十郎的心,她含着一泡泪,蕴于眼眶之中,委屈万分的看冷无双一根一根将自己的手指掰下。

      每掰一根,自己的心就抽痛一分。

      最后一根手指,无双没有触碰之前,她自己先落了下来,晶莹的泪珠瞬间奔腾而出,她喘着气抽泣,大眼睛因为泪水的浸渍,分外的明亮。

      她就这么赌着气,一言不发的看着冷无双。

      冷无双被她看的心中刺痛,索性咬牙,转过脸去,甩袖走到了前面。

      “无双,”洛水流蹦跳过去,一手挽上了他的臂,笑嘻嘻道:“你若想救她,我便救好了。”

      “嗯,你救她吧。”

      他们黑白相依,男的俊朗,女的娇俏,站在一起,有说不出来的般配。

      五十郎呆呆的立在原处,风吹一阵,带走了她脸上的泪珠,现在,她居然连一滴眼泪也滑不出了,只是站在那里,突然就自卑了起来。

      “五十,走吧。”洛锦枫沉默半晌,突然道:“他只是为了替你疗伤。”

      “嗯。”五十郎闷声应了一声。

      她其实一切都明白,只是心下却抽痛不已。

      二十 黎明前的黑暗

      洛水流心心念念要回落霞山庄,五十郎虽然心下不情愿,但是因为碍着冷无双,仍然也跟了去。

      “我不喜欢跟她一处,我要和无双一个院子。”洛水流一进庄子就吩咐道。

      洛锦枫回头看了看满脸憔悴的五十郎,长叹口气,道:“这样于理不合,小姑姑。”

      “那些礼教于我,就如同……”洛水流的眼珠转了转,笑嘻嘻道:“人身之气也。”

      冷无双回身,默默地看向五十郎,只是一眼,让他的心倏的揪起,心疼迅速漫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不过短短三天,她却憔悴虚弱如斯。

      小下巴越发的尖,小脸更加的小巧,带着深深的疲倦,一向神采飞扬的大眼睛都失去了应有的光彩。

      他狠下心,转过头去,不去看她。

      “反正你们每个人,我都安排了院落,大家都靠的极近,若是有事,互相走动便是。”洛锦枫看向憔悴不堪的五十郎,语气变得强硬。

      洛水流只能撇一撇嘴,蹦蹦跳跳的挽住无双的手臂,笑嘻嘻道:“无双,我们……”她眼珠转了转,看了看五十郎,道:“私下研究研究她中毒的情形吧。”

      事关五十郎,冷无双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拽过衣袖,颔首道:“好。”

      “不好!”五十郎突然怒道,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面色绯红,“我不要她医治。”

      看见无双和洛水流每日接触越来越多,五十郎的心里压抑起越来越多的怒气,这些天来,越聚越多,终于爆发。

      “五十郎!”冷无双皱眉,声音里带着训斥。

      五十郎满腹委屈,怒道:“我的身体,我自己作主,我不需要你这么虚以委蛇,去讨好她,我讨厌她,讨厌她……”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从手臂处蔓延开来一股刺痛,顺着经络,直刺心脏,她疼的弯下腰去,朦胧中,看见冷无双迅速掠来的身影。

      “五十……”他的声音那么的急,带着心痛,头一次失去了镇定和冷静,微微颤抖着。

      “我更讨厌这样的你!”五十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洛锦枫皱眉,如玉的面容上一抹薄怒,转身气道:“小姑姑,你难道要袖手旁观?”

      他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心痛和不舍,让洛水流震了震,而后,她了然一笑,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熟练的掏出针灸,扎在了五十郎的太阳穴上,五十郎□□一声,却并未醒转。

      “她,可严重?”冷无双的眸子带着慌乱,手臂将五十郎收的紧紧。

      “当然严重。”

      洛水流撩起五十郎的袖,指着她臂上蔓延而上的黑线道:“你看,蛊毒已经克制不了,顺着她的经脉正在蔓延开来,若是有一天,抵了她的心脏,那么,便是她的死期到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让两个男人同时白了脸。

      “你可有救她的法子。”冷无双面色苍白的问道。

      “目前没有,我只能克制。”

      洛水流掏出一瓶药丸,道:“一天一粒,毒素便不会蔓延,这个期间,我可以尝试着配她的解药,不过,我是有要求的!”

      她眼眸一转,笑嘻嘻道。

      “什么要求?”冷无双眸色如墨,深不见底,现下反而冷静了下来。

      洛水流咬唇,略带羞意,道:“我要你,做我的夫君,我要你,和她断的干净。”

      冷无双咬牙不语,大手收紧,他怀里的五十郎被他捏的皱眉,轻轻□□了一声。

      “你应不应?”

      洛锦枫皱眉,便要插话,被洛水流狠狠地瞪了回去,道:“我的事情,你不要管,否则,这个姑娘,我死也不会救的。”

      洛锦枫深知自己小姑姑的脾气,只能忍下话,静静皱眉站立于一边。

      “好,我应!”片刻之后,冷无双咬牙应道。

      “那便甚好,此药丸给你,亲手教于她,好好将她的念想断的干干净净。”洛水流很是得意,拍拍衣裙,笑的甜蜜。

      冷无双大手紧紧捏住白瓷药瓶,许久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他默默注视着怀里的五十郎,终究咬牙,将她横抱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的非常非常的缓慢,像是要留住这最后的温存片刻。

      •••••••••••••••••••••••••••••••••••••••••••••••••••••••••••••••••

      “由来只有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五十郎托腮,长长一叹,看向游园的两位,女的白衣若雪,翩若惊鸿,往那里一站,就好比洛神再世般,男的,黑袍绣莲,俊美无双,只是冷着一张脸,周遭的空气都似冰冻过一般。

      “五十,你看得下去?”洛锦枫闲闲的剥了瓜子,将瓜子仁送到她的手上,五十郎接过,用小手堆成一撮,一口吞下,笑眯眯的。

      很开心的样子。

      “我为什么看不下?俊男美女,赏心悦目,对我疗伤也是极有好处的。”

      她乐呵呵的,肤色却越发苍白下去,太阳光一照,连带着嘴唇也是淡淡的白,像个极为容易破碎的玻璃娃娃。

      “无双,你看那只腊梅开的可好,你帮我采下来。”洛水流眼眸儿流转,看见亭子里笑眯眯吃着瓜子仁的五十郎,心里不由的烦躁起来。

      冷无双不语,眸沉若水,玉面一派平静,听到洛水流的话,背手转身,道:“你若喜欢,自己采亦可。”

      洛水流大怒,跺脚道:“我们以后是要做夫妻的,你怎么这点小愿望也不为我实现。”

      她越是娇嗔,冷无双的眸越是寒冷。

      他冷冷的弯了弯唇角,不屑道:“难道做夫妻就要事事依你?”他冷哼一声,独自踱步,仰头向亭子里看去。

      五十郎立刻兴奋起来,站起身来,拼命的挥手。

      她的笑脸带着虚弱,即便是神情激动,也再也燃不起稍稍的红晕,冷无双心下一痛,默默注视她片刻,强迫自己扭过头去。

      突然就想起几天前,同她分开的情形。

      那日下午,晴空万里,阳光将整个院落照的暖洋洋。

      “五十郎,以后,我便会亲近洛水流多一些。”冷无双声音低低,视线却投入院外的某处,仿佛那里长出一颗小小的花来,不得不看。

      “嗯。”五十郎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唇色发白。

      “若是和她亲近多一点……”他迟疑的开口,艰涩万分,怎么也接不下下面的话。

      “嗯,我知道,若是和她亲近,你便不能时常待在我的身边。”五十郎接过他的话,面上一派平静,眼眸深深,第一次,让冷无双猜不透她的心思。

      “可是,你做任何决定之前,可有跟我商量?”五十郎似在自言自语,语气淡淡的。

      “或许,我要的并不是你所求的?”

      冷无双心口一震,茫然抬起头来,黑亮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不过,既然你做了决定,那么我自当尊重,”她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不少。

      “亲近她之后,你是不是还要和她成亲,还要和她生子?”她苦苦的笑,眼睛死死的锁在冷无双的身上,多么希望他能摇一摇头。

      “是。”冷无双咬牙,冰凉凉的回她,心中大部分的温暖随着这一个是字,被彻底抽离出体外。

      “啊,我明白了。”五十郎突然从床上跳下,笑眯眯的继续道:“其实也不错,她比我漂亮,比我能干,你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

      冷无双木然站立,眸子里流转着水气,带着绝望和两难的痛楚。

      五十郎抽了抽鼻子,满不在乎的拍拍衣角,嬉皮笑脸的嘿嘿一笑:“我最起码,也是个武林盟主,不能随便哭的,所以,你能不能在我哭之前,先走出去。”

      她说的满不在乎,欢笑之间,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沾了不少细碎的水滴,晶亮剔透,让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单薄。

      冷无双的心抽了一抽,肺腑之中,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揉捏着,撕扯着。

      他咬咬牙,俊脸上一派痛楚,终究默默地走了出去。

      五十郎的小手都捂在了嘴上,虽然心知所有的事来得蹊跷,却怎么也坦荡不起来,泪水汇在自己的眼中,来回的晃动。

      她不敢笑,更不敢动,生怕自己不小心,眼泪便找到了倾泻的理由。

      “无双,我只等你一个月。”

      门掩上的时候,五十郎的泪终于从鼻翼处缓缓滑落。

      “洛少,为什么你的树上,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叶子。”五十郎蹲在满是金黄色梧桐叶的枫树下,很是认真的问。

      洛锦枫皱眉,歪头看去,果然放眼看去,满庄子的红枫树上都突然长出了梧桐叶,不禁勃然大怒道:“今日布置庄内盆景的是哪个?”

      他这么一怒,立刻有黑衣的仆人垂着头,忐忑不安的立于他的面前。

      “你当本少是文盲么,啊?为什么枫树会长梧桐叶?”

      “因为少爷昨天说,希望看到金色的暮秋。”仆人胆战心惊,连头也不敢抬。

      “金色的暮秋,你就给我安个梧桐树叶?”洛锦枫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带着暴风雨前的征兆。

      黑衣仆人垂头,大气也不敢出。

      “是啊,如果再添些苹果梨子,桔子之类,这颗树会更漂亮。”五十郎仰着脖子,严肃地提议道。

      “啊?是这样么?”洛少转怒为喜,满面温柔的笑容,很开心的转头吩咐道:“听到没有,你的创意虽然非常的好,但是光是有金色的梧桐叶是不够的,给我多挂点水果上去,能找到的都挂上去,那样才真正的喜庆。”

      他这么一吩咐,仆人滋溜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盏茶的功夫,就将树枝上挂满了水果。

      “真是胡来!难道落霞山庄成了杂果园!”

      傲慢的声音,带着强大的自我为中心的特质,不用说,来的一定是洛水流。

      五十郎和洛锦枫同时转头。

      依然是强大的黑白配。

      俊男美女的超级组合,女的巧笑嫣然,男的满脸冰霜。

      “五十郎,你的脸怎么越来越苍白,”洛水流的眼刚一接触到五十郎,就吓了一跳,伸出手去,就要探五十郎的脉。

      五十郎后退一步,将手背在了身后,笑嘻嘻道:“我的皮肤向来白皙,你若是嫉妒,就直接说,何必酸溜溜的。”

      洛水流立刻转了话题,很是激愤,撩袖低头怒道:“本姑娘的皮肤,世上少有,先不说它白皙细嫩,就是看它……”

      五十郎偷偷的拽洛锦枫的袖子,做出个逃走的姿势。

      任谁这么听下去,都会受不了。

      她翻着白眼,做出一副口吐白沫状,洛水流身后的本来绷着脸的冷无双,一眼扫过,看见五十郎的怪模样,嘴角忍不住微扬。

      如初春第一支迎春花的绽放,灿烂无比。

      一扫近些日子以来的荫翳。

      五十郎眼滞了滞,迅速的转过头,一把拉住洛锦枫,撒腿就跑。

      “你们站住,不听完别人的话,就溜走,是很失礼的。”洛水流恨恨的跺脚,转脸去向冷无双抱怨:“无双,他们真是过分。”

      冷无双的眉眼之间,又是一派冰霜。

      眸沉若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走开。

      “你你你,气死我!”洛水流愤恼之极,一脚踹在树干上,挂在枝头的鸭梨晃了晃,连着被压折的枝条,一下子都掉在了她的头上。

      将她精心梳就的奔月发髻砸成了一马平川。

      “我讨厌鸭梨!”

      她再次发出尖叫,将刚刚停歇在树上的白鸽给吓得都惊了飞了起来,有一只肥肥胖胖的盘旋了几圈,稳稳的落在了她头上的平原上。

      屁股一撅,热烘烘的给她添了多白色的波斯菊。

      洛水流彻底崩溃,僵直着脖子,化作石像。

      “啊啊啊啊,小五十,为什么又是你。”远远本来一小仆,看见停在洛水流头上的鸽子,差点大哭。

      他一个飞身跃起,熟练无比的捉下正撅着屁股,继续喷花的白鸽,向洛水流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一溜烟,立刻跑的无踪无影。

      洛水流僵立片刻,终于号啕大哭,跺脚道:“我讨厌一切叫五十的东西。”

      走在前面的冷无双突然眸子里就有了笑意。

      •••••••••••••••••••••••••••••••••••••••••••••••••••••••••••••••••
      夜凉如水,五十郎裹在被子里分外的寒冷。

      手腕处那条黑线已经蔓延开来,向着肘处上升,细细黑黑的线,像条丑陋的黑色毛毛虫,爬在她白细幼嫩的肌肤上,带着几分狰狞。

      “不吃药,还会有几天?”五十郎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对着窗外披撒进来的月光,照了又照。

      “这个月还有两天,两天之后,是老爹的生辰,”她自言自语,抓了抓头,长叹口气,“我这个不孝的,怎么也要回去,充个人数。”

      五十少了一个,就不是整数,估计萧老爹看着也会堵心。

      五十郎想了想,跳下床,拉开窗前的竹桌的抽屉,将白玉瓷瓶随手滚了进去。然后,她又歪头想了想,解下腰间的雌青剑,用袖角,擦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良缘天注定。”黑暗中,她的唇露出讽刺的笑,指尖滑过剑鞘,到达剑柄,沉默半分,她毅然放下了灵犀剑。

      柔和的月彩,投射在青色的剑上,那把青色的雌剑,细不可察的颤抖了起来。

      “好了,一身轻松。”五十郎拍拍手,拉开木门,深吸了口空气,张开手臂,笑眯眯的低声道:“再见,无双……”想了想,她又低低的笑了起来,再次张开臂,深吸一口气,怅然若失的低声叫道:“不,应该是,永别,无双!”

      许久之后,她缓缓地放下手臂,头也不回向出庄的小路走去。

      “你就这么走了?”

      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些许责备,阴影处,走出一抹淡紫,发如墨,面如玉,犹如午夜绽放的一朵幽兰。

      “是啊,我讨厌分别,所以总是偷偷的走。”五十郎笑眯眯的回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来回晃了晃。

      “就此别过了,洛少,我必须赶回去了,我老子生辰,”她调皮的一笑,道:“我不知道能给他过几个了,所以,能赶上一个就一个吧。”

      洛锦枫面色一变,黯然道:“就算不愿意继续解毒,那冷无双呢,你难道不要交待。”

      五十郎笑的更加开心,拍手撇嘴道:“他寻到了你的小姑姑,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忘记我了,一开始,他便要寻洛神一样美好的女子,如今天随人愿,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洛锦枫的眸子在月华之下,闪了闪,更加黑亮几分,笑道:“那我呢,你给我什么交待?”

      许久之后,他展眉一笑认真道:“五十,你可知道,我喜欢你!”

      五十郎笑而不答,沉默片刻,斟酌道:“有一种人,虽似朋友,却超越朋友,生可相交,死可长忆,洛少,算是五十高攀,就我们便做这么一样的朋友吧。”

      只是朋友,无关风月!

      洛锦枫眉目间透着黯然,咬牙不语,片刻之后,勉强笑道:“你真是打算走的一干二净,可是,总不能一个女孩子家,夜间赶路,金陵往扬州,路程虽说不长,但是亦不算短,就让我这个做朋友的护送你回去吧。”

      五十郎笑的开怀,点头道:“那就麻烦洛少。”

      目光坦然,像是对着自己的家人。

      洛锦枫长叹一声,终究压抑不了周身的失落。

      世间一切皆可以争取,唯独爱情,争取不来,夺取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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