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浅深处，繁花似锦年》一念之暹

24、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多时，凤凰又搀了我同爹爹去了另一处，路过那些圈养的白鹭鸟时，我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些白鹭可是您喂养的？”

　　通体膘肥，羽上玉白，我委实好奇的紧，爹爹为何会养这许多白鹭鸟，还养得如此之好。

　　“非也，只是有一日忽从天际飞来，便常驻于此，倒也通灵性，性子安静，并不吵闹……”

　　甚好，甚好，有了这些白鹭鸟作伴，这一世，爹爹并不孤寂。

　　倏臾，我驻足停下，眼前茅檐石碣，草窠青冢肆意盎然，这般悄无声息的掩在一片绚然的桃林深处，不过几步脚程，两厢挨得极近，方才我竟也未发现。

　　爹爹站定，旋身望向我与凤凰，银光自袖袍倾泻，仙风道骨模样，鹤发偏飞，此番情境，我不免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天界岁月，得其照拂，潇洒快活了几百年。

　　我有些迷惘，眼神放空，待触到爹爹考究的目光时惊蛰般跳开，乖巧的偎在凤凰身侧再不敢有所动作。

　　“此乃是我平日煮药之处，许是味道不好闻了些，二位屈就一晚，明日林中雾气散尽，便可离去……”

　　爹爹推门，拾起散落地上的白纸，我拿眼瞄着，横七竖八的画了不知什么图形，边角作了许多标注释意，林林总总差不多十多张。

　　“先生客气，在我看来，此地确为风水贵地，清幽娴静，钟灵毓秀，虽与世隔绝，却也不失为一处世外仙源……”

　　凤凰揽着我紧追其上，面上醉人一笑，我是不知凤凰何时这般油嘴滑舌了。讨人欢喜的话直抒胸臆。如此扬谈阔论，我忍不住要拍手称好了。不过转念一想，若换做旁人那定是白水冲茶索然无味的，奇就奇在，出自凤凰之口，他素来寡言少语，今日这般实属少见。

　　我余光瞥了一下，凤凰竟生生将媚骨酥眼儿笑成一条缝。

　　唔，真真匪夷所思。

　　他二人侃侃而谈，从古至今，从当下时局再至冈朝伦理，本该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煽情认亲却演变成旁征博引的大夫子自道。

　　月华淙淙，物宝天和，我艰难打起精神，眼皮却愈发沉重，半阖半睁间，凤凰焦急的唤着什么，我却如聋哑一般，听不到说不了。

　　一个闷头载蒜，径直歪倒在凤凰怀里。

　　夜半，我醒转过来，朦朦胧胧中数不清的嫙旎光斑融成别样长枫蹀蹀，安适如常，耳边听得噗嗤噗嗤声细弱游丝，我侧头看去，房中支了一把火炉，炉上架了色泽顶好的短柄砂锅，此刻正冒着腾腾热气，难不成是爹爹炖了什么了不得的美味？

　　我耸着鼻尖，一股呛人作呕的味道直冲脑门，这也忒苦了罢，黄连亦不过如此，捏着鼻子，我避之不及只得白了一张脸，视线下转，凤凰单手撑着宿在塌边，微微鼾声如细雨润物，他睡得香甜，我顿时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

　　“凤凰？”

　　一声未应，二声，三声，四声，我低低唤着。

　　只怕明日他要扭着脖子了，这睡相倒还不如我呢。红艳艳的小嘴微张，唇角可疑的星茫，我伸手贴着他嘴边划过。

　　咦？口水啊。

　　凤凰睡觉竟然流口水，我不禁玩心大起，卷起头发丝撩拨着他，果然一心两用不适合我，显然逗弄凤凰略胜一筹稳稳压住了堪要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我偏头，慢慢凑近凤凰，他却猛的睁开眼睛，眸中倒映着我被抓包的模样，琉璃般纯净透亮的目光如炬，我被他盯得动弹不得，红着脸缩了缩脖子，急忙否认“不是我，不是我……估摸是我睡浑了，才叫这头发跑去你脸上……”

　　只是这解释立不住脚，凤凰一个眼神扫来我便缴械投降，“好吧，好吧，我是看你流口水……好心要帮你擦掉……”

　　堂堂魔尊，叱咤六界，冠林狂狷，须得时刻标榜仪表，我身为魔后，责无旁贷。

　　凤凰脸色一变，耳根尽红，轻声咳了一咳，颇为无奈的道“你总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

　　我垂首，深感凤凰此言差矣，有失偏颇。

　　“锦觅……今日既已寻得水神，你可安心了，天一亮，我便把你送回魔界，其后诸事，我自会一一妥帖安排………”

　　凤凰捏住我发梢，食指缠绕一圈又一圈。

　　我心下焉焉，慌乱的抬头，正觑到凤凰伸手替我理着凌乱的发鬓，认真而庄重。

　　“凤凰？你应了我的，怎可食言？”

　　我怒目而视，愤愤不平。

　　“锦觅，我应了你，自然不会出尔反尔，此番你身子乏虚，忧愁过虑，以至晕倒……”

　　凤凰沉寂，哀恸的望了我一眼，波光潋滟，我默默想了一下，却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如何晕如何倒，竟毫无头绪，可是这与今时并不相悖，私以为如今有四字用于凤凰处最为恰当，杯弓蛇影。

　　“锦觅……你可知……我多惧怕，尽管安稳经年，我仍然怕，你可知，无疆础嗟，弹指便是一生，可这一生又如此漫长，漫长到我只能爱你一人……五黄六月中，迢迢之好，不及你半分锦簇。”

　　说话间，凤凰玉白手指，自鬓角慢慢滑落至我颈子，一遍遍一寸寸摩挲，仿若在瞻仰一件珍宝，爱不释手。

　　我被这通甜如蜜枣的话迷的七荤八素，由着凤凰与我脸碰脸，鼻息火热喷在我唇角，按照寻常路数，凤凰定会借机吻住，我左等右等，他却略一使力将我带入怀里。

　　我腾的一瞬脸炸红。

　　“炉上煨了些菌汤，饿麽？我去盛些来……”

　　我一听菌汤，火炉，立马在凤凰怀里将头摇的似拨浪鼓，方才就是那气味吧，着实呕的不行。

　　凤凰纳罕，诧异的扶正我的身子，细细打量着。想来他是寻思我这万年来秉持的吃货性子何时转变了，美食当前，竟无动于衷？

　　却非如此，倘若是些肉脯类我定是要饕餮一番。

　　“凤凰……爹爹就是大夫，他不会让我有丝毫损伤的，再者，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是以，我眼中一抹坚定，软语道。

　　二人彼此相拥，情愫茂生，我再未言语，凤凰亦沉默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