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荧惑守心）》止墨轻霜

38、喜欢

　　38 喜欢
　　“将军，你的意思是喜欢我咯？”

　　顾延年怎么也说不出喜欢二字来，憋得红头胀脸，偏偏宜靖歪着脑袋，大眼睛盯着他，非等出个答案不可。

　　“倾儿，我们是夫妻，自然不同。”

　　宜靖慢慢坐下来，收回了眼神，轻轻道：“哦。”

　　顾延年夜里醒来，双手枕于脑后，闭着眼睛，模模糊糊地满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宜靖的话。

　　尽管知道是小姑娘玩闹，可忍不住心热。

　　他想起成亲那个晚上，宜靖非要问他愿不愿意跟她结发。宜靖的脾气似乎就是这样，玉壶冰心，澄澈透明。顾延年想着想着就微微笑起来，难得的是这小姑娘还那么勇敢。即便执着如林骆，也从来没这么直接地问过。将军，你喜欢我吗？

　　将军，你喜欢我吗？

　　喜欢哪，这么可爱。

　　顾延年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生怕惊动了宜靖。朦胧昏暗的光线，枕头上，宜靖的侧脸，曲线生动。顾延年伸出手，挨了挨宜靖的鬓发，又赶紧收了回来。

　　床帐的里面，若有若无地流溢出淡淡的馨香。

　　顾如海去拜访了老丈人，跟田仲卿一番密谈，基本确定自己的调查和推测属实，也顺道提醒田家人提防下落不明的李嬷嬷。

　　田仲卿暗戳戳提出想把李寒李暖兄妹控制在自家手中。顾如海倒也拒绝的坦然，只言自己奉皇帝密旨追查宁王下落，一切跟宁王谋反相关的人都要谨慎对待。

　　这种情况下，田家因为私怨贸然插手进来，一来让顾如海为难，二来也令皇帝不喜。

　　田家虽贵为皇帝外家又是辅政之臣，但自从宁王叛乱以来，田仲卿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皇帝外甥颇不一般，倒把那些张牙舞爪的心思收敛了不少。

　　宜靖被掳一事追查明白告一段落。算是这场浩浩荡荡的叛乱以及平叛落下了大幕的最后一个角。背后的秘密追查和绞杀，都被这太平和乐的大幕一把挡了起来。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宜靖指挥冯嬷嬷，贺家的等人去安排，将靖远侯府里里外外清扫一新。又约了田晰，将府中各处幔帐门帘，桌围床围等都一一换过。

　　两个人虽名为婆媳，实则同龄，凑在一处商量些颜色花样的，倒也颇为相得。又都是说话做事直接，不藏着掖着的人，还找着伴儿了

　　顾延年年前也忙起来，西北军一走，京城防护的事儿他就算正经担起来了。一则年关将近，集市热闹，出入城门人口复杂，二则叛军四散逃窜，委实不知道哪里就会藏匿一些。

　　出入城门口的盘查、城防换岗轮值、京城周边驿站派人监察。无数的事等着他一个人过问。

　　如此一来，夫妻俩见面的时间又少起来。

　　这一日，田晰一大早过来请安，兼找宜靖商量些事情。宜靖早饭后还没收拾停当，田晰便在书房等候。

　　宜靖屋里，丫头们手忙脚乱一阵，将将收拾好，就听外面的丫头慌张进来回说少奶奶晕倒了。

　　宜靖大惊，幸有冯嬷嬷在旁方不至慌乱无措。丫头嬷嬷们一起动手，将田晰抬到书房软塌上，团圆非一般去一事阁传话，请大夫，请大少爷。

　　大夫还没到，顾如海先到了。宜靖见在书房榻上实是不便，便让顾如海将人抱到自己卧房。

　　病人最大，众人七手八脚，扶住头颈，铺开锦被，将田晰安置妥当。大夫进来，把了脉，也没用看看脸色，便直接道喜。

　　田晰怀孕了。

　　田晰悠悠转醒，顾如海在旁边守着，宜靖说了几句，便到书房去吩咐人赶去大营通知顾延年。让她夫妇单独相处。

　　田晰醒来听说消息，饶是小辣椒的脾气，也难抑羞涩喜悦。顾如海跟她细说大夫的嘱咐，又说要请岳母过来住些日子。

　　田晰心头溢满幸福，四面看看见自己躺在宜靖卧房里，便叹口气：“哎﹍﹍母亲要是也有身孕便好了。”

　　她近日把宜靖当做闺中手帕交一般，恨不得自己幸福，周围人都一般如此。

　　那一声叹息里流露出的怜悯落在宜靖的耳朵里，宜靖便在外间听呆了。

　　正呆呆出神，外间来报将军回来了。宜靖便打点起精神到门口去迎顾延年。别人觉察不到宜靖的心思，那冯嬷嬷怎么会错过宜靖微蹙的眉头和落寞的眼神。

　　没过两日，田晰的母亲便过府来了。年关将近，出嫁的女儿不便回娘家去。靖远侯府什么都不缺，但是很缺上了年龄的女性长辈照看孕妇。两家都没有异议，便让田夫人过府来小住几日，待田晰身体稳定一段时日再说。

　　宜靖在静园接待田夫人。二人年纪差别大，但是辈分相同。田夫人高兴过了头，也不顾及许多，一口一个亲家母叫的亲热，宜靖也只好应着。

　　冯嬷嬷看宜靖实在疲惫，便赶紧接过话头，谈论起孕妇需要注意的进补和休养，聊了些，才将田夫人送到晓园。

　　冯嬷嬷回来的时候，团圆已经伺候宜靖歇晌了。冯嬷嬷轻手轻脚进来看了一眼，便默默到外间小榻上去做些绣活儿守着。

　　静园不是靖远侯府最大的一处院子，最大的那一处是先夫人生前居所。一来避讳，二来宜靖也喜欢静园，便住在这里。

　　可就这么一处不大的所在，如今也空荡荡的。譬如午后，宜靖歇了，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平时整日里也没个来串门的，原这几日还有田晰来跟宜靖做伴儿，这回怕是不能轻易走动了。

　　公主住在这儿也忒冷清了，成亲有半年了，虽说相处和睦，可又不圆房。哪里是小娘子们该过的日子，这不跟守寡似的么。一不小心绣花针扎在手指头上，冯嬷嬷一惊，自己晃晃头，想到哪儿去了。

　　冬日里天短，顾延年回来的时候已经掌灯了，四下里静悄悄的。连着几日都没在家中吃晚饭，路上就惦记一口热粥喝。

　　回来发现静园主仆都安置了。仆妇们还是照惯例，远远行过礼便静悄悄退下。顾风顾雷都回了福伯的小院子。冯嬷嬷和团圆接了顾延年的大氅，忙着准备热水。

　　也不等顾延年吩咐就摆了热粥小菜来，还单准备了胡饼和热汤。这些西北风味的食物还是上次林氏兄弟登门提及顾延年饮食喜好，宜靖开始着人准备的。

　　顾延年坐下见宜靖没出来，心知这是吃过睡熟了。难免有些失望，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十几年都习惯了，最近却觉得有些寂寞。

　　便问道：“公主用过了？这么早就睡下，要当心积食。”

　　冯嬷嬷敛眉低首没说话，团圆便道：“将军，公主吃的很少。只吃了几口。”

　　“为何？”他看向冯嬷嬷，“可是哪里不适？请没请郎中？”

　　“大夫看过，说是心绪郁结、食欲不振。”冯嬷嬷说完便不再多说。

　　顾延年皱起眉头，端在手里的粥碗也放下了。

　　第二日，吩咐顾风顾雷回大营去传达些指令，顾延年自己便留在家里。

　　宜靖早早就醒了，起来梳洗，便去小跨院练剑。进去便看见顾延年也在。顾延年一趟拳还没打完，远远便看见宜靖来了，单等着宜靖喊他。宜靖总是脆生生地喊：将军。

　　宜靖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走近跟前对着顾延年笑一笑，便自顾自开始舞剑。顾延年原本已经弯起的嘴角，慢慢放平了。打完一趟拳，便在旁边活动手臂肩膀，看着宜靖练剑。

　　宜靖手里的剑，并不是他们那一对剑中的那把。那是一把他不认识的剑。

　　见宜靖舞完一趟，便问：“倾儿，怎么没用那一把剑？”

　　“想换一把试试。”

　　“你的剑法不错，虽然不适合上阵杀敌，但是很有章法，不是花拳绣腿。”

　　宜靖脸上便露出喜色，这是她爱听的话。顾延年暗暗松了口气。

　　“以前听你说有个师傅”顾延年拿起宜靖的斗篷，将她兜头罩起来，又系好宫绦，“可见你这师傅不俗。”

　　宜靖点点头：“嗯，师傅很厉害。父王说师傅教我是为了打发无聊时光，他是真正的大侠。”

　　顾延年看到宜靖的嘴角慢慢翘起来，眼睛一点一点向下弯，弯成了两个小月牙。那张笑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那么清晰，每一点他都没放过。他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见这位高人。到时候你要引荐我认识。”

　　“那是自然，师傅说”突然想起师傅常常说将来非文武全才的俊俏少年郎君才配得起自己，也不知道师傅见到将军会不会满意，“师傅说他要见我的夫君的。”

　　“甚好。”顾延年听出了她话中的迟疑。

　　回静园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宜靖觉得有些尴尬，便道：“快过年了，咱们府上过年还真是安静。每年家里这个时候，早都热闹起来了。”

　　“倾儿想回去过年吗？”

　　“嗯？”宜靖惊讶地看顾延年。

　　“我是说，倾儿，你要是觉得家中无趣，或者想家了，可以回去住一段日子。”

　　宜靖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慢慢地道：“不必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