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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释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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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释然
田府后花园外面的胡同里,眉姑一进胡同口就施展身形奔了过来,数息之间便到了顾如海跟前。
顾如海背手而立:“那越州的举子还是没查到?”
“他那同伴去了几次,但是没有见到那人,九味斋的伙计也说,那小后生再也没出现过。”
“先放放吧,大鱼咬勾了。”
“那小裁缝?少爷,我不明白,我们直接把他找出来控制住不行吗?”
“找是肯定找得到,他现在必然依附萱草藏身在百花台附近。可是怎么才能知道他跟李妈和苏暖是什么关系呢?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接上头,自己说。”
“是,属下明白了。可他一定会来吗?”
“萱草越是不愿意他涉险,越说明他一定会来。”
“属下愚钝。”
“这也好懂。你想,如果他自己不愿意来咱们府上一探究竟,那萱草大可大大方方来,为何百般推脱?”
“因为萱草姑娘知道他本就想来府上?又怕他被发现要趁机跟着,所以设法阻挠?”
“正是。原本我也没把握,可是今日观察百花台情形,那萱草似乎压力极大,可见那小裁缝应该正在想方设法来咱们府上,我又不断为他创造机会,萱草觉察到不妥,却拗不过情郎,所以一直设法隐瞒我邀请她来宴会上弹琴的事,唯恐那小裁缝知道了不顾一切罢。这些风尘女子最敏感,狡猾得很。”
“少爷想让那老鸨去想办法?”
“鸨儿爱钞,至理名言。”
“少爷,你猜他为何非要见苏夫人,现在逃跑岂不最安全?”
“我也想不明白。还是着落在这三人的关系上,再或者李妈还有后手?我总觉得这仨人关系非同一般,可又说不出为什么。不过只要他们见了面,总能看出些端倪罢。”
胡同里不是久留之地,顾如海只默了片刻便不再想:“家里还好?”
“嗯。将军搬回静园住了,太妃命令,以后都不能再住一事阁。”
“这还得人逼着” 顾如海嘿嘿一笑,“你回去找个机会跟我爹说说,咱们府上得安排些家丁护院了,以前就我们父子,还有你们几个在,倒也没事。现在有女眷,大意不得。”
“是。”
奉旨陪妻的顾将军在书房里午睡片刻便醒了。想起昨夜宜靖的痛哭和自己的梦,心里有些燥热。
轻手轻脚来到里间,团圆本来在宜靖床边打瞌睡,见他进来便挡在宜靖床边,张开双臂护住后面熟睡的宜靖,对顾延年怒目而视。
先锋锐不可当,顾将军岂是随便败走之人,径直走过去:“下去吧,我守着。”
团圆撅噘嘴,吞了口唾沫,还想坚持一下,顾延年看了她一眼,胆气顿时萎顿了一半儿,不自觉向后缩了缩。
顾延年再上前一步,径自坐在床边:“放心吧,吃不了你家小姐。”团圆收回手,迟疑地皱眉,冯嬷嬷隔着帘子直打手势,团圆先锋终于败下阵来。
宜靖睡了有一会儿了,被这通对阵搅扰,睡意渐退,模模糊糊睁开眼睛见顾延年坐在床边。
“醒了?”顾延年伸手探探宜靖额头,“感觉好些?”
“嗯。只身上没力气。”
顾延年笑了:“那大约是虚弱之故,这几天好好补补,多睡一睡,起来走动走动,自然就恢复了。”
宜靖乖巧点头:“嗯!”
顾延年心口一阵酥麻,从被子里拉出宜靖的手,放在两手中握住:“倾儿,以后万不可再痛哭,要是生气,就在菜里多放些盐,我都吃光。”
“嗯,知道了。”
顾延年也没顾上想她知道的是不可痛哭还是多放些盐,只觉得这乖巧软糯的声音有一丝桂花糕的香甜。两个人也不说话,一个坐着一个躺着,默默相对。
顾延年完全不介意这样好好端量宜靖,宜靖懵懵懂懂的,还没彻底清醒,只觉得将军今天好温柔。无奈肚子叫了一声,宜靖的小脸儿瞬间就红了,咳嗽了一下,就要从被子里出来。
顾延年赶紧取了外衫给她披上,笑道:“饿了吧,我叫你那凶巴巴的丫头进来伺候你梳洗,好起来吃饭。”
宜靖听他说团圆是凶巴巴的丫头,忍不住抿嘴儿乐,顾延年对那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先锋颇不以为然:“有那么可乐吗?”
冯嬷嬷看到顾延年摆手已经进来了。
顾延年没走,歪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主仆忙活。团圆瞪着顾延年脸上的微笑,感到很诡异,将军今天看起来怎么有点儿傻。
宫里来传旨意,明摆着就是要求他在家里多陪伴公主殿下,当然知道这一定是安亲王府的要求。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大约就是因为女子太聪明。
李太妃这一番作为看似不满自家姑爷,其实何尝不是变相地帮助他韬晦。宁王之乱平定,顾家父子功不可没,期间调兵遣将,以父子俩的婚事做障眼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配合皇帝险中求胜。事过境迁后仔细琢磨,难道不会琢磨出些震惊的意味?
以往尚有顾如海装疯卖傻帮他打掩护,这一回顾如海的才能和本事完全暴露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顾家一贯奉行的低调准则,恐怕就要被打破,李太妃到太后面前抱怨孙女婿,头一层是跟太后抱委屈,你看看我那么娇滴滴的小孙女,您说嫁就给嫁了,如今却过的不好。二一层是提醒太后我们只求顾延年恋家顾家,别无所求。
太后顺乎人情准了王府所求,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宠着安王府和顾家,但至少也说明太后很愿意看到一个如李太妃所愿的顾延年,恋家顾家。
仗打完了,大将军吗,最好主动解甲归田。
顾延年整日觉得自己犹如踩在云朵里,飘忽没有根基,尤其是宁王败逃后。安王府往那云朵里竖了一架梯子,田太后又给他扶得稳稳当当的,顾延年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能下来了。
照常理,顾延年必然会有些从风口浪尖上下来的失落感,可是并没有,宜靖就站在那梯子下等他。
他忽略团圆敌视的目光,内心平静地看着宜靖。这一刻,功成名就之后,安静地坐着,看着小妻子梳妆。
顾如海显然还没有功成名就,顾府宴会之前,还得继续在百花台周旋。章妈妈果然搞定了萱草,急着请顾如海来表功。章妈妈拉拉杂杂一大堆,顾如海拿银子打发了她,终于清静片刻。
青莲眉头皱的紧紧的,满脸写着忧虑。
“你不必如此忧虑,有我一日,保你一日平安度日。萱草吗?我就是想听听她到底是怎么弹琴的,怎么就把我那小冤家勾搭上了,难不成,他们还真是人家说的,是知音?”
青莲打从心底里啐了一口:“还小冤家,祸水!”
顾如海看一眼青莲:“你可别坏了我的事儿。”
青莲施施然走到他身边道:“您可别这么看着我,看的我心里怪发毛得,我可什么都没说,打从上回从九味斋回来,我跟她连话也少说,唯恐言多有失。”
“嗯,做得不错。”
青莲看看他,有些不安地道:“公子,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会要拿萱草开刀吧?我们都是可怜人,况且您看好的那人,其实说起来,也不关萱草什么事儿,您要是这么就迁怒于她,可就不让人敬服了。”
顾如海嘻嘻道:“怎么着?平日里我还挺让你敬服?”
青莲脸上一红,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道“那是,青莲虽说只是烟花女子,可是烟花女子分辨好人和坏人的本事,只怕是这个世上谁也比不了的。”说完,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若信我,不必忧虑。”
腊月十六,林骁林驭奉口谕回城上朝,皇帝下旨,抚远军十九日启程,回防西北。
一来东都事了,京畿防卫营大换血,东大营的常规驻兵也已经重新调整组建;二来,西北边防不能长时间没有主帅,也是令林氏兄弟回西京过年的意思。
十七晚,靖远侯府设宴为林骁林驭送行。靖远侯与抚远伯如今是正经的新朝新贵了,这次宴会将是抚远伯安远伯兄弟在东都的第一次亮相,顾延年当然尽心尽力准备。
无奈时间紧任务重,福伯忙得人仰马翻也总是围着男宾的招待打转儿,顾家已经十几年没有女主人了,顾延年常年驻守西北,回京期间也非常自律,如非必要从不喝酒。
家里倒是有个走马章台得常客,可惜,顾如海喝的几乎都是地地道道的花酒,就从没有人在府里正经操办过大宴席,前两次婚宴,有宫里得规矩和田府安王府两处鼎力协助,顾府也没操过什么心。这一回不然,既要招待男宾,又不可能不请女宾;大摆筵宴,还得有消遣娱乐。
福伯拿着自己粗略拟好的宾客名单来静园,柳妈进来回话,宜靖正在专心画风筝,顾延年在旁边帮忙。宜靖抬头看看柳妈道:“让福伯进来回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