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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今宵眼底, 明朝心上,后日眉头(中) ...


  •   乔雁柏的父母在接到通知后立刻赶到北京,在手术单上签了字。乔雁柏也立即同意了接受手术。
      手术室外,乔家夫妇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些,苏亦晓下楼去帮他们买水喝。回来的时候,还没走过拐角,乔阿姨的话令她停下脚步。
      “真是的,亦晓怎么会在这里?又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她跑到北京来干什么?她就是这样,从小就爱粘着雁柏,闯了祸都是雁柏背黑锅。雁柏为了她,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竟然学会跟街头的孩子打架,不然就是滚下楼梯、摔下自行车,总是弄得伤痕累累。这回他们俩不在一个城市读书,我以为我可以放心了,可是现在你看看,她一来,雁柏就出事了!雁柏身体一向很好,也不知道那丫头身上带了多少晦气,才把我们雁柏害成这样!”
      苏亦晓双手一震,差点抓不住手里的东西。
      乔继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说:“哎呀,这跟亦晓有什么关系呢?亦晓能造出个肿瘤塞到雁柏肚子里去吗?你真是的,还嫌不够乱啊,紧张儿子也不能胡乱冤枉好人啊!”
      钟皓言看了岑暮云一眼,对乔妈妈说:“是啊,阿姨,亦晓是陪我比赛来的。我想,雁柏应该是对学业太过努力,累垮了。我们还是安静地等他出来吧,医生说过,没事的!”
      岑暮云本就愧疚,又接到钟皓言略带责怪的一眼,再听乔妈妈不分青红皂白责难苏亦晓,心里更加羞愧,不由得脱口道:“叔叔阿姨,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好好照顾雁柏,是我这个女朋友不够格。”
      “这怎么能怪你,你是多细心的女孩子,阿姨知道。”乔妈妈拉过她的手,反倒宽慰起她来。
      “身体是要靠自己照顾的,你又不是他妈,也不是保姆,怎么会是你的错?”乔继风慈祥的笑容令岑暮云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苏亦晓揉了揉泛酸的鼻子,努力做出一个笑脸,迎上去,把水分给大家:“大家放轻松一些,哥哥不会有事的。”
      发到钟皓言的时候,他伸手在她眼角抹了一下,然后给她一个支持的笑容。这丫头,应该是听到什么了吧?苏亦晓勉强笑笑。其实她刚才想离开的。她之所以还要赖在这里——至少在阿姨看来是这样,是想确定乔雁柏没事。
      当医生宣布手术完全成功,所有人都拥上前,把乔雁柏团团围住的时候,苏亦晓悄悄退下去。这样就好了,知道你没有事,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你就好了。
      用自己的身份证抵押,开了岑暮云宿舍的门,收拾好行装,苏亦晓前往火车站,准备离开。下定决心不再“粘”着你,也许阿姨说得对,我是个灾星,只会给你带来晦气。其实你和暮云姐姐之间的事情,我有什么资格插手?我担心你,却不该随随便便就奔到你身边。我不是你的谁,就连妹妹的头衔,也是假的。
      然而乔雁柏一个电话就让她匆匆回头,手心里的车票还有汗湿的温度。
      他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总是这么轻易的,不论她花多大力气做的决定,下的决心,只要他一句话,一个微笑,甚至只要一个眼神,就统统崩溃。
      病房里只有乔雁柏一个人。乔阿姨不在,苏亦晓才放松下来。
      “哥。”她轻轻唤他,走到他床边坐下。
      刚动过手术,乔雁柏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嘴唇干涩。然而这丝毫没有折损他精致的面容和温文尔雅的气质。病恹恹的清秀男子,却有着惊世才华,这样的男主角一向是读者的最爱。正如同她最喜欢的人物——《听雪楼》里的听雪楼主萧忆情。
      乔雁柏冲她一笑,眼底无限怜爱:“上午怎么没看见你?所有人都在,惟独少了你。怎么,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怎么会,我有些事情——他们呢?”苏亦晓连忙否认。
      “皓言带爸妈和暮云去附近的餐馆吃饭去了。”乔雁柏温柔地笑,“之前我问过皓言,知道我拜托他的事情他没有完成。”
      “什么事情?”
      “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本来是要去上海的,但是临时出了急事。不过我可没有忘记你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所以我拜托皓言买陶瓷海豚送你。没想到他竟然忘记了。我呢,就在北京买了,却一直没时间寄给你。这次你来北京,正好弥补。这可是我让隔壁宿舍的同学送来的。你不知道,要说服宿管阿姨开门有多难,非得把身份证扣下了。”乔雁柏说着,从床头那起一个礼品盒递给她。
      重要的事情,就是指这个?
      苏亦晓接过盒子,打开,是一串陶瓷海豚做的风铃,墨蓝色的海豚憨态可拘,做工却不算精致,甚至看上去有些陈旧。她将风铃轻轻提起一些,忽然发现有问题。这圆形风铃由十根穿有海豚的线组成,线的长度依次增长,形成旋转阶梯状。而第九根线应该是倒数第二长,现在,它却和第一根线一样,是最短的,看上去很不和谐。苏亦晓微微蹙眉。这些日子他为了岑暮云这么忙,大概是草草买了,根本没有仔细看。
      看出她的不悦和疑惑,乔雁柏了然地一笑,柔声道:“这个风铃可是有故事的。”
      “哦?”苏亦晓半信半疑地扬眉。
      “这风铃是我在一家很小的礼品店买的。这间礼品店的名字叫做一九。当时我就是被它奇特的名字吸引,才走进去。礼品店里的商品都是老板亲手做的,除了这串风铃。老实说,老板的手艺并不算好,但是所有的商品都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串风铃。但是老板却说它是非卖品。原来,这是老板的爸爸亲手做给老板的姑姑的生日礼物。五十年前,他们还住在贵州乡下。不久,村子里发生了瘟疫,村民们纷纷外逃。蜂拥的村民把兄妹俩冲散了。哥哥奋力想抓住妹妹,却只是抓住了一根风铃线。风铃线经不起这么剧烈的拉扯,断了。兄妹俩从此失去联络。哥哥始终记得妹妹最后的呐喊,风铃重新完整的那一天,就是他们重逢的日子。所以,老板的爸爸一直把这根风铃线当作珍宝一样珍藏。黄天不负有心人,着对兄妹后来真的重逢了。他们发现,断掉的是第九根线,于是他们把它重新绑上去,并且使它的长度和第一根相同,这代表一生一世,永久不分离。这也就是店名的来历。”
      “好感人的故事。那,老板怎么会舍得把它卖给你?你一定做了很大的努力对不对?”听完故事,苏亦晓泪眼婆娑。她忽然觉得手中的风铃变得沉甸甸的,神圣而温暖。
      乔雁柏微笑,疼爱地摸摸她的脸颊,说:“因为,我也想做这样的好哥哥,一生一世保护自己的妹妹,把她当作珍宝,永远不分开。”
      苏亦晓抽一下鼻子,差点哭出来。永远不分离,多么珍贵的五个字!就算他是以哥哥的身份说出这句话,她也不在乎。她一直以为,他有了岑暮云,就不会再在意她,就不会允许她始终存在在他的生活里,却原来是她错了。她满足了,幸福了。只要能安静地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幸福快乐,那就够了!
      “亦晓,谢谢你让我体会到做哥哥的幸福感觉。”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雁柏——亦晓回来了?”岑暮云拎着打包的食物走进来,“雁柏,医生说你刚动完手术,要吃点清淡的,我给你买了小米粥。”
      苏亦晓赶紧从床边退开,让他们说话。
      “来,你不要动,伤口可能会裂开。我来喂你。”
      “啧——”
      “怎么了?”
      “没事,有点烫。”
      “那我帮你吹一吹。”
      苏亦晓静静站了一会儿,嘴角一丝苦笑,悄悄退出病房。从岑暮云走进病房开始,乔雁柏的眼睛里就只有她而已。她来的这三天,他的脸上第一次有这样幸福平和的笑容。终于回到从前的乔雁柏,真是太好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甄选的结果呢。从早上忙到现在,你和皓言都累坏了吧?”乔雁柏柔声问。
      岑暮云手一抖,汤匙里的汁液溅到被褥上。
      “通过了……我和皓言都通过了。”声音很轻,岑暮云有些不自然地笑笑。
      乔雁柏听了,倒是很开心,眉眼舒展,脸上也有了些红晕:“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你们两个自相残杀,现在好了,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岑暮云淡淡一笑,不接他的话,说:“快吃吧,都凉了。”想了想,她又放下粥碗,握住他的手,极为诚恳地望着他的眼睛说,“雁柏,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做不喜欢做的事,是我害得你积劳成疾。我想过了,斯摩哥亚我不去了。我会陪在你身边,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后面。”
      “为什么?”乔雁柏直起身体,表情震惊而不解,“你费尽心血,那么努力才换来他们的赏识,为什么要放弃?反正是在北京工作,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啊!你是在自责我住院的事情吗?不,你没有错。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一个人冲在前面。我只会在你受伤的时候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话。但其实我根本没有经历过,又怎么能真正体会你的感觉?我应该挡在你前面才对!”
      岑暮云抬起眼睛尽量朝上看了一会儿,忍住泪水,忽然笑了。她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如释重负的笑,发自内心,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
      “雁柏,”她说,“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再好好想想,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不会后悔的。她以为她可以脱口而出,然而话到嘴边,却凝固在舌间,怎么也发不出声。难道她还是不甘心?岑暮云心里一凉,手心竟然慌乱得出汗。是,她没有坦白告诉雁柏,她说的不去是指不去美国。真的决定不去美国,她的心里也是真的不好受。
      通过甄选的人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岑暮云向总裁表达了自己不想去美国实习的意愿,没想到总裁竟然亲自打电话约她见面详谈。
      “我记得甄选当天我就对你说过,你和钟皓言两个人里面,我更加倾向于把前去美国深造的机会给你。但是你是很开心的,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这倒新鲜,我还没有后悔,你倒摆起谱来了。”
      “不不,总裁您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岑暮云有些惶恐。
      总裁哈哈笑笑:“别紧张,我开玩笑而已。那么,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那……能不能先请总裁告诉我不选择钟皓言的原因?”
      “恩,他的确是个人才。不过,我认为他还是在中国把英语说溜了再出去,否则,到了那边他怎么活——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中国人以为他在说英语,美国人以为他在说汉语,呵呵。”
      岑暮云随着他笑笑。
      “你还没回答我。”
      “我……不瞒您说,我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不怕付出,但是付出了就一定要有回报,我要登上的是最高峰。如果我去了美国,我一定竭尽全力争取永远留在总部不再回来。”
      总裁颇为赞许地点点头,说:“我就是看准了你身上有这样的气质。我很欣赏,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岑暮云自嘲地笑笑:“但是我也只是个小女人。我希望在我累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依靠。而这个肩膀正离我越来越远。”
      “怎么?你的男朋友不支持你?这可有点心胸狭窄。”
      “不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默默支持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是我自己走得太快,是我的野心膨胀得太过剧烈。有时候我甚至惊恐的发现,我会把他看成是拖累我的包袱,想要甩开他。这样的想法太罪恶了!”岑暮云说着,眼睛开始湿润。
      “我不这样认为。一个不能和你并肩作战的人,最起码,连你的脚步都追不上的男人,是没有资格拥有像你这么优秀的女人的。”
      “不,他很优秀。但他是个隐忍的人。他只想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向往平凡的幸福。”
      “看得出来,你很爱他。”总裁明了地一笑。
      “所以——”
      “慢着。你要知道,公事和私事是不应该混为一谈的。我不希望我的员工为了个人感情而置公司的利益于不顾。你以为公司派一个人到美国实习是很容易的事吗?这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是你难以想象的。我们为的是培养出一流的人才。你今天为了别人不去美国,明天又会不会为了别人而做出背叛公司的事情来?如果你不能想明白,那么,北京的总部你也可以不用来了!”总裁忽然严厉起来的口吻令她浑身震颤,心里一惊,心跳变得慌乱。
      “你真的甘心吗?你才华出众,正是我们要的人才。要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斯摩哥亚,哪怕是当个清洁工都心甘情愿。你花了多大心血才有机会向我展示自己?现在公司向你敞开大门,你竟然退缩了?就为了可笑的爱情?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拥有自己的事业更能带给自己保障!爱情是没有根的花,总有一天会枯萎。而事业、理想才是能够硕果累累的参天大树。”
      岑暮云双手在桌下死死握拳,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她在动摇,总裁再说下去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就这样吧。你自己想清楚,我等你的答复。”所幸总裁有急事先离开了。
      岑暮云在咖啡厅坐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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