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花正开》云舒兰

17、（3）知否，知否，何事共花俱瘦？（下）

　　盛夏，却不知为何，紫薇花掉落一地。苏亦晓站在窗边，望着楼下凋零的紫薇花树出神。轻叹，嘴里没有味道，心也像被漂白过，没有情绪。
　　乔雁柏还是没有对她说什么，当天晚上，她就搬到岑暮云的宿舍和她同住。她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乔雁柏却抽不出一天的时间来陪她。她没有想到岑暮云竟然参加了斯摩哥亚的甄选。岑暮云很忙，全心全力投入到准备工作中，整天泡在图书馆，要不就是四处托关系，进各大公司参观学习经验。整个宿舍里通常只有她一个人待着。岑暮云总在深夜回来，通常都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她心里担心乔雁柏，那里闭的上眼睛？但是她不好开口问岑暮云，她怕打扰到她，扰乱了她参赛的情绪。再说，岑暮云似乎一直不太喜欢她太接近乔雁柏，更加不喜欢她过问乔雁柏的事。虽说，她算是乔雁柏的妹妹，比她亲，问一问理所当然，但是她又怕引起他们之间不必要的困扰。
　　远处走过来两个身影。苏亦晓心里一喜，正要招手叫他们，却看到岑暮云一把推开乔雁柏。他们……在吵架？
　　渐渐走近了，岑暮云急匆匆往宿舍楼里走，乔雁柏拉住她。
　　“暮云，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这两个月来我看到你这么努力，我以为你终于改变了。没想到根本都是假象。他们一来，你就原形毕露！黄腾的总经理礼下贤士，请你吃饭，你居然和钟皓言在大排档喝酒喝到烂醉！我看我说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岑暮云甩开他的手，美丽的脸上怒火炎炎。
　　“我本来没打算喝醉的！”乔雁柏辩驳道。
　　“没打算喝醉，那你为什么去喝酒？你明明知道第二天有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还要喝酒？”
　　“我只是……我只是心里有点闷。暮云，我很累。”乔雁柏有些生气地走到一边。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因为我逼你为我们的将来奋斗？那好啊，你要怎么样随便你，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逼你。我用飞的，你用爬的，如果有一天你再也追不上我，不要说我抛弃你！”岑暮云冷笑着退了几步，一扭身进了宿舍楼。
　　苏亦晓心中一痛，急忙冲下楼去，在楼梯拐角撞上岑暮云。
　　“暮云姐姐，你太过分了！”苏亦晓一把推开她，咬牙切齿地指责。
　　岑暮云看着她，却也是两眼含泪。
　　苏亦晓不由得一愣。
　　“我爱他，我是爱他的。你根本不会懂。”岑暮云一字一句地说，然后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极缓慢地上楼去。为什么？为什么她爱的男人却不愿意成为她身边最意气风发的元帅？她爱闯爱拼，也只是个弱女子。她只想要一个元帅的庇护，好让她这个将军毫无顾忌地冲锋杀敌，他却只想做伙夫！
　　也许她真的不懂。苏亦晓皱眉，她只知道乔雁柏现在一定很伤心。冲到楼下的时候，乔雁柏已经不在了。她在校园里找了很久，迷了路，直到黄昏降临，也没有看到他。电话也打不通。就连钟皓言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直到甄选当天，苏亦晓才看到乔雁柏。虽然他好像没事人一样，陪同岑暮云和钟皓言前往斯摩哥亚北京总部，但她还是可以一眼看出，他是在强颜欢笑。一路上四个人都保持沉默。岑暮云和钟皓言抓紧最后的时间翻看资料，乔雁柏望着车窗外发呆，苏亦晓看着乔雁柏发呆。他苍白的脸色实在让人担忧。果然，岑暮云和钟皓言一进去，乔雁柏就晕倒在地。苏亦晓连忙把他送到医院。
　　一路过关斩将，钟皓言和岑暮云很顺利地来到了倒数第二关。这一关考验个人的团结能力。主考官把所有参加甄选的选手两两分成一组，合作完成任务。三十分钟过去，钟皓言和岑暮云，庄七弦和李明哲成为冲刺最后关卡的选手。最后一关开始前，所有入围的选手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坐在咖啡厅，岑暮云的思绪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场激战上。钟皓言主攻，她主守，面对对手的发问，他们二人妙语连珠，互相协助，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默契的两个人？她无法忘记他犀利睿智的眼神，压倒众生的气势。不仅如此，他还很懂得分寸，每每在发挥了自己的优势之后，恰到好处的留出机会让她展示自己。他们就像天下最牢固的茅盾组合，所向披靡。方才，所有的目光将他们围绕，就像上一次的模拟大赛，众星拱月，好一对璧人！
　　“恭喜你，下场再见，可就是敌人了！”钟皓言向她伸出手。
　　岑暮云并不伸手，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同他握手。
　　“我一定会赢的。”她嫣然一朵笑，眼神犀利。
　　“话不要说得太满，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庄七弦悠闲地站在门口，斜倚门框，依旧笑容阴邪，“你们的表现——也不怎么样嘛！”
　　“那就走着瞧了！”钟皓言悠然地呷口咖啡，走到窗边。雁柏和亦晓正在期待着他们的好消息吧？
　　钟皓言将自己的理财方案和对斯摩哥亚业务的一份长期规划书呈上之后，胸有成竹地进行了详细的解说。
　　总裁一直紧皱眉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直到他说完了，脸上的表情也没有缓和的迹象。
　　钟皓言握了握拳头。难道会有什么不妥？
　　“钟皓言先生，为什么你的理念和你呈交上来的材料没有一点关系，倒是和上一位庄七弦先生的理念不谋而合？我很想听听你的解释。”许久，总裁终于放下手中的规划书，抬起头看他，眼中神色深不可测。
　　犹如电击，钟皓言猛然怔在当场。低头看自己的手提包，才发现不是原先那个。然而很相像，只是开阖的暗扣不一样。
　　这个卑鄙小人！
　　他泰然自若地笑笑，说：“材料是死的，通过周密的调查，谁都可以做出规划书来。但是我相信，凭总裁的智慧，在听取了我的解说和庄先生的解说之后，应该可以分辨出谁花的心思更多，谁考虑得更周全，谁的解说更具有说服力。”
　　总裁面无表情地点一下头。但是钟皓言已经知道自己赢了，因为他从总裁的眼睛里看到了所有应聘者都想看到的，一瞬即逝的光芒。
　　总裁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说，庄七弦偷了你的规划书？一个不能保护自己心血的人，我怎么能相信，以后你不会把公司的机密泄露出去呢？”
　　“所有的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所以我根本不担心材料会出问题。它们只是使我的解说更加丰富形象的工具。但是，属于公司的东西，我会用生命去保护！而至于机密的泄漏，我对我的人格有信心。”钟皓言笑容淡定，毫不畏惧地迎上总裁挑战的目光。
　　从斯摩哥亚大厦出来，钟皓言立刻想给苏亦晓打电话。刚拿出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是叶韵容。
　　钟皓言雀跃的笑容淡了一些，禁不住感到愧疚。阿容一个人在上海等得很着急吧？
　　“喂，阿容，我被录取了！”整理好情绪，钟皓言对她说。
　　挂了电话，正碰上岑暮云从里面出来。
　　“怎么，跟雁柏说了吗？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斯摩哥亚竟然会破例留下我们两个人。”钟皓言把重音放在两个人上。
　　岑暮云一愣。一得到喜讯，她就先通知了导师。
　　“没关系，现在我打电话给他，一起说。”钟皓言说着拨通了乔雁柏的手机。接电话的是苏亦晓。
　　“喂，亦晓，我和暮云两个都被录取了！”
　　“恭喜你们。”苏亦晓几乎是哽咽着、咬牙切齿地喊出一句话，“恭喜岑暮云终于把哥哥逼上绝路！”
　　钟皓言闻言一怔，连忙问道：“亦晓，你怎么了？绝路是什么意思？雁柏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岑暮云见他脸色陡然变化，又听到雁柏两个字，心里也是一慌，脱口道：“雁柏怎么了？”
　　钟皓言匆匆挂了电话，一把拉起她：“快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