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魂录》慕罹faliing

9、第08章：初闻

　　秦语溟在学院的第一年，委实没什么特别的。
　　苏霄毫无意外地拿了学院祭的第一，中靖总院毫无意外地拿了中洲大试的第一。
　　一派平静的学院，除了学生之间为了争夺中铢的一系列对垒外，连一丝争斗的痕迹都没有。
　　若非有年中传来的幽影确实在中靖的消息，语溟觉着，大概她会很乐意在这平静的学院待上很久，毕竟，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修炼，比她待在皇城的御苑中还要分神同父亲学习理事要自在惬意多了。
　　11月底，这一年的课业全部结业，剩下的一个月，便是中靖留给学生自由挑战的时间。
　　自由挑战也是放在了容得下上百个小擂台的中央广场，所有打算挑战他人的学生需要提前几日向院方申请，再由院方通知或指派对手。
　　这一日，语溟和封樱封月一道来到广场上的时候，场中早已是打得热火朝天。她们三人被分配到的第一次挑战机会倒是赶巧都在一日。
　　甫一坐下，封月就开始碎碎念了起来：“我向学院报了一个三年级的挑战意向，也不知道分到了个怎样的对手啊。会不会打不过啊···”
　　语溟默了一默，心道就灵念初期这个水平别说三年级了，去打高年级都可以争一争锕。倒是封樱，刚刚升上灵意一阶的水平恐怕真的不是很够用。
　　不过三人里提示出场的校徽最早亮起来的是语溟的，她抬眸看了一眼远方第一个出现在场上的黑袍，悄悄地抿了抿嘴。
　　“溟儿加油！”封月握着拳气势满满地说。
　　语溟噗嗤笑出了声，然后笑着向她摆了摆手，便起身朝擂台飞掠了过去。
　　由于有着黑袍的12年级生出现在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然后封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语溟站在了此人面前：“姐···语溟她是直接找上12年级了？”
　　封樱敛了神色，没有说话。她这一年人逐渐冷淡了下来，封月倒也没指望她说什么，目光复又投向了场上。
　　这一年的对战课程，语溟倒是一直在上，封月从未见她在同年生手里落过败，虽然估摸着她不会是什么庸手，但真没想到彪悍到在年末直接找上了12年级。
　　语溟倒也没太好高骛远，她挑战的是12年级现在的末席苏宇。
　　苏宇的对面站了一个一席白袍的一年生，这场面，莫名有点眼熟。
　　正好今天也来现场凑热闹的云祈凑在苏霄身边，道：“哥，你觉不觉得你这宗家兄长被秦氏宗族出身的一年生盯上了？”苏霄看着他笑得有点无奈：“苏宇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挑战的，说起来，这小姑娘开学的时候不是你试过的吗？”
　　云祈哼唧了一声。
　　“这姑娘开学的时候说自己是灵念九阶的光系仙术师我还相信一点，那一瞬间的魂力，她说自己是地等生死境的魂力我可不信。再说了，要打苏宇少说也得灵勋往上吧。”
　　由于又是一年生挑战十二年生这种大家喜闻乐见的戏码，这方擂台瞬间吸引了许多注意力。
　　苏宇与语溟互相致意之后，便开始了对垒。只是不曾想，在向来擅长音攻的苏氏族人面前，语溟微微屈了屈右手五指之后，细细密密的光线在她身前交织，流转出五根泛着温润光泽的琴弦来。
　　“第五弦隐于指，这是···隐弦？”苏霄惊诧地低唤了一声。
　　世有琴谱，以载名琴。琴谱上的高位名琴很多都已不见踪迹，便是音律大户的苏氏宗族，也从未拥有过琴谱上排名前十的名琴，是以苏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隐弦琴名气虽大，但是认识的人却是极少，大部分人只是暗道此琴不凡，顺便感慨一下居然还有人敢在苏氏弟子面前用乐器。
　　而封月则是在想，一年以来一直用光系仙术的溟儿什么时候还练上魂术了？
　　苏氏出身的苏宇自然也是认出了这把琴，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琴微微发颤的琴身，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的琴，在害怕这把第五名琴。
　　只是语溟没给苏宇的琴什么害怕的时间，她深吸了一口气，五指从琴弦上一抚而过。在什么都还没发生的瞬间，苏宇神色凝重的按下了琴弦，手指屈伸间，流畅的一串音符从指间倾泻而出。灌注满魂力的乐音带着阵阵风雷之声朝着语溟扑了过去。
　　是猎猎西风和煌煌天雷，引得天地都为之黯淡寒凉几分。
　　而语溟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任凭狂风将她的衣袍卷起，她依然从容地按着手中光华流转的琴弦，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出现明显的攻击，却淡定地仿佛依然是一派风和日丽的气氛。
　　苏宇却暗叫一声不好。他所有的琴音都灌注着魂力，而这些无形的音波带来了风动，带来了雷鸣，但却没有用，完全近不了对手的身。
　　他微一咬牙，左手抚过琴身的一瞬，五指齐齐向外一挥，
　　就在这一瞬，语溟手中的琴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仿佛从远古传来一声苍凉的叹息。
　　叹息过后，万籁俱寂。
　　苏宇垂眸看着整整齐齐避开了琴弦却挡住了他十指去路的几道如小匕一般的音刃虚虚插在琴身之上，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场边的裁判见状，走上前来问：“还要继续吗？”
　　苏宇按着琴弦颓然地摇了摇头。
　　“刚才那是什么招数啊？弦杀术不是这样的吧？”云祈盯着场上，有点好奇。
　　苏霄想了想，也是摇头：“说实话，我也看不出门道，别说她用的招式了，她赢了我都看不出来她用了多少魂力。”坐在他们身边的苏饮冰和苏饮雪姐妹二人也整齐划一地摇头表示对这情况很茫然。
　　十二年级里四个来自最擅音律的苏氏宗族的人都看不出来名堂，其他人就更不用说。要不是学院的监督足够完善，几乎就有人以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作弊了。
　　“走走走，有人赢了十二年级的话要去长老那里报备的吧，我们去看看！”说着云祈不由分说拖着苏霄就走，苏饮冰姐妹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胡涟笑容满面地将更新过资料后的校徽和全新的黑色校袍递给了语溟。那慈祥的笑容看得冲进来的云祈打了个趔趄。胡涟见他这模样就知他什么意思，不由吹胡子瞪眼睛：“怎么了，我平时很凶吗？”
　　“不不不不敢。”云祈苦笑着摆了摆手。
　　胡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转而笑眯眯地同语溟说：“这几位你应该都认识了吧？”
　　语溟点了点头。
　　苏霄这才有礼貌地朝胡涟拱了拱手，道：“长老，是我们冒昧打扰了。”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闭着眼睛都猜得到是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拖你过来的。”胡涟朝他随意地摆摆手。
　　还不待苏霄说什么，云祈已经凑了上来：“胡老啊，刚才她用的那招你认得出来吗？”
　　语溟闻言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开火车似的跟进来的三个苏氏族人。胡涟已经怒道：“自己猜去，你的秘技会轻易告诉别人吗臭小子！”
　　“长老，没事的，这就是弦杀术的变种而已，”语溟勾唇笑了笑，“隐弦琴肯定瞒不过苏氏子弟的眼睛，只不过是借由隐弦使出来的弦杀术罢了。”
　　待到重新回到沸反盈天的的广场上时，云祈看着语溟远去的背影不由开口：“哥，你真的相信这姑娘是凭着隐弦琴的强悍侥幸赢的？”
　　“不信。”苏霄回答得很干脆，“适才苏宇哥应该是想强行用出风雷变这首曲子里的变式风刃。这位秦姑娘赢的关键不是她用的招数，而是抓住了常规调子转向变式那一瞬间的漏洞，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她若愿意，恐怕现在就能在12年级爬到更高的位次。”
　　待回到位置上时，语溟已经接受了好几轮“关爱变态”的眼神的洗礼，此时封樱正在场上比赛，封月看着她愣了一下后才扑了上来：“好你个溟儿，原来藏着这么厉害的水平！”语溟感觉这个时候谦虚好像不太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讪讪地坐下之后，语溟看了眼气鼓鼓的封月，小心翼翼地戳她：“月姐姐，那我现在和你说个事儿应该有说服力了吧？”“小骗子，没有了。”封月哼哼唧唧。“是这样的，”语溟看了眼她，“月姐姐你已经突破灵念境了吧？这个实力你可以试试挑战五六年级的人看看了呀。”
　　封月闻言盯着她看了半天，良久才泄了气，捏着她的脸揉了两下：“你呀，是真的不知道你这天赋有多遭人恨。”
　　她说着话，眼光飘到了远远的正在竭力比拼的封樱身上，流转出几分委屈的神色来。
　　“溟儿，你知道吗，我和双生姐姐自幼一起长大，长到11岁，一向是知心同行的。”
　　语溟不知她为什么神色突然这么沉重，不好接话，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可是自从来到学校之后，我觉得姐姐越来越在意我们俩之间的实力差异，越来越不爱同我说话了。直到刚才，你让我看到我和你差距有多大的时候，我一瞬间居然在想，当年为什么要救你，你根本不需要我们 。又嫉妒又偏激。我突然在想啊，姐姐会不会也是这么看我的？”
　　语溟闻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她一向只觉得天赋是个玄学，好就好好利用，不好就竭尽所能，实力需要适时的隐藏但是真没想过天赋这东西也需要有所收敛。她一向学的，就是要变得无比强大，才有可能去承担属于她的责任。
　　“总归是要走自己的路的。但我会一直记得当年月姐姐向我伸出的手。”她迟疑良久，才看着泫然欲泣的封月极为认真地说。
　　一向活泼极了的封月把头埋进了臂弯，许久没说话，只是肩头时不时地抽动几下。
　　又是半晌功夫，她才若无其事地抬头道：“溟儿，谢谢。你···你知道的多，能给我说说学院的实力到底是怎么样子的吗？”
　　听到她有点沙哑的嗓子，语溟伸手握住了她有点冰凉的手，才提起一些愉快的情绪开口道：“这你就问对人啦！来之前就看过资料，现在应该差不离了。灵意境的差不多分布在三年级到四年级，五到九年级大体上都是灵念境，再往上少说也是高阶灵念境了，至于12年级，那肯定是灵勋境往上的实力。”
　　“原来灵念境已经这么厉害了？”封月闻言倒是愣了愣。
　　“好姐姐，你不是今年刚突破的灵念境吗？灵息升灵念的凝珠是早期修炼最难的一关，真的很卡人的啊。”语溟忍不住笑她。
　　适才有些哀伤的气氛顿时被冲淡了几分。
　　语溟继续补到：“据我所知啊，中洲的第二大学院次坤学院的现任首席，也就灵念五阶左右的实力，再说了，按照大陆上的常规水平，四五十岁能修到灵念境就不错了吧。”
　　封月一时哑然。在中靖这地方呆习惯了，她们的认知偏差是真的有点大。仔细想来，在外面15岁能凝聚灵息的气旋已经算天资不错，在中靖，11岁前没有灵息境中等水平连学院的门都踏不进。想到这节，她不由失笑。
　　“这么想也是，回头我再寻个机会同姐姐说说。真要认真计较的话，和那位赫赫有名的天狱杀手比，怕不是连苏首席都要被气死。”
　　语溟见她终于笑了正要舒一口气，却差点被这句话噎死。
　　没几个人知道，这位能把苏霄踩在脚底下的杀手也在这里。12年级那些人都不像，那么，这个潜伏着的毒蛇，到底用着怎样的伪装，隐瞒着多强的实力，又藏在哪一个角落里呢？
　　秦氏与天狱相互龃龉，对旁人来说或许天狱有个年轻的高手只是个遥远的传说与威胁，对她来说，这可是货真价实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