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之白鹭》亦珵

26、番外之九州劫（上）

　　珺兮原是一颗菩桑花果，她本性纯良，三百年以花身塑人形，仙缘深厚。

　　作为一枚保持良好自知心态的果子精，珺兮横观天下，只道昆仑乃龙脉之祖，万山之宗，这才潜心求教，意图投奔昆仑，入道仙门。

　　昆仑山吸纳众生，从不问来历出身，哪怕名门贵胄，都应完成入门考核，方可得入山门。当任道尊阗铭斟酌再三，最终为珺兮布下一则入门任务：

　　——若要入我昆仑，汝当竭尽心力，去媚恶，清君侧。

　　收到这则任务之时，珺兮刚刚习惯了思考的脑子混乱了好一阵儿，这才幽幽叹出一口闷气。

　　世人皆知，当是时九州动荡，大澧朝堂芜杂秽乱。皇帝炻衡独宠妖妃姬笙，霍乱后宫，劳役万民，天下有志之士皆欲诛之。

　　不得不言，若有谁可除邪妃、安君侧、平乱世，那定是名流千古的功德事，指不定哪一日便仙缘降至，从此聚环飞升，做个永生不死的逍遥神仙。

　　当时的珺兮便是这般想的，可当她认真地审视自己，发觉自己灵法粗浅，百术不通，若要直接冲进那皇宫之中，并将妖妃擒来斩杀，怕是有些难度。稍有不慎，自己可能还会先她一步小命呜呼。

　　不可不可。

　　秉持着小心谨慎的原则，珺兮变幻了模样，在这大澧京都万朝城中晃悠了一圈又一圈，她发觉这皇宫虽城坚兵足，又有龙脉把持，难以混入，可这皇帝尤为看重的国师府却急缺人才。由于活了几百年，能掐会算的功夫珺兮还是学地通透，遂她买了些器具，便开始在万朝城中人潮涌动的东街上摆摊算命。

　　谁知天公相助，不出半月，珺兮便把自己东街女半仙的名讳打了出去。

　　见时机成熟，她这才理直气壮地自荐入国师府。国师匡卓深得皇帝重信，平日里多好阴阳之道、星象之学。为投其所好，珺兮开始广为涉猎，几月下来，好歹也因了乖巧懂事，被匡卓提到跟前重用。

　　重用的直接结果，便是珺兮终于得以接近皇帝炻衡。

　　国师府多年来一直在苦心钻研一种秘术，为此国师府到处求仙问道，奔波了大江南北，始终没有实质性进展，但皇帝却不气不恼，只每日让国师府派人前来汇报当日事宜。

　　国师府人多事杂，大都抽不开身，因此狗腿又勤快的珺兮便光荣揽下了这一重任。

　　第一次踏进皇帝寝宫之时，虽则变幻了模样，珺兮还是特地将头深深埋下，双膝着地，端正跪在炻衡跟前。她想着自己可是要取他爱妃性命之人，就算以后东窗事发，自己也不必惧怕有人认出自己。

　　遂那一日，珺兮进门到离开，只瞧见那人衣摆上烫金色的龙纹，以及那幽幽点地的脚尖。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接下来几天，每每在珺兮仔细汇报的时刻，她总能感觉有一道莫名专注的视线直直落在自己身上，瞅地她冷汗直冒，总以为下一刻便会被这皇帝看穿自己的伪装。

　　兢兢业业又过半月，就在珺兮以为自己终将老死在岗位上的绝望时刻，她突然听匡卓吩咐，说是皇帝炻衡见她讨喜懂事，特意向匡卓讨了珺兮去御前伺候。

　　珺兮瞅着自己中规中矩的道服，又摸了一把自己三日未洗的长发，闻着指尖淡淡的桂花头油味道，眉头一皱，突然就感慨这皇帝的审美果真奇特。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大澧皇帝竟有如此变态恶劣的嗜好。

　　炻衡这人皮厚得紧，隔三差五便会召那妖妃姬笙花前月下，情到浓时还卿卿我我，可叹良宵苦短。这还不算，每当此时炻衡还偏偏命珺兮侯在当场，就这般直直观赏着。

　　耳边是臊人耳根的喘息哼咛，明明紧闭着双目，口中一遍遍念着清心诀，可炻衡那独特异常的声息，还是分毫不差地漏进她的耳朵里，搔在她心尖上。

　　珺兮躲不开，逃不得。

　　这还是她打有灵识以来，第一次真实接触到这种男女之欢。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施在手腕上的符印，摸着自己如今平平无奇的五官，心底突然就有一丝酸涩。本是为了活动方便而变幻样貌，谁知后来竟成了自己的心结。

　　也正因此，珺兮放弃了一开始的粗暴计划，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略显稚嫩笨拙的伎俩去勾引炻衡。谁知她的这种笨拙讨巧，在炻衡看来，却格外勾人心魂。

　　第一次扑倒炻衡，珺兮小鹿乱撞，脸色通红，炻衡却弯眉笑目，顺势勾她入怀；

　　第一次被炻衡扑倒，珺兮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可还未张口，便被炻衡狠狠封住唇舌。

　　她不曾想，原本那个不苟言笑的男子，竟会在自己面前笑如弯月。而且当他笑起来时，他的眉眼全数舒展开来，如松风过野，让人满怀舒适。

　　只是那一刻，她突然就有些分不清：

　　自己如今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留在这里，甚至是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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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番外对应白鹭之前经历的尘世一劫，大约分三小章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