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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判案三 ...

  •   徐娘子见墨九君这般神色,不禁替花花楼捏了一把汗。

      墨九君沉默地盯着她:“继续说。”

      徐娘子颔首:“民女的醉花林乃是祖传三代的食馆子,最拿手的就是用酒做菜,制作出的菜肴既含有酒香,亦不会使人醉。最适合子然公子这种爱酒后吐真言的客人,他们平日里有心事不饮酒,便爱到我的醉花林吃菜,因而我的生意一直都还算不错。”

      “后来,有人在我的醉花林附近开了一间酒馆,那人想高价把酒卖给我做菜,我哪里肯,我又不是傻子,可那人居然是流氓,见我不肯与他合作,便纠缠于我,还屡屡调戏。我已经与那人对簿公堂多次了,可前县太爷说,他尚未对我造成伤害,此刻按照律法无法判决。我心里就慌了,若是等他哪一日对我造成伤害,我……”徐娘子忍不住委屈地落了几滴泪,见墨九君脸上在烛火照耀下越发黑沉,忙把泪拭干。

      墨九君默了片刻问:“阿然,醉酒过?”

      徐娘子道:“我的醉花林做的菜里虽有酒香,可从不会醉人。至于子然公子是否在别处醉过酒,民女就不知了。”

      墨九君挑眉:“你如何得知阿然会酒后吐真言?”

      “是子然公子说的,他去我店里就夸醉花林里的菜好吃,吃着吃着就跟饮酒一样,脑子却很清醒。他还说他小时候是个小酒鬼,常常与一个叫阿君的小朋友一起偷酒喝,被发现了就想把黑锅赖给他,只是他从未赖得成。”

      墨九君捏着惊堂木,状不在意问:“后来呢?”

      “民女不知。”

      墨九君宽敞的背肩重重地靠着椅背,他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且永远不会醒来。徐娘子的心脏跳得跟摇破浪鼓般。半响后,墨九君道:“遣那无耻之人出苏虞城,一辈子不得他踏入一步。”

      徐娘子呆呆地看着墨九君站起,一步步走到她身侧,喉咙里的心跳险些滚出来,只听他道:“莫要与阿然靠得太近。”

      徐娘子头如捣蒜:“民女从今往后一定离子然公子十步之遥。”

      墨九君嗯了声,率先走出了公堂,一群浩浩荡荡的衙役跟着他与漆黑的夜彻底地融为一体。徐娘子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软趴趴地伏在地上。从前,她笑听柴子然抱怨,他那未婚妻的追求者如何如何讨厌,如何如何为难他,只是一笑置之。如今是真真切切地懂得了柴子然的苦啊!果真比黄莲还苦一千倍不止!

      尽是无妄之灾!

      翌日,天刚亮,柴子然头一回早起,只是这早得不同寻常,早得头痛欲裂。随风捧一碗醒酒汤递来,柴子然随手一接,咕噜噜地喝了几口,赞道:“远航,你的手艺有进步啊!”舔了舔唇角:“不错不错!”

      随风谦虚道:“多谢子然公子夸奖,只是我是随风,不是远航。”

      柴子然捧着醒酒汤愣愣地抬头看见那张笑出两个小酒窝的脸,满脸惊悚:“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蓦然才记起远航为了逃脱墨九君的狼掌,已经连日逃奔回京都。

      随风面色柔和:“我见子然公子醉了,便给公子煮了醒酒汤。”

      柴子然把碗递给他,搂起身上的被子,铺到自己身前:“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醉酒的?我有没有说什么醉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随风疑惑道:“我跟着九君公子身边就听说有一种人,只要一喝醉便会说真话,莫非……那种人就是子然公子。”大惊失色道:“可惜了!昨晚九君公子生气,夜审了徐娘子,不然我肯定能过来听子然公子醉后吐了什么真言。”

      柴子然睁大了眼珠子,心里一松,随风什么都没听到他说的胡话;心里又一紧,昨晚墨九君审了徐娘子。按照墨九君那种草菅人命的性情,莫非是昨夜因他与他起了口角,墨九君便把账记到了徐娘子身上。柴子然猛地扑下床,踉踉跄跄地要出门。

      随风拦住他,提醒道:“九君公子如今在气头上,若是子然公子这样去给徐娘子求情,说不定事情与您想求的相反而行。”

      柴子然步子定了下来,跌坐在床榻上,巴巴地看着他:“你道我该如何?”

      随风脸上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一陷:“□□!”

      柴子然:“……”

      随风又道:“九君公子喜欢男人!”

      柴子然:“……”

      春日和煦,暖风吹吹,冷汗飞飞。柴子然身上拢着一床大蓝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自己的房居。门外一个老熟人喊道:“子然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花花楼光顾奴家!”

      柴子然掩好门户,扭过头看到一身春衣蔽体的张花花,笑道:“从良了,从良了。”

      张花花轻啐了一口,轻翻了个白眼,妩媚的脸庞满是不屑:“子然公子怕是看上了屠户家的朱珠小贱人,才不理会奴家。那小贱人装清高假正经,真不懂你们男人怎么就好这一口。”

      柴子然把身上的被子拢了拢,不让张花花瞧见他被子里的春光,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像你半个县城的人都得到了你,你也就没什么好的了。”

      张花花巧笑嫣然,抛了个媚眼:“子然公子说笑了,你不就没得到奴家吗?”见柴子然想跑,小手往他蓝色被褥一拉。这厢还没拉开,柴子然便大惊失色地转了个圈,把被褥往自己身上又裹了裹,被褥里露出的头大惊失色地盯着她:“你不要过来啊!我有传染病!”

      “啊啊啊!”张花花吓得花容失色,莲步直往后退,这一退便撞上了柴子然家的门槛。她吓得又往站了几步,保持跟柴子然五步之外,跺脚道:“子然公子,你好坏啊!你有传染病就不要出门了,传染给奴家了可怎么办?”

      柴子然笑道:“这不是知道你找我,我才出来的吗?你看我的样子......”他裹着被褥旋转了几圈:“我都是为了你才这样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被热着。”说着浑身抖了抖:“你有什么事快说吧!我都快被热死了。”

      张花花一脸的心痛,嘟起小嘴往她身后又退了一步:“奴家本是想让子然公子光顾的,听小曲不收钱,摸小手一两,可......您如今的样子......”

      柴子然裹着被子往后蹦了几步,接过她的话道:“我不方便,等我的病好了,我一定去听小曲儿。”

      张花花脸色一僵。看柴子然这副占便宜的样子心里来气儿,可今日又不宜骂他,只好道:“那你可得拉县太爷一块儿光顾,听我奶奶说,县太爷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柴子然蹙眉,挤出一个微笑:“你没发现,我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吗?”

      张花花耿直摇头:“没发现。”

      “......”柴子然道:“我走了。”他裹着被褥拔腿就跑,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蓝色的被褥。张花花在后头喊:“哎哎哎!你得了传染病别乱跑。”眼睛揪着他的赤脚,又喊道:“就算要跑,也得穿鞋啊!”

      柴子然一边裹着被褥在街上狂奔,一边把旁人的指指点点视若无物。倒不是他修行的境界高深不可测,而是着实被张花花祖孙二人气到了。那墨九君生得虎背熊腰,面目彪悍,居然像一朵花。若是这不过分,那他柴子然身材修长,肤色白皙,面目如星星如明月般俊朗,居然不像一朵花。

      这过分至极!

      柴子然顺着街道跑着跑着,居然也让他拐着弯儿跑到县衙来,不得不说,此乃缘分中的缘分。他本来不是想走这条路来的,但目的却是一致。县衙门前,一个重修置换的大鼓看着就像个大月盘,焕发崭新崭新的光彩。

      若不是柴子然双手要搂着身上的蓝色大被褥,他真得该好好敲一敲,让墨九君派人去请那张花花祖孙来,让她们好好地看看,谁更像一朵花儿。

      隐忍了片刻,柴子然终究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保持自己的涵养和高尚品格,不与那俩无知妇孺一般计较。

      守在县衙门外的衙役,见子然师爷今日着装怪异,行为更是怪异,居然啾着一个大鼓,跟看自己媳妇似的看半天,终究忍不住内心的好奇,缓步走上前,道:“师爷,您......”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挑了个不会生疏也不太热络的搭话:“热不?”

      柴子然如临大敌般往身上蓝色被褥裹得紧了些,满头大汗,神色疑惑:“你想干嘛?”墨九君身边的人没一个眼神不好的,莫非他发现了自己龌龊的心思。如此想着跟是退后了几步,故作淡定地问:“你家九君公子呢?”

      衙役恭敬地做了一个请君入府的姿势,笑道:“在县衙里。”

      柴子然心里有亏,特意绕着衙役粗狂的身体,迅速蹿入府衙。

      衙役看着子然师爷溜得如军营里百里挑一的健壮大黑狗那般快,不禁摸摸自己脸上的络腮胡,暗暗蹙眉,心道:“这胡子我得刮刮了,不然再吓到九君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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