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极其远》okinaga

25、直男撩汉

　　像是越吹越满、一只渐渐膨胀着的气球，有朝一日终于到了极限，“啪——”地一声发出巨响，爆了。

　　沈修因此“唰——”地一下被惊醒，甚至腿还抽搐了下，脑子里不大清醒地昏昏沉沉了一会。

　　过了半天他才失望地想起来，哦，他现在不是高中生了。

　　高中三年的生活，给沈修留下的印象一直就只有后面两年的难熬。

　　他爸就是个普通国企职员，花了大半辈子当了一个屁大点的小领导，平常就喜欢喝喝茶吹吹牛，有时候觉得自己不舒服，骨头缝里疼，也没去医院。家里先是跟着亲戚一起放了点钱出去收利息，四五个月下来收入可观，沈爸贪心不足，又拉拢了别的朋友以借钱的名义把别人的钱了投进去，说好会给朋友分利息。还没等高兴多久，最上头收钱放利息的人一下子卷了所有钱跑了，他爸一急身体更难受了，上医院查出了骨结核，已经到了挺严重的地步，但还有得治。他妈是个家庭主妇，碰上这事只能一边抹着眼泪宽慰沈爸，一边尽心尽力地照顾。

　　结果这事还没完，治疗过程中又发现了有别的病症先不提，这时候先前把钱借给他们的朋友把沈爸告上了法庭，让他还钱，于是他们家只能把以前买完刚装修好，还一天都没住进去过的新房子卖了，还清了钱。沈爸心有不甘，病还没治好又瞒着沈妈去借钱，想投资做生意，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觉着自己能翻盘，可哪有这么简单呢，于是就这么的，刚还完之前的债，如今又欠一大笔。

　　沈妈知道以后也快崩溃了，更糟糕的是沈爸先前治疗的时候，开销不少，有几个下属朋友，过来看望他的时候送了几千块钱，沈爸沈妈拮据地收了，于是就在沈爸二次投资失败的时候，又被人举报了贪污受贿。沈爸一下子心灰意冷，说来好笑，他以前抽烟抽得很凶，最近两三年突然知道怕死了戒了烟，可明明戒完了烟，反倒还是在这紧要关头得了个肺癌，加上复发的骨结核，拍拍屁股给娘儿俩留下一屁股债走了。

　　这些事其实在他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爸妈在后面快熬不下去的时候才告诉他，那时候他才高二，满脑子都还是陆奇远。沈修一时间天崩地裂，想着那就不读书了吧，被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下了，说：“你爸就是这么没文化才会被人骗，你给我读下去。”

　　沈修就是从这时候起，开始对着谁都一副离我远点的脸，连对着陆奇远也一样，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冷着一张脸。陆奇远这个狗脾气的，说好了罩沈修，还以为他又被欺负，刚开始天天找他谈心，结果怎么着都还是碰一鼻子灰，最后到底自己也心里不痛快，渐渐地就不来了。

　　高三那年他爸走了，沈修咬着牙才没高考考得太难看，上了个本市的一个大学，平常就勤工俭学，补贴家用。他妈妈，一个当了二十年、早就与社会脱节的家庭主妇，也艰难地到另一个开快餐店的朋友那里帮工。

　　不过所幸老天发了一回慈悲，没有做的太绝。他们已经住了好久的这个老房区，碰上了城市规划，历时快四五年赔了不少一笔拆迁款。沈妈把债还了，这时候沈修也大学毕业了，她把还有剩下的大部分的钱都留给了沈修，让他只要别做生意，这钱自己看着办吧。然后说她这几十年一直在照顾他和沈爸，现在想自己出去到处走走看看，走累了就回乡下帮他大姨种种菜，保持联络，不用担心。

　　沈修于是拿了这钱，付了现在住的这个房子的首付，开始每月还房贷的社畜生活。这段日子里陆奇远还跟他联系上了，不过说他在外地上学上班了，还谈了个女朋友，以后可能不打算回来了。于是等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他不是滋味地、又平淡地会没事想想，想想那个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面的陆奇远。

　　哎，都怪这些年接踵而至的坏消息，他都忘了高一的时候，明明还挺开心的嘛。

　　陆奇远竟然还会对他说这种话，有点忘了，记不大清，说什么来着？

　　这辈子就跟他过了？就跟他在一起了？还是以后就在一块了？

　　沈修自娱自乐地猜了半天，一个都没猜中。

　　他喜滋滋又恶狠狠地想：

　　直男撩汉，果然最为致命！

　　接着他又不明白地回想了一下，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要说陆奇远是骗子，他这么有先见之明的吗？

　　不至于吧，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在那绞尽脑汁地想，直到梦中情人陆奇远给他来了个久违的夺命连环call。

　　沈修匆忙地接了电话，就听那边陆奇远问他：“吃饭了没？”

　　“没啊。”

　　“吃饭不，还有秦律，就我那个合作的朋友也在，介绍你认识。”

　　沈修想了想，说：“行啊，现在吗，在哪？”

　　陆奇远给他报了个地址，不远。沈修可能因为做了那个梦，心情意外的好，还挺高兴，趁天色黑走的奇快。

　　结果岔了气，脚下没注意看路，快到的时候还绊了一下。陆奇远就在楼下等他，赶紧过来扶了住他，骂道：“干什么你，饿死鬼投胎啊，多少年没吃饭了这么着急？”

　　沈修脑子一抽，扶着陆奇远喊了一句：“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陆奇远哭笑不得，说：“那你跪安吧。”

　　沈修还想再演几句，秦律从后边好奇地走了过来，沈修这才立马站直，人模狗样了起来。

　　秦律除了办公事的时候穿的比较正式，其他时候特别喜欢只穿着紧身上衣蹦出那身线条和运动大裤衩，乍一眼看过去，这个壮汉实在是非常基情，这让沈修不动声色着戒备地多看了他两眼。

　　陆奇远给他们俩简单互相介绍了一下，说：“走吧，上去吃饭，在这傻站着干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秦律开口说话还是非常正经的，和陆奇远都是属于特别会忽悠人的，饶是沈修有外人在时不太爱说话，今天这顿饭也说了不少。

　　秦律先详细自己给自己掀了个底，介绍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这么引人注目的壮，又和沈修套了波近乎说：“老听陆奇远提起你，说是从你这学了不少，我也跟着沾光了，一直想着来认识一下。”接着他们干脆边吃边聊起了目前的公司状况和之后的打算。

　　陆奇远他们做的是近来大热的一款机器在消费级上的应用。陆奇远以前设想的是光做这个机器，不过苦于没钱，最后没去实施。也幸好当初没去做——这机子在技术上也好，市场份额上也好，早就被国内的一家相当成熟的大公司实现了垄断。但目前在消费应用上仍有不少可以盈利的地方，各方面涉猎之广，甚至和沈修他们以后也可以有合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