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迷信你绝望时的美丽【修】【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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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赵放下电话，看着搂着闻清走进游乐场的颜开，忍不住勾起嘴角，“小少爷，那边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了呢，接下来怎么办好呢。”
其实不怪那些案子这么久没有查到颜开和梁琳身上。
毕竟圈子就那么大，几乎每个人都曾经看过梁琳的笑话，而出事的只不过其中寥寥，谁能想到随口提起的几句话会在一个月后要了那个人的性命呢？
何况，圈子内里的腌臜太多了，身边忽然因为利益纠纷少了几个人是件太正常的事情。
找得到就报复回来，找不到就自己善后，免得失踪的那个人口风不严暴露了什么机密，总归自己就那么几个仇家对手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这样的规则在圈子里是不必明说的。
谁会想到之前自己随口说的某句玩笑话呢？
开玩笑，就因为一句话，这么锱铢必较，那也太闲了吧。
可颜开就是这么闲，就算很忙，几百个合同要谈，这个时间也必须闲下来。甚至连小赵也是在处理了好几个人之后才发现，那些人都是当面让梁琳难堪的人。
——“真是令人嫉妒。”
“Z市的天空也没那么蓝，为什么非要留在这一滩死水里呢，少爷你该往高处飞啊。是颜家和梁琳限制你太久了。”
***
说起来其实很奇妙，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闻清第一次走进游乐场。
在闻清印象里，像这样一样意味着休闲和玩乐的东西是极少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的。
什么少女在清风里活力飞扬的裙摆、阳光下挥舞着青春的汗水和荷尔蒙的少年不经意间一笑或是灯红酒绿里因一场伤心而起的醉死梦生都跟闻清的初高中乃至本硕博甚至实习期间都没有半点关系，好在她也并不在意就是了。
给自己讲过无数冷笑话的闻清暗想，这世界上最不怕无聊死的人大概就是自己了。
想着，她又抬头看颜开，按理说以他的敏锐早就该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了，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这么不在意呢？是因为累了所以没有能够发现吗？还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了？
但无论是为什么，对闻清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颜开向来说一不二，前面说了要用过山车来提提神，就真的带着她到过山车面前。只不过看着颜开拉自己坐到位置上时露出的表情，闻清觉得除了醒神之外，他可能期待的是自己受惊后忍不住尖叫恐惧的表情。
自觉看透一切真相的闻清：。 。 。：）
经历过更高的坠落，过山车的几个回环看起来就好像是对着喜剧大师讲冷笑话，尴尬极了。闻清不痛不痒地看向清场的游乐园——无人自旋的木马，兀自摇摆的海盗船、安静地停在栏杆下的碰碰车、自娱自乐的偶人，在四处围荡的微弱的八音盒音乐声里，忽然感觉到一股自内而外的寂寞。
喧嚣的热闹，看起来很寂寞。
终于冷清了的热闹，看起来更寂寞。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哪怕她从小过目不忘，也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忘掉了。
比如，她以前明明恐高很严重的。
在闻清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的手指自如的呈半圆形, 略向里弯曲，然后轻轻往下，就好像指下有着人眼看不见的黑白琴键。
颜开面无表情地扫过她的手指又隐蔽地看向藏在袖下的电子表，看着没有波动的数据双手不自觉握紧，想到上次误打误撞之后可能造成的某种“后果”，他激动得连心脏都快撞破胸腔了。
你要回来了吗，杀死她们，你就能回来了对吗？
最后再相信你一次，好不好？
我的手术刀和福尔马林都准备好了，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怎么了，在看什么？”仍在走神的闻清没听清颜开话里难得的失控和紧张，反而被他突然的开口拉回神。她摇摇头：“没什么。“
颜开顺着她的视线环视周围一圈，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底闪过微微的失望，解释道：“最近事情比较多，人多不安全。”说到这，他又加上一句：“不过如果你希望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你在感慨什么，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怎么能感慨？
看着我将从前抛弃我们的踏在脚下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时候？”闻清半点没有客气，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那表情说不上认真，但就是让人觉得她很上心，或者换个说法，至少成功让颜开觉得意外之余又无法拒绝——毕竟，正常情况下，只要他稍加暗示自己的为难梁琳就会主动放弃从他这下手的想法，漫长的相处让他们明白了怎么样让对方在与自己的相处中不那么容易感到腻烦。
但是闻清，很明显没有能够延续这样的良好传统。哦，好吧，颜开有点无奈地想，这个人确实不一样。至少比原先聪明很多。如果真的不能容忍的话，颜开不会成为任何人手里的刀。
他看着剩余的弯道，开口：“2分钟。”
闻清点头，半点没有因为给面前这个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足够休息的人添了麻烦的不好意思，而后就不再开口。
“其实，像这样罪恶的人，即使杀了，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杀了他。”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闻清有些恍然：“你想杀人吗？”她低低地问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抬头就对上了颜开那双饱含深意的眼。
“很想。”颜开回答，他抓住闻清的手，借机瞄一眼没有任何变化的表盘，然后认真地问，“我这么说，清清会嫌弃我吗？”
数据什么的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呢，可是……
颜开想起上次闻清在山间别墅自杀，人格切换的时候，数据好像也没有发生变化呢。
呵呵。
呵呵。
呵呵。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
“这块表就是上次你提过的，专门设计送给我的礼物？”
“没错，我查过了，人格切换的时候，很多数据会发生变化，如心跳、体温、排汗量、激素分泌、诱发波等等。我在小琳身体里埋了芯片，只要切换不同人格，这块电子表就会直接把芯片上面采集到的数据整合分析好，呈现出来。”记忆里那个羸弱的女孩说到这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他伸出手，“颜开，我把身体和灵魂都送给你，你会保护我和小琳，对吧。”
“对，”他好像握住了梁霖伸出的右手，“只有能够在困境中保全自己的人才能拥有和我们为伴的资格，一起保护，小琳。”的身体。
“嗯。”
……
呵呵。
这就是你所谓的送给我？
“嗯？”闻清有些惊讶，她没想颜开会回答自己莫名其妙的话，“你怎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不会呢清清，众生愚昧，我受不了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清清会觉得我过分吗，可是总有一些人活着还不如一袋花肥讨喜，像这样的人，那么多。”颜开说着，握着闻清的手更紧了些，他目光殷切，“这个世界已经够丑陋，怎么可以让这些人继续玷污它？我想清清你会明白我的，对吧，越是肮脏混乱的地方，越是需要像我们这样冷静理智的清道夫。”
“那你就接着想吧，你平常看起来很忙，有时间想这么无聊的事情也是难为你了。”闻清摊手，没想到都这么大了，颜开还中二着，随随便便就看世人不爽，可以说这份童心真的是很难得了。
不过这种“我是光我是电我是世间唯一的神话”的话哪怕不是在闻清自己嘴里说出来，但大概是因为颜开把自己和她算一起了，哪怕觉得“少年你有眼光”，闻清还是有些羞耻。好在她破功之前，颜开接下来的话完全把她充足的内心戏打击成零。
“我还以为清清会阻止我呢，毕竟清清连我的实验材料都看不上。”颜开低头用手指在闻清手心打圈，“其实也不是很难为，有时间思考这种问题，不如做点实事比较划得来。”
“那不一样。”闻清把自己的手从颜开手里解放出来。
难道你在上实验课前没上过理论课里的伦理课吗？在这种连实验小白鼠都要求动物伦理的时代，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用人做实验完全ojbk？像这样的学生我一般给你59.4好吗：）
“是很不一样，”但是其实不过就是杀几个人和杀很多人的差别，要说很不一样也没有。或者区别是由他动手还是由他们自己动手？颜开想着，也没强留闻清那只用力收回的手，他循着闻清的力度小心的地放开手，以防止闻清的手肘在突然没了与之相互拮抗的力的时候撞到了。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让闻清自己把手递给自己，现在他想确定另一件事情，哪怕这件事他已经知道答案并且已经成功让他心头一凉，“不过清清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呢？清清刚刚不是在问我对吧，那是在问谁？”
“你刚刚说过两分钟后就可以放人进来。”闻清岔开话题，她觉得有点不安。这趟过山车已经到达终点，旁边的工作人员刚想帮闻清打开身上的保护装置就被颜开的手挡住了，闻清只当作没看见，这么久以来，只要他在场，那么自己的一切都是他在亲力亲为。颜开把闻清从座位上抱起来：“当然，我不会骗你。小琳，你可以选择不说，但你不能骗我。”
“就像你一样？”
颜开低首看她，笑了一下很快又收回去，抱着她走到一张长椅前，小心地把她放好，然后拨通一个电话，对着那边说了几句，末了才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没关系，清清，我已经让他们放人进来了，我们先去玩点别的？”
闻清没有回答他，反正她的话对颜开的决定不起任何作用。她在想颜开突然强调的那句话，“但你不能骗我”这句话的意思是梁琳之前骗了他，然后在刚刚被他发现了么？可是梁琳基本上都活在颜开的羽翼之下，她哪有什么办法骗得了他？
“小琳，你在想什么？你有时候真的让我很不安，你不会突然离开我对吧？”颜开看着坐在椅上沉默不语的闻清，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他紧靠着闻清坐下，伸手将人仅仅地揽在臂弯里，“不行，小琳，对不起，我没办法，就算跟你说过没关系也不行，你怎么能骗我？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小琳我不想伤害你，你为什么撒谎？你陪我睡一觉好不好，等我们睡醒就好了好不好？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小琳，小琳，你让小霖做了什么？你怎么能骗我？你是不是想逃？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可是你怎么能骗我，这是第几次了小霖，你总是这样，小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以骗我？”
闻清无力地被他困在怀里，脖颈处传来一阵细锐的疼痛。靠，这个人有病吧，连加班都带着针，mmp，为什么扎我？什么时候扎的？老子又怎么招惹你了？妈的，这年头神经病没人管的吗？
她的一连串灵魂拷问无人回答，就依着颜开所愿沉沉地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而颜开搂着闻清直视前方，看着游乐场门口走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数到第三百个人的时候，怀里的人还没有动静：
“有时候真想把你关在实验室里，做成永远不会腐烂的标本。
春天到了的时候我带着装着你的箱子去看大雨过后的满地残花和高涨的大河，夏天的时候我可以一边办公一边陪着你看满山的石斛兰，初秋我就带你去看台风过境后平静的海水和干净的天空，冬天你就陪我一起躲在屋子里躲避湿冷的空气，如果你无聊了我们就去漠北看极光和冰雕。如果你和我一样嫌弃这样的生活太过平淡无趣，那我们也可以去中东看战火连天听哀鸿遍野。
等我觉得人生终于无趣的时候，我就抱着你从我们小时候约好去看日落的那座山上跳下去，我会在那里投放很多辐射物，在我们离开后的几百年甚至一千多年里，没有什么会来打扰我们的平静。
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好？
我等了你那么久，我都快忘了，你是不是曾经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还记得吗，我以前给你讲的睡前故事，有一个魔鬼被关进瓶子扔进海水里，孤独地等待一个人打开瓶盖解救自己，第一个一百年，他许诺如果那个人来了，他会让他一辈子都有花不完的钱；可到了第二个一百年他还在瓶子里，他许诺如果那个人来了，会为他挖出全世界所有的宝藏；他等了一百年，在第三个一百年的时候许诺，如果那个人来了，会许给那个人三个愿望；然而他等了一百年那个人也没有来，所以在第四个一百年的时候他许诺如果那个人来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杀死那个人，但是为了报答他，他还是决定给那个人选择自己死亡的方式。
我生来就以恶之名被遗弃，所以我只会比那只魔鬼更凶残，除了死在我手下，你没有别的选择。
你没有自己离开的余地。
我做了那么多，不是为了让你自己抛弃你自己，你没有这个权利，你是我的。
可是你居然到现在还在让我期望又落空，你怎么可以这么顽皮，要不是我脾气好，你知不知道光是因为撒谎就能死在我手里很多次了。
我原来居然还以为你懦弱，现在才知道你其实‘勇敢’得很。
为了报答这样的惊喜，我会亲手一点一点剖开你的每一寸肌肤，保留你藏着绝望的眼，你的每根骨头都会被我雕成最美的艺术品，你的每滴血都会永远地留在药瓶里保存在我们共同建成实验室里，我会敲穿你的牙齿穿成挂着你给我求来的平安符的颈链陪我走遍五海七洲。
这是你欠我的，我应得的。”
说到这里，颜开俯首闭眼将头埋在闻清的肩窝上，完全没有觉得这样别扭的姿势会让他有多不舒服，被闻清头发遮住的脸上，满满都是惬意和依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头，站起，抱着闻清走向门口，嘴里哼着半截曲子。如果梁霖清醒着，也许在第一个调起的时候就发现，这正是她听了十五年也没有后续的那半首曲子。
她猜过这个人也在找寻曲子的后半段，但她不知道，这个人已经做好了如何让作曲人万劫不复生不如死的一切准备。
规则救不了规则之外的人，她总是要死的。
当然，规则其实也没有想要救过谁。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我迷信你绝望时的美丽【修】【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