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凛》辛铕

3、第 3 章

　　从电影院出来后已经六点半了，我和齐峪商量了一下美滋滋地去逛地下超市，买菜回去做饭。我真的很爱逛超市，对于不会讲价不会挑东西的我来说超市就是人间天堂。
　　我推着手推车准备从日用品开始逛，齐峪问我怎么不从门口存包处开始，我知道他这是嫌我墨迹了，不甘心地拽着他往水果蔬菜处走去，我们两个装模做样地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菜，还称了两斤猪肉，齐峪问我会做肉菜吧，我说这有什么难的，保证给你煮熟。
　　菜买的差不多了，我和齐峪又向零食区走去，我安慰自己说零食不比奶茶热量大，更不要说今天没喝奶茶减了好多膘吃两口零食不碍事的。齐峪没有什么表示，他有腹肌，还干吃不胖，简直是我的敌人。
　　我喜欢喝豆奶，齐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豆奶粉在哪儿，拉着我往远一点的货架走去，走到奶粉那排终于看见了豆奶粉，我心满意足地挑豆奶，齐峪说直接拿一个走了，有什么好挑的。我对比着克数回答他说，你不懂，这才是买东西的乐趣。齐峪说行，你慢慢挑，我去酸奶那里看看。我说好。等我拎着精挑细选得来的豆奶去找齐峪时，我看见了阿凛。
　　很奇怪。
　　那日初遇，我从未想过还会再见面。
　　我把那日我的一切行为都归结为爱情美梦，痴心妄想。
　　可我今日竟见到了他。不足二十四个小时。
　　他今日穿得是黑色短袖，收脚针织运动裤，板鞋，正站在货架前微微俯身挑选饼干，我抱着豆奶愣在原地，看着他拿起一包比利时焦糖饼干，想了想又换了一包大的，他直起身子，仿佛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偏头望了过来，我面红耳赤尴尬得不知怎么是好。暗自批评自己偷看都不会，幸好他只冲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我有些遗憾，都没有偷拍一张，回去还要手画下来。
　　齐峪买完酸奶过来了，他问我脸怎么这么红，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是偷窥被发现臊的，只说热的，齐峪也没说什么，我们便一起准备结账回家。
　　走到结账口时我四处望了望想找个人少的收银台结账，可惜傍晚时候是超市高峰，每个台口都有不少人，我和齐峪任命地走到最近的台口排队。
　　收银员边刷货物条码我边装进袋子里，等她扫完我也装得差不多了，想和齐峪说话，却不想一抬头看见了队尾的阿凛，我此时万不敢再盯着他死看，低下头拎起两个购物袋就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听见齐峪喊我才停了下来，不禁懊恼，我这是在怕什么，于阿凛来说，我只是一个路人而已啊。
　　是他太好看了。
　　是我见色起意，图谋不轨。
　　齐峪紧走两步跟上了我，问我干嘛不等他，我编不出来，只好看着他傻笑，齐峪果然抵挡不住我的傻笑攻击，揉了把我的脑壳接过偏重的那个购物袋往前走了，我赶紧跟上，却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阿凛。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以往二十年，我从未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怀疑，这一切就像一场巨大的风暴，风暴的中心，是阿凛。
　　我和齐峪选择了步行回家，回家途中刚好经过一段夜市，路两边全是小摊子，满满当当可热闹了。齐峪侧过头问我想吃什么，我和他说我只能吃一样东西，不然回家就吃不下饭了。齐峪无奈，和我说想吃什么就买，可以和他分着吃。我想这也挺不错的，我多买几样每个尝一尝，有齐峪在也不会浪费。一路过去我买了烤面筋臭豆腐一把炸串，路过面条摊齐峪甚至还想给我买碗浆水面，幸好我阻止了他，不然晚上的菜就白买了。
　　走过夜市街后是很安静的宽阔马路，路上行人不多，只零星几个，两边路灯朦朦胧胧地洒下淡黄色的光芒，照着人都柔和了几分。我是看着齐峪判断出来的。齐峪单手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身姿挺拔目视前方，眉眼皆是笑意。齐峪也很好看嘛，我想。
　　我大多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比别人的都短，不然为何我年纪轻轻便会时常回忆过往。
　　我想到了以前的齐峪。
　　一帧帧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纷乱闪过，全是齐峪的脸。
　　齐峪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往他嘴里塞了块臭豆腐。
　　齐峪吧嗒两下就咽了下去，我以为他喜欢吃，赶忙又叉起一块往他那里伸，齐峪欸了一声说他想吃的是炸串，别老给他臭豆腐。我又赶紧在袋子里翻他喜欢吃的炸串。齐峪远程指导我叫我拿鸡心，我拿出来小声抗议说我也想吃鸡心，齐峪啧了一声说，不是商量好了一起吃吗，怎么，你想独吞？我当然不敢，举起来他一口我一个的吃了。
　　晚上没有刺眼炽热的日光，体感温度很舒适，就连迎面的暖风都被打上了“温暖和煦”的标签。
　　夜晚的一切都是柔软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了，齐峪问我饿吗要做饭吗，我说，不饿，但还能吃。于是我俩开始做饭。
　　锅包肉炝油菜滑溜鸡片老番茄蛋汤，另摊了几张煎饼，在冰箱看到半袋辣椒末还做了一碗油泼辣子，贼美。
　　我和齐峪肩并肩坐在桌前一人开了罐啤酒，齐峪笑话我说可别喝醉了，我说要不是啤酒喝着撑，我能喝到你趴下。齐峪喝了口啤酒，让我别吹了，赶紧吃菜。
　　我自己炒的菜什么德行我还是知道的，普普通通大众水平，倒是齐峪，挨个夸了个遍。我说齐峪，你就和小时候为了让我做饭，自己省点儿劲儿的我爸一样，别尬夸了，臊得慌。齐峪笑得停不下来，问我能一直给他做饭了吗。我当然拒绝，男儿本色，怎可囿于厨房。
　　齐峪开开了电视打开直播，和我说今天有电竞比赛。虽然我玩游戏很垃圾，但我还是很喜欢看别人直播打游戏的，看了一会儿，我说，听说H战队的d队员和y队长在谈恋爱。齐峪嗯了一声说，挺好的。我没想到齐峪是这个反应，我接着问他，你不觉得两个男生谈恋爱很不对劲吗。齐峪回过头认真的看着我，说，爱情分男女吗？
　　我找不到话说。
　　我起头的时候内心是有些害怕的，我害怕齐峪反感同性恋，反感我。可我没想到齐峪这么坦荡，我看到他眼眸里的我，慌乱，闪躲。不知怎么回事，语言中枢仿佛发生了障碍，我和他说，我喜欢上一个男人。
　　我清楚地看见齐峪惊讶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他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我而言，你首先是邹衡。在紧凑枪声和解说员兴奋地声音里我仿佛是个jpg，我僵硬地嗯了一声挪过头看比赛。
　　齐峪揉乱了我的头发，低声说他和女朋友分手了。
　　我满脸问号，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齐峪说昨天晚上是散伙饭。
　　我问他为什么要分手，齐峪说他发现自己喜欢的一直是另一个人，可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个时候还是朋友的女朋友和他说可以和她在一起试试看，看能不能喜欢上她，齐峪答应了。可和她在一起越久，他就越忘不了他喜欢的那个人，他骗不了自己了。我看着讲述爱恋的齐峪满目柔情，心想大家各有不易。
　　我问齐峪怎么不去追喜欢的那个人，齐峪说他不知道对方的态度，怕轻易出击，连朋友都做不了。
　　暗恋嘛，从来都是暗地里滋生情愫，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