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悦朝阳》如沐晨风

13、第十三章 梦境

　　有韩昭阳在身边的日子，高悦梦到过去的那些不愉快的次数，也渐渐地少了起来。
　　只是自从高悦听到韩昭阳有着和她一起过一辈子的打算，她就越发地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
　　不论是关于心脏的复诊，还是和心理咨询师的交流，都频繁了许多。
　　高悦也没有隐瞒韩昭阳，她又去看了心理医生的事情。虽然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高悦都过得很愉快，但只要想到她还是有很大的概率情绪病复发，她的心里还是难免会有那种恐惧。
　　为了能够让高悦放轻松些，韩昭阳特意抽出了时间，和他一起去拜访了高悦的心理医生。
　　韩昭阳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医生的私人诊所。
　　除了治疗心理疾病的相应场景布置与药物储备以外，他这里还有十分齐全的心率监测与抢救等设备。
　　井然有序却又很好地密封着的患者档案，与周围的环境一起，显示出了这位医生的专业性。
　　韩昭阳终于有些放下心来，他很清楚心理咨询的程序，故而耐心地等在了催眠室门外。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透过玻璃，看到了，正在接受催眠的高悦。
　　看到眉头微皱的高悦，韩昭阳还是忍不住进了门，对着正在一旁观测高悦情绪状况的郑医生说道，“有个问题想要请问您，为什么在她的PTSD基本可以宣告治愈的情况下，你还要对她实施催眠术呢？就不可以通过分享交流与认知行为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呢？”
　　郑医生微微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韩昭阳，问道“你也是医生？”
　　“我是中心医院心内科的韩昭阳，以前读书的时候，有学习过心理学的相关知识。”
　　郑医生确认了高悦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后，轻声地回答道，“高悦的共情感和自我责备的习惯太深，利用认知行为疗法，让她明白失去家人的痛苦不是因为她自己不好真的很难。她总是习惯于责怪她自己，故而只能用暴露疗法和系统脱敏疗法，让她不断地感受创伤的过程与场景，慢慢地习惯与控制这种恐惧，才能让她渐渐好起来。”
　　“所以以前她在这里接受治疗的时候，除了药物治疗，也是这样一遍一遍地回忆着刺激性场景吗？”
　　“这是治疗的必经过程，她以前每一次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状态。你也是医生，应该明白，想要让患者打开心结，宣布治愈PTSD，唯有让她习惯面对刺激源这一条路，而这个过程，必然会无比痛苦。”

　　韩昭阳自责地用手敲打了两下自己的大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道，“那您方便具体一些地告诉我，她的刺激源吗？”
　　“我本来应该为患者保密的，不过她之前交代过我，但凡是你问到的事，都可以告诉你。”
　　“她这样说过吗？主要是，我只知道，她很怕医院的外伤出血的患者，很怕抢救室。很抗拒回北京，好像还有些害怕坐车。”
　　“这样看来，你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其实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患者而言，都可能是严重的创伤事件。简单来说，高悦害怕的，就是有关她父母车祸意外去世的所有回忆。”
　　韩昭阳和郑医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继续关注着高悦的状况。
　　此时，在催眠过程中的高悦，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梦境。
　　她突然开始身体痉挛，不断地流泪。
　　郑医生见到这样的状况，连忙上前，对她进行了相应的安抚。
　　高悦终于安静了下来，继续着只属于她的梦境。
　　看到饱受苦难的高悦，韩昭阳上前抓着郑医生问道，“这样的催眠还要继续吗？有没有可能现在停下来？”
　　“这个时候突然结束催眠，对她并不是好事，她已经在和她最害怕的记忆斗争了，如果这个时候治疗突然中断，肯定不会有任何治疗效果。她以前受的罪，也都白受了。”
　　韩昭阳双手紧握成拳，无助地问道，“想要让她快快乐乐地活着，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其实她的状况，完全可以采取，像以前一样，远离刺激源，再偶尔辅以药物的保守治疗方案。但既然你们都希望，她能够完全治愈，她就必须面对过去的一切。这段时间，我也和她确认过，她说她已经做好了承受治疗过程中的痛苦的准备。”
　　“我不知道她会受到这样的痛苦，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答应她陪她来你这里。”
　　“高悦虽然是我的患者，但她也算是我的老朋友。她决定彻底治疗PTSD，我以为你也已经清楚了治疗的全过程。却没想到，你竟然不知道……”
　　郑医生拍了拍韩昭阳的肩膀说道，“韩先生，既然今天的治疗已经如此了，你也不要再自责了。你终究没有办法代替她经历过去的一切，但是你现在可以静静地在她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
　　韩昭阳轻轻地握着高悦的手，明知是不可能的事，还是突发奇想地问道，“郑医生，有没有可能让我进入她的梦境，然后和她一起面对过去的痛苦？”
　　郑医生无奈地笑笑，“您也是医生，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呢？韩先生，我只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不是一个魔法师，您的要求，我做不到。”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痛苦。”
　　“但是现在，她能依靠的人，真的只有她自己。我们只能，等她自己醒来。虽然我不能让你进入她的梦境，但是我相信这样她是能够感受到你的陪伴的。”

　　高悦并不知道，此时韩昭阳的自责与担心。梦里的她，又一次经历了对于她而言，最痛苦的经历。
　　时间倒回到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晚上。
　　高悦接到了那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中午还在和她为着晚上聚会的事争吵的父母，已经变成了两具满身鲜血的冰冷的尸体。
　　她害怕地不敢掀开那块用来遮挡尸体的白布，最后还是在警察的催促下，颤抖着双手完成了确认失事人员的最后一步。
　　她又一次看到了，那鲜血淋漓的一幕时。她并没有叫，也没有哭。原本就有着轻度贫血的她，突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韩昭阳的手突然被高悦拽得生疼，高悦满头大汗，边哭边撕心裂肺地喊着，“爸！妈！”
　　韩昭阳想要再次恳求张医生停止这次催眠，可是郑医生却示意他，这只是高悦痛苦回忆的第一阶段。
　　此时，高悦梦中的场景，突然转换到了，去往京郊别墅的公路上。
　　高悦坐在她家白色宝马的后座上，好奇地问着，“爸爸，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高夫人回答道，“悦悦，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我们这个医生家族，不是约好了，等你高考一结束，就一起去山清水秀的地方旅行吗？”
　　“可是妈妈，晓梦和我约好了，我们高考完了要一起去参加班级聚会呀。”
　　高爸爸耐心地说道，“你聚会完了，爸爸妈妈就直接把你接走了呀。我们行李都收拾好了，就在后备箱里。”
　　“爸爸，明明之前我和你还有妈妈说过了，我已经长大了，从此以后都不用你们管，也不用你们接送了。”
　　“你这孩子，吵架说的气话，爸爸妈妈才不会信呢。我们不管你，还有谁管你呀，到时就剩下你一个人，你怎么办？”
　　“我不想一个人，一个人太难了。”高悦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这只是一个梦境，她想起了真实发生的一切，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们不在，虽然有晓梦和昭阳，但我还是很难过…….”
　　高夫人亲昵地摸了摸高悦的头说道，“悦悦，爸爸妈妈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们真的很爱你，永远都不想离开你。”
　　“你们骗人，你们还是剩下了我一个人，只有我…….只有我在那个空空荡荡的房子里，你们一走，我再也没有家了。”
　　高爸爸责怪道，“悦儿，你又不乖了，爸爸妈妈要带你出去玩儿，你竟然还这么不开心地说胡话。”
　　“爸爸我错了，我不说了，我们一起去玩儿，只是我们可不可以不走八旗路？”
　　“不走八旗路的话，会绕很远的，悦儿乖，你睡一觉，我们就能到我朋友的会所了。”
　　“好，我听话，爸爸妈妈在，让我做什么我都听话。”

　　高悦在梦里放松地睡去，可在心理咨询室里，她手上连接着的心率监测仪却突然剧烈地震动着，韩昭阳慌忙地给她打了一针他随身携带的，治疗高悦情绪性心脏病的药物。
　　他焦急地和郑医生一起监护着高悦的状况，郑医生看到情况实在不好，采取了强硬的催眠终止措施，可是高悦一时间，却没有醒过来。
　　韩昭阳这下子，彻底慌了神，他几乎是不敢眨眼地守在高悦身边，等她醒来。
　　不知不觉中，他也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合过眼了。
　　纵使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折磨，郑医生偷偷地给韩昭阳下了些安眠药，然后渐渐地，他牵着高悦的手，趴在她的床前睡着了。
　　韩昭阳从未想过，他能够真的到达高悦的梦里，他看着高悦在那辆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车上安安静静地睡着，而车上的另外两个人，则是他曾在高中时见过两面的，高悦的父母。
　　看着那辆车渐渐驶向八旗路的事故地点，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高悦为什么困在梦境里，醒不过来。
　　他听高悦说过，高夫妇去世之前，还和她吵了一架，如果不是因为吵了那一架，她的父母就不会那么急匆匆地开车出门。
　　韩昭阳努力地靠近了在梦境中睡觉的高悦，想要触碰到她的身体，然后把她唤醒，可是她们一家人却仿佛看不到他这个不速之客一样。
　　而他自己，也并不能真切地接触到高悦的身体。
　　车子继续向八旗路行驶着，韩昭阳越来越焦急，他用力地喊叫着高悦的名字，高悦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从后座上清醒了过来。

　　高悦忍不住，哽咽着和父母说道，“爸爸妈妈，我错了，如果不是因为和我吵架，不放心我，你们不会刚从医院出来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家收拾行李，没有休息好就来接我，如果你们没有来接我，就不会发生车祸……”
　　“什么车祸？哪里有车祸呀宝贝，爸爸会认真开车的，我们一起去旅行，爸爸一定保证你能安全的来回。”
　　“就是高考结束的那一晚，你们开车路过八旗路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就没有躲开迎面而来的违规车辆。你们的车子直接冲出了护栏，从桥上翻了下去……然后一夜之间，你们都走了……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高夫人听到高悦叙述着他们经历的一切，突然焦急地问道，“悦悦……你现在为什么会来爸爸妈妈这里？”
　　“因为我真的很想念你们。”她努力地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继续说道，“爸爸妈妈，我真的想过好多次要来陪你们，没有了你们，我真的好孤独。我一直都在责怪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就不会走。”
　　高夫人安抚地抚摸着高悦的后背，说道，“悦悦，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高悦好奇地问道，“妈妈，为什么我经常在这里见到你和爸爸，你们一直都在这条路上吗？”
　　高爸爸答道，“对的，我们一直都在这里旅行。”
　　“那我可不可以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旅行？”
　　“悦悦，现在还不行，还没有到时间。”
　　“你们是不是，又要轰我下车了？为什么每一次你们都要这样抛下我！”
　　“悦悦乖，爸爸妈妈不是丢下你，只是我们真的不能带你走。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啊……”
　　“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
　　“悦悦已经长大了，要听话，妈妈不会骗你的，我们真的会再见面的。”

　　高夫人一直在尽力安抚着高悦的情绪，可是高悦却越来越激动地说道——
　　“不，你骗我，你们一直都在骗我。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人，你们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你们没有回来啊！”
　　“你们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啊……”
　　高夫人心疼地擦着高悦的眼泪，继续说道，“悦悦，爸爸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现在，真的不是时间。”
　　高悦抽泣道，“什么……时间？”
　　“在另一个世界里，你还有长长的一生要过完。你的朋友、爱人，还都在等着你呢，你还不能一直在这里偷懒，陪着爸爸妈妈，什么都不想，一直做个孩子。”
　　“可是我真的不想走……”
　　“悦悦，你不要怕。你周围的人，他们都很爱你，爸爸妈妈也都很放心。所以你才要变得更加勇敢和坚强呀，不要辜负他们对你的爱。”
　　“可是爸爸妈妈，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们。我得了情绪病，我没有做医生，我甚至离开了家，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去看过你们……”
　　高悦喃喃道，“我总觉得，只要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你们就都还在。”
　　“悦悦乖，你不要再哭了。妈妈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很辛苦。虽然你没有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但是你能够成长为现在这样，爸爸妈妈同样很为你骄傲。可是有一件事，你做的不够好，我们都很不开心。”
　　“是什么事？悦悦会改的。”
　　“你不该一直为着没有和我们好好道别而自责，你要知道，爸爸妈妈只是遭遇了很不幸的意外。哪怕我们吵过架，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无常就是无常，不会因为我们的最后一面是否愉快而改变。所以，你不应该就此惩罚自己。”
　　“可是我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很难过。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你们了。”
　　“趁着现在，好好和我们道别。这一次，不要再害怕分开，爸爸妈妈们永远都会在这里等着，接你去旅行的。可是悦悦，你要记得，在那之前，你必须要走完你该自己走完的那段旅程，你不能，再提前来看我们了。”
　　高爸爸又一次把车子停了下来，高夫人把高悦送下了车，认真地对她说道，“悦悦，放下吧。”
　　高悦艰难站在公路上，她努力了许久，终于含泪微笑着，一边点头，一边哽咽着，冲着高爸爸与高夫人用力挥手道，“爸爸妈妈，再见…….”

　　韩昭阳在高悦的梦里，看着她下了车，一个人站在公路上不断地走着。他一路跟着她，他们竟然来到了，高悦从前，在北京的家中。
　　空荡荡的屋子里，已经有些尘埃。高悦走到了厨房，翻出来了一个橙子，又找到了水果刀，本来想切橙子的她，却不小心切到了手。
　　看到手上不断流出的血液，高悦的脸上，又一次充满了别样疯狂的快感。她用力地拿起水果刀，朝着自己的手腕划去。
　　韩昭阳见到这一幕，焦急地上前，竟然不同于刚刚的状况，一把抱住了她。
　　高悦见到了自己身边的这个不速之客，双眼通红地问道，“昭阳？你怎么在这儿，你为什么要拦我？”
　　“悦儿，我错了，我不知道你经受过这样大的痛苦，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你没错啊……是我……是我自己不好……我想寻个解脱，所以才要这么做的。”
　　“可是悦儿，你想想我，想想晓梦，我们都希望你留下来啊……”
　　“但是我真的撑不住了。你也看到了，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人陪我，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继续活着呢？”
　　“但是现在我可以陪着你啊，如果你实在是撑不住了，可不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样？你和晓梦一样，你们不会放我走的，不是吗？”
　　“悦儿，我知道你累了，不想再坚持了。我也知道你很痛，很无助。可是我有我的私心，我很自私，因为我离不开你，所以我一直希望你能为我留下来……”
　　“我当然知道你和晓梦对我好……我真的努力了……努力过很多次，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浑浑噩噩得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韩昭阳轻轻地握住她拿着刀的手，说道，“我没办法骗你，说我就是你的意义。可是你是我的，你是我人生的意义！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在你最难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如果我早一点儿表白，早一点儿让你知道有很多人爱你，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也许你就不会掉入痛苦的深渊。”

　　高悦却仍旧冷冷地看着他，反问道，“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和我当初想的一样，是为了同情和补偿对不对？”
　　“悦儿，别这么骗自己，你明知道，我是因为爱！”
　　高悦却丝毫听不下去韩昭阳的劝说，她自顾自地说道，“不！不是的！你和吴晓梦，都是为了满足你们自己的私心，为了减缓内心的愧疚，才会留在我身边……嗯，是为了愧疚，是为了你们自己！”
　　“悦儿……我求你不要这样想好不好……”
　　“可是我没有办法……真的太难受了……我真的太难受了……活着这么难，你为什么还要逼我为你留下来？我真的累了……我想我爸妈了……他们经常来找我……”
　　“悦儿……”
　　“你就让我自私地认为你们不在乎我好不好？我不想再留下来了，这人间不值得。”
　　“我不逼你了……悦儿，你怎么想都可以……我不逼你，你想求个解脱……如果那真的是你的解脱，我……”
　　“昭阳，帮帮我，你再帮我最后一次。让我自己寻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走好不好？”
　　韩昭阳听到这话，痛苦地流下了眼泪，他早就全然忘了，这不过只是他和高悦的梦境，只是颤抖着双手问道，“悦儿，就算你要走，你能不能在我身边走？”
　　“为什么？你就那么想看着我死在你的怀里，然后一辈子心怀内疚吗？”
　　“我只是不想你离开的时候……孤孤单单的……悦儿，我知道，你还是会难过。不然，你不会在意，你在我身边离开，我会不会愧疚……”
　　“谁说的，我才不在乎你呢？我不在乎你的……对！我不在乎你！我只想求个解脱，我只想求个解脱……”高悦颤抖着身子，不断重复着。”

　　韩昭阳悄悄地进一步上前，夺过了她手里的水果刀，一把抱住了高悦。
　　她却突然反抗地更厉害了，直接抓去了桌上的剪刀就向自己的腹部插去。
　　韩昭阳手里还攥着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水果刀，却没有来得及夺过剪刀的利刃。
　　高悦见到自己和韩昭阳身边鲜血淋漓的场面，脑海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她惊恐地看着她搞砸的一切，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不断地说道，“昭阳……对不起……对不起……”
　　韩昭阳用手捂着她往外流血的伤口，安抚地说道，“没事儿的悦儿，你不要怕，我带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高悦却虚弱地恳求道，“昭阳，别再努力了，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不能，不能再伤害你一次了……”
　　“可是悦儿，没有你，你要我怎么办……”
　　“至少我让你知道了，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对不对？”
　　高悦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轻轻地握着韩昭阳的手，然后说道，“昭阳，你应该为我高兴。我终于解脱了……”
　　韩昭阳用力地抱住她仍旧温热的身体，他听到，高悦贴在他耳边，给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照顾好自己…..别再惦记我了……”
　　韩昭阳大喊着高悦的名字，一声一声的“悦儿”，不断地从他口中传来。
　　他终于把自己，从梦中喊醒。
　　韩昭阳一身冷汗地醒来，却总感觉自己的身上还沾着高悦的血。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他不断地摸索着，终于碰到了在身旁，仍在熟睡中的人儿。

　　韩昭阳忍不住地用力抱住了她，却勒得高悦从甜甜的睡梦中醒来。
　　“韩昭阳你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要勒死我啊？”
　　韩昭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太大的力道，轻轻地松了手，偷偷地抹掉了他脸上的眼泪。
　　高悦见他突然松开了手，有些关切地问道，“老韩，你怎么了？”
　　韩昭阳没有答话。
　　“昭阳？到底出什么事了？”
　　“悦儿……你还在就好……”
　　“你这不废话吗？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我……没事了……”
　　高悦察觉到韩昭阳的异常，轻轻附身上去，环抱了韩昭阳，却发现他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濡湿。
　　“昭阳，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
　　“是什么梦，把你怕成这样？”
　　“悦儿，我……我梦到你……你在我怀里再也醒不过来……”
　　“你梦到我出事了？我好端端的在这儿呢呀，你别咒我了，也别吓唬你自己了。”
　　“悦儿……”韩昭阳的心里，一时有着千言万语，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悦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昭阳不怕，昭阳不怕，那只是个梦，不是真的。我不会离开你，我就在你身边呢。”
　　韩昭阳突然反应了过了什么，连忙问道，“悦儿，我们不是在郑医生的私人诊所吗？为什么现在我们都在家里面？”
　　高悦看着他一脸疑惑的样子，无奈地解释道，“你还好意思问呢。上次我治疗结束醒过来，你却直接倒在我旁边睡着了。郑医生说他给你吃了安眠药，可是药劲儿都过了，你还是不醒。我估计你是太累了，就麻烦郑医生，把我们都送回家来了。”
　　高悦见韩昭阳还是半梦半醒的样子，笑着说道，“昭阳啊，为什么以前我不知道，你这么能睡。你这都睡了整整一天了。”
　　韩昭阳仍旧没有答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把高悦抱在了怀里，无比认真地说道，“悦儿，以后我们不去接受催眠治疗了好不好？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受苦。只要你一直在，就足够了。”
　　高悦同样认真地对韩昭阳说道，“昭阳，你别担心。就连郑医生都说，这次我是真的已经彻底好起来了。”
　　“我终于明白，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以前我总是在过去的痛苦中出不来，可是人都应该往前看。”
　　“我应该为了我身边的人，和我的未来而好好活着。”
　　“我想，我是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