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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深渊生变 ...

  •   晚间,我的线人来报,说这次玉留声和楼鸩同去鬼欲深渊收获不大,俩人意料之内的各自受了不同的伤,楼断斥责了自己不懂事的儿子,不该贸然进去,也不该拖玉留声后腿。楼鸩被骂着骂着吐了一口血,楼断才没有继续。

      四君一致认为,还需要再进去一次。

      因为这一次玉留声在里面已经发现了异样。

      原本在第二层的血色栅栏被推移到了第一层,原本属于第二层的恶鬼也在第一层出现过几只,这一次丢进去承受天界禁咒的高手死亡速度在加快,说明底层鬼主冥宵的反抗力量正在增强。

      如果有一天,鬼主冥宵的力量将那些恶鬼逼出鬼欲深渊,对鬼欲章台来说,必然是一场浩劫,当然,楼断心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楼断最重要的疑虑,并没有在这次议会中提及,而我却知道,他在怕什么。

      临妆侍弄完花草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清淡的茶香不一会儿便溢满了屋子,明媚的双眼盯着桌子上的琉璃坠子,说:“雨楼公子特意来一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之前进去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必在意。”我端起临妆倒的茶闻了闻,很香,有一种可以澄澈心境的感觉,与鬼欲章台阴晦截然不同的风骨,也是临妆一直渴望的东西。

      只可惜,她永远也得不到。

      临妆随便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他不愧是四君之首,在里面待了三天,虽说受了伤,可我倒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像他根本没有进去过似的。”

      “你最近怎么了?”我放下瓷杯,“在紧张什么?”

      “我不知道!”临妆微微低下头,她在说谎,“也许是我多心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临妆或许猜到了什么,但是她不敢说。

      不是不敢告诉我,而是害怕面对真相,害怕认清自己不是表面上那样纯洁无暇,害怕承认自己的愧疚。

      她花了很大的精力来培育染瓷,其实不是为了我,也不是真的爱极了它。

      只是为了那段污秽之中乍然出现的一抹丽色,干干净净,如梦如幻,带她品尝过的一生中至极的美好,让她选择忘记真正的自己,忘记污秽的本源。

      当然,在浣魂苑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她那段美好的回忆,更没有人知道她污秽的过往。

      临妆在其他人眼中,是一个性格开朗,贪玩儿爱花偶尔哭鼻子的姑娘。

      是鬼欲章台难得地一束明媚阳光。

      “是因为那个孩子么?”我替她找了一个借口。

      临妆愣了楞,木然点头,说:“或许吧!”

      窗外忽来一阵鸦蹄,借着外头的烛火之光,我看见一群乌鸦从上空飞过。

      “我去看看。”说罢,丢下临妆一个人在屋子里,自己追着那群乌鸦而去。

      乌鸦结成一对,却是从欲主的瀚则大殿方向往冥宵大殿方向飞,我追着它们,经过矿山,它们转而飞进了矿洞,又乌压压一片飞出来,飞回冥宵大殿后山,便再没有出来。

      我站在冥宵大殿之外,烛火照着大殿台阶上狰狞地的鬼怪浮雕,透着可怖的气息。

      身后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烛火之下,他的身影更加疏离,就好像不属于这样的地方。

      “你也来了!”他说道。

      “看看热闹。”我答。

      “可有收获?”他问。

      “矿洞。”我说,“近几日矿洞依旧无法引燃炸药,司官担心这个月矿量不够,向你们请罪了吧?”

      “有人在里面放了漫浆藤制成的药粉。”他朝我走近了两步,黑色的衣摆与我的衣摆被风吹得摩擦出沙沙的声音,他离我极近,我的脸上还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的气。

      “是么?”我微笑。

      有了漫浆藤,乌鸦竟然还敢飞过去,说明矿山下压着的鬼主气脉在反抗吗?

      玉留声把头埋下来一点,在我的耳边低低的说:“你的目的。”

      漫浆藤并非浣魂苑独有,他却怀疑我。

      “你不知道?”我反问,玉留声没有走开,挡住了夜风,我的胸前竟觉得有些暖和。

      “小心引火自焚。”似乎是提醒,如此近的距离,近到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脖子上,低低的雄厚的声音被风吹地软软的,好似寒夜被窝里的棉花。

      “刚好,我怕冷。”从鬼欲深渊出来之后,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些“火”又算得了什么呢?

      玉留声慢慢后退了两步,站在我的正前方,他披着宽大的锦缎披风,依然将前方的风挡去大半,我俩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们只去了第二层,简直满目疮痍,那些人扭曲挣扎、嘶吼哀嚎,却根本无济于事。第二层西角堆满了指骨,我还看见了细小的裂纹。”

      我的情报里没有这一条,便问:“欲主怎么说?”

      “我没告诉他们。”

      说实话,有一点点小意外。

      “原来是我独一份的?”带着笑声,我故意加重了语气。

      可玉留声却依旧沉稳:“信不信随你,只是一点,不要再阻碍矿山的进程,你既然存了那份心,就不该只有一条路。”

      有时候玉留声总是能一阵见血,比如现在,我都怀疑他到底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看不见的暗桩,竟将我的事调查地如此细致,果然是鬼欲章台忠诚的典范!

      “被你发现,我如何敢再作为?”我答,对于玉留声这样的人,我若一直费心思拐弯抹角,欲盖弥彰,反而显得累赘,“不过那里可是鬼主冥宵的气脉,若是被那些奴隶弄坏了,就是欲主的罪过了。”

      “鬼欲章台与鬼主相辅相生,是你多虑了。”玉留声答。

      鬼主冥宵是被天界封印于人间的恶魔,他的鬼魄被封印在鬼欲深渊,他的气脉被压在矿山之下,他的心成了鬼欲章台权利地象征。

      虽然在鬼欲章台,鬼主是最高的信仰,但是四君和欲主都知道的一个秘密就是,欲主并不是臣服于鬼主,而是掌握着鬼主的心,然后向鬼主未被完全封印的残存旧部换取权利和实力。

      是一种双向的依托关系。

      一旦欲主无法掌握鬼主的心,平衡就会被打破,鬼欲章台就会大乱,就如同二十多年前,我的父亲失去了鬼主的心——谛命乌契,鬼欲章台就此混乱了九年,直到楼断的父亲与谛命乌契谛命,成为新的欲主才渐渐平息,只是楼断的父亲坐上那个位置不足一年,便死了。

      这些时日,矿山突然大片奴隶死亡,便是因为开矿之时震动了鬼主的气脉,旁人不知,但楼断十分清楚,一旦鬼主有了反应,他便有可能再也无法完全掌握鬼主的心。

      所以,他派玉留声前去鬼欲深渊探虚实,第二层的血色栅栏出现在第一层,便是鬼魄异动的象征。

      楼断迫切地想要将鬼主气脉封印或毁灭,因为失去了任何一样,鬼主都只能继续被历代欲主所利用掌控,鬼主的旧部统统被封印在鬼欲深渊,对欲主威胁最大的嫡系部众随鬼主一同沉睡,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了,鬼主不动,它们就不会动。至于其他部众,由于欲主掌控了鬼主的心,也就掌握了它们,凭欲主驱使。

      我猜,楼断对玉留声说的策略仅仅是封印,因为他懂得如何利用身边任何有用的人。

      如果裂缝的消息是真的,我不得不承认,玉留声多留了心眼。

      “乌鸦会更加肯定欲主的猜测,日后你可有的忙了。”因为乌鸦是冥宵大殿的乌鸦,它们往往追寻着鬼欲章台任何有鬼主气息的地方。

      “哪里比得你。”玉留声冷笑,“你的新宠今日真是自作聪明!”

      “不过是个孩子的把戏。”我说道,“雨楼公子何时开始和一个孩子计较了?”

      “他是普通的孩子么!”

      “当然不是,他可是我的新宠呐!”风转了方向,朝着我俩的左侧吹来。

      “哼!就算是个普通的孩子,跟你君忘笑沾在一起的,总是会特别惹人厌!”玉留声对薛无涯的评价一如往常对其他的人,我亲眼看见玉留声拍死了三个,他说,耽于男色,有失体统。

      当初的玉留声岂会想到,如今此风大盛,凡有地位者,争相效仿。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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