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开》翎微

8、生辰贺礼

　　他还是那般自在，想来也怪，这小王爷总是特立独行。

　　他嘴角上扬，指着那几株木兰，几分羞惭道：“知你喜欢，我特种下！本想着种个半山坡，可这花儿——我反复种了几次才好。”当然不易，这可是木兰。“种花，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么。”我笑答，“小王爷有心了，民女这厢有礼了！”

　　他笑得晏晏，斜过身，瞥了一眼树上所余无几的花，只轻点一下地，倏的一下，半空一个来回，一个旋转，落地时，手中拈着一朵清雅的木兰花，递向我。我亦莞尔，拱手道：“想不到，如今挣大钱不仅挣钱了得，功夫更是了得！厉害啊厉害。”他的眼角弯了弯，清澈目色里映出一朵粉白的木兰花。

　　寒暄一时，方记起要给先生备寿礼，挣大钱乐意陪同，也好，有他相随，自不会迷路。

　　曲径通幽，豁然开朗，集市上熙熙攘攘。左顾，右盼，突然，一幅画入了我的眼——画上枝干挺立，枝头亭亭几朵，形似木兰。花下，一翩翩素衣公子神姿骄傲，目光灼灼盯于手中书卷。这身形，这神情，与先生当真是一模一样！当机立断，兴冲冲买下。只是身边挣大钱对这画凝神了好一会儿，莫非，他自惭形秽？

　　归途，见他不语。我才宽慰道：“其实，你比这画中人更显儒雅。”这话的确没错，他与先生相较，倒显得先生骨子里都溢着贵气，而挣大钱却温和许多。他顿足，莞尔一笑：“没想到凝儿居然选这幅画送与先生，更是没想到这先生这般年轻！”“这画，臭味相投罢了。”他又是莞尔一笑。然后各自散去，他如今是小王爷，自然得去参加法式。

　　回去便钻进幼弟房中，铺开画卷，点一点墨，用心题诗：“春晖开紫苑，淑景媚兰场。映庭含浅色，凝露泫浮光。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幼弟斜我一眼，嗔怪道：“长姐，这礼小器了些。”我一翻白眼，五两银子呢！

　　卷起，装好，抬脚出门，敲敲先生房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身素衣如画中人，眉宇正气且微蹙，沉声问：“何事？”我嗫嚅道：“嗯——嗯——那个，小弟，多谢！”他忽地眉头一展，嘴角一扬问：“你打算如何谢我呢？”我忙双手呈上画卷：“谢礼！这是徒儿们的一点心意，先生，徒儿祝您飞黄腾达。”可不是，一旦腾达，我一身轻松！
　　先生似没听见，只低头缓缓打开画卷，端详好一会儿。

　　无甚表情的面孔真是让人猜不得悲与喜，我聚精会神，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见他又缓缓合上画卷，道：“字有进步，笔力尚缺，再练！”我只得悻悻点头。听先生又沉声一句：“为师饿了。”我想没想便随口答：“那，弟子给您做碗长寿面去！”

　　想我程家子女，个个并非娇生惯养，五岁时就要在厨房里呆上一呆，祖上遗训，若有天家道变故，也能得以偷生。只是我这厨艺，尚在初学阶段，不过来盘点心糊个饱却不在话下。这里农家大院条件粗陋，此时下人们好几个呆在厨房里转悠，忙着晚餐。我在他们的添柴加火里，很快完就了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撒上一点葱末子，又拌了点豆瓣酱。这里没有食盒，也没托盘，就这么用布托着，端给了先生。身后嬷嬷直夸我懂事儿，懂事儿，夸得我苦水翻飞。

　　完了，还不忘高声提醒：“再过两月就是老爷寿辰！”我顿时浑身紧了紧，唉，我可怜的荷包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