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陆离》昍怷

8、六

　　好与不好都走了，幸与不幸都过了。

　　日子行云流水，转眼就到了周末。在陆生和夏离打闹着要去网吧的时候，陆生的父亲打来了电话。

　　“儿子，爸有件事想要给你讲。”电话这头，是陆生父亲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纠结。

　　“怎么了，爸，您说？”陆生边讲话边讲手里的衣服丢向夏离。
　　“嗯，其实…其实…爸有点不知到该怎么说，你妈妈，她出车祸了。现在已经到医院了，出了手术室，在ICU。”陆生父亲有些紧张又有些颤抖地说，他怕这件事情给陆生带来情绪的影响，说完又安慰了几句。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现在什么情况？”陆生突然愣住，一脸的不敢相信。夏离看到陆生的反应，停止了打闹，安静的站在陆生旁。

　　“你不要急，现在已经做完手术了，暂时ICU留观。你妈不想让你过来，你好好呆在学校吧。”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陆生听完后哭着说。

　　与上一辈父母一样，陆生的父亲忙于一家人的生活而不停的奔波，自然就很少参与陆生的成长，所以陆生与母亲的关系很好。听到这样的消息以后陆生先是愣住，接着就是一阵抽泣直到放声哭了出来，站在一旁的夏离不知所措，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哭成这样。

　　“我妈出了车祸在医院，我爸不告诉我在哪，我想去看看她，我该怎么办！”陆生转身看向站在旁边的夏离，满脸泪痕。
　　“一定不会有事的，不告诉你肯定是怕影响你学习，你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夏离拍拍陆生的肩膀说。陆生一把扑到夏离身上，发出一片呜咽。夏离只好拍拍陆生，说都会过去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出去玩是不可能了，两个人向宿舍走去，一路沉默。

　　“帮我洗件衣服吧，换下来好几天了。”陆生看着正在洗衣服的夏离说。
　　“衣服也要我帮你洗？”夏离一脸怀疑。
　　“我好困，你帮我洗了吧！”哭过的陆生眼睛红红的，脸也是红红的。夏离只好接了过来帮他洗了，同宿舍人的要么泡妞要么出去打游戏，久违的安静让夏离很是享受。

　　当夏离洗完衣服的时候陆生已经睡着了，睡熟的陆生嘴唇微张，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夏离收拾好的时候顺势帮陆生搭了一条毯子，不知道是自然反应还是陆生故意，在夏离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夏离的手，触电一般的感觉让夏离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又被陆生紧紧攥住了。

　　“你干嘛？！”夏离掰开陆生紧握的手，陆生并没有回答，一个翻身，继续睡了。

　　这些就像是一颗石子，激起了夏离心湖里的一朵涟漪。

　　十七岁的少年，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天过去后，陆生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难过和担心自然是有的，但很明显，已没了刚得知消息时的难以接受。

　　学校的生活节奏快且充实，一周过去后，正是十一放假，大家都回去了。

　　“我妈还没出院，家里就我自己，回去也不知道干什么。”陆生装着书包和夏离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陆生一脸期待。

　　“我要回奶奶家，长假可以多陪陪老人家。”夏离说，“不过我可以提前两三天回来，我去找你，怎么样。”

　　“好，嘿嘿嘿黑。”陆生一脸傻笑，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两人互相道别后，分道扬镳了。

　　陆生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陆母打来的电话，告诉他一切安好，并让他第二天去医院。挂了陆母电话，陆生立刻就打电话告诉了夏离，语气里充满了孩子般的欢快。

　　陆母躺在床上，打着石膏吊着腿，浑身都是肿胀的，脸上还有意外发生时留下的痕迹。看到这一切的陆生不禁心疼的哭了出来，陆母虚弱的抬起胳膊摸了摸趴在床边的陆生，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陆母并没有让陆生在医院做陪护，用各种理由推辞了陆生的请求。

　　回家后的陆生无聊至极，玩手机，打游戏，但总不是滋味，一方面是对陆母的牵挂，另一方面是身边忽然少了一个经常打闹说话的夏离，让他难以适从。陆生隔三差五的就会给夏离发短信，内容无非是你在干嘛，老家热不热，吃饭了吗等等。终于在假期的第四天，陆生实在是忍不住，给夏离打了个电话。

　　“在干嘛？”
　　“没事。”
　　“哦。”
　　“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啊，我快无聊的发霉了。”
　　“不知道。”
　　“你不想找我玩啊？”
　　“我去了就给你打电话，就这样，有事，忙了。”
　　“哦。”

　　夏离强装严肃，为了报复那次陆生抓自己的手。
　　陆生一脸失落，第一次感觉这个假期如此漫长。

　　第二天，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陆生被手机铃声吵醒，来电的正是夏离。

　　“快开门，我到门口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你来之前打电话？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你开不开，不开我走了。”
　　“好！”

　　挂了电话的陆生扯了件大裤衩套在身上就去开门了，并没来得及看正反。夏离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水果。
　　见到夏离，陆生忽然有点手足无措的愣住了。夏离被眼前这一幕逗笑了，鸡窝状的头发，反穿的大裤衩，光着脚和呆呆的表情，简直不能更可爱。

　　“你还没起床啊！”夏离笑着说。
　　陆生回过神，揉了揉眼，“昨天玩手机太晚了，你也没说你要今天来，快进来吧，把门带上。”说完陆生径直走向卧室，又趴在了床上。

　　夏离将东西放下，到了陆生卧室，看到趴在床上的陆生，反手就朝着屁股生打了一巴掌。

　　“你叫我来就是看你睡觉啊！”夏离看着陆生说。
　　陆生揉揉屁股，坐了起来起，“好好好，起床！你今天不走了吧。”陆生边下床边说。
　　“不走了，在家也没什么事。”夏离翻着陆生书架上的相册说。

　　陆生洗漱回来，看到还在范相册的夏离，就坐在旁边讲了起来。这个胖乎乎漏鸡鸡的光屁股小孩就是他自己，这个是他们班最受欢迎的女孩，那个是他们的班主任，甚至把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介绍了出来。

　　这时，夏离翻到陆生的一张证件照仔细的看了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唇红齿白，嘴角微微勾起，高高的鼻梁。夏离又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陆生，严重怀疑这是一张P图的照片。

　　“这是你？”
　　“当然，这么帅不是我是谁？”
　　“额……脸是看不出来，倒是挺白的。”

　　平时和夏离打闹习惯了的陆生立刻站了起来，一把将夏离推倒在床上，顺势骑在了夏离身上并开始搔痒痒，夏离被压住又不得反抗，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我错了，放了我吧。”
　　“哪里错了？”
　　“陆生最帅，陆生最帅了。啊，哈哈哈哈放……开我吧，啊哈哈哈”
　　“看你还说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哎呦，哈哈哈哈放开我吧，不说了。”夏离笑的满眼泪花。

　　陆生刚要起身，夏离便趁机来了个咸鱼翻身，骑在了陆生身上，“让你挠我！”说着就要去按住陆生的胳膊。没成想陆生似有预料似的一把抓住了夏离的手，胳膊伸开，夏离便顺势趴在了陆生身上，紧紧抱住。

　　“放开我。”夏离瞬间脸红了。
　　“别动。”陆生看着夏离的眼睛。

　　就这样似乎静止了一般，四目相对，光着膀子的陆生紧紧抱着一头凌乱的夏离。

　　“我……”陆生刚要说话，夏离一抬腿，顶住了陆生的腰，陆生吃痛松开了手，夏离起身向客厅走去。

　　陆生红着脸跟了出来。

　　“上次你拉我的手，是不是故意的。”夏离站在窗前看向外面。
　　“我……我真的……”陆生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夏离有些生气。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样了，对不起。”说着，陆生蹲在了地上，眼里噙满泪花。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一次见你时就有点喜欢，后来又坐在一起，你知道吗追韩琪失败的时候我看着你我很心疼，我告诉自己，可能找个女朋友就好了，但现实并不是这样，分开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你。”陆生低声地说。

　　夏离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你觉得我不能原谅，你走吧，开学后我申请调班。以后决不打扰你”陆生没有抬头，地面多了几滴泪水。

　　“陆生，不如我们做兄弟吧。”夏离看着蹲在地上的陆生，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怜爱，“起来吧，刚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什么也不会说，我们去吃饭吧。”

　　陆生换好衣服和夏离一起下楼了。

　　这是陆生最忐忑的一天，也是陆生最难忘的一天。他庆幸自己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也感激夏离没有嫌弃他的喜欢和对他的理解。后来夏离告诉陆生，其实那一刻真的心软了。

　　青春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在冲动和感动中找到自己，或许这就是真实。长大的我们，隐藏自己，包裹自己，掩盖自己，一人千面的世界，早就没了最初的纯真。这世界本就孤单，只有拥抱，才可以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