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陆离》昍怷

7、五（2）

　　第一轮情书打法以失败告终，按计划，实施第二轮“攻击”。

　　第二轮：殷勤打法。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非常喜欢你。说的就是陆生给夏离出的这一招吧。

　　其实夏离并非此类男生，在他的意识中，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喜欢你就断不会拒绝，不喜欢，你头磕破也没用。所以在陆生说出来这一招的时候夏离的内心是有些拒绝的。但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试试，万一成了呢。

　　按照计划，第一步：买早餐。

　　“要想征服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征服她的胃。”陆生拍着夏离的肩膀说道，“不过嘛，我帮你出招，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给！我！带！早！饭！”

　　夏离真真切切的听清了这几个字。
　　“你这是趁火打劫！”夏离一脸鄙夷。
　　“反正你也是要去的，怎么就趁火打劫了。”陆生一脸得意， “你不带，那我就不管了！”
　　“别呀，带还不行嘛。”反抗失败又有求于人，夏离只好认怂。

　　在夏离的记忆里，韩琪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去吃早饭的。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早自习下课第一个冲出教室的是夏离，第一个排队买早餐的也是夏离，今天鸡蛋灌饼加酸奶，明天皮蛋瘦肉加馅饼，每天都不会重样。

　　但此时感觉最幸福的应该是陆生，每次吃早餐都是一脸憨笑。

　　夏离第一次送早餐过去的时候，韩琪正在背单词，夏离就安静地站在窗外等着，还会偶尔偷偷地看向韩琪，这个时候的夏离是紧张而幸福的。

　　晨起的阳光透过玻璃斜斜的照在韩琪身上，夏离不敢发出声音，他怕惊扰了这一份仅属于自己的宁静与美好。

　　韩琪合上课本，起身向门口走来，夏离有点紧张的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给喜欢的女生送东西。当韩琪走到门口的时候，夏离低着头迎了上去。
　　“给你，早餐。”夏离头也没有抬，他不敢看韩琪的神情，就匆匆走开了。
　　“夏离…夏离！”韩琪在后面喊了两声，见没有回头，就拿着早餐出去了。

　　“怎么样，还顺利吗？”陆生吃着鸡蛋灌饼说。
　　“唉，紧张。”
　　“你可真怂，还指望这个追女生呢！”
　　“快别说了，这才第一次，我就觉得自己垮了。”夏离回到座位，抽了一张纸擦着冒汗的手心。
　　“哈哈哈哈”陆生差点喷出了自己嘴里的饼。

　　在陆生和夏离在一起的某个午后，洗完澡的陆生半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胡乱的擦了几下头发，便顺势趟在了正在看书的夏离的腿上，夏离吃了一口苹果问陆生连着带了好几天的早餐好不好吃，陆生闭着眼，点了点头说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早餐。午后阳光正好，洒在陆生身上，紧致结实的肌肉和一直延伸到浴巾下面的宛若雕刻般的人鱼线，整个身体都似有光晕发出，夏离轻抚陆生的短发说喜欢就好，这场景，似梦如幻。

　　第一次就这样过去了，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依然如此。至于韩琪有没有吃夏离送过去的早餐并无从得知，但事情发生了转变，在一周后送早餐的那次。

　　这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夏离像往常一样，下课后冲出教室就往餐厅跑。刚出教学楼，就看到了提着早餐站在路上站着的韩琪。夏离以为是韩琪被自己所感动，想要和自己在一起了，就特别激动的跑了过去。
　　“下着雨，你怎么没打伞呢？别淋感冒了。”夏离说着便将自己的伞往韩琪头顶送。

　　“夏离，以后不要再给我送早餐了。”韩琪看着夏离，“可能我之前没有说清楚，我知道你很好，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谢谢你的早餐，今天我给你带。”

　　“我……”
　　“我想把伞给你。”这句话生生被噎在了喉中。

　　韩琪不等夏离说完，将早餐塞给夏离，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夏离一个人举着伞呆站在雨中。

　　一直在等夏离早餐的陆生觉得时间有点长，就站在走廊往楼下看，他看到夏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觉得事情不妙，就赶紧跑下楼去了。

　　果不其然。

　　“什么都别说，先回去。”陆生一把拽住夏离的胳膊就往回走，夏离甩开陆生的手的时候，连同韩琪送给他的早餐也甩出去了。

　　夏离并没有理陆生。他很生气，气自己，也气陆生，明明已经拒绝，为什么还要尝试；明明就该放弃，为什么还要去努力。非要这么尴尬，非要这么无地自容吗？

　　陆生从没见过夏离这个样子，他知道夏离真的生气了，在这个时候不说话才是自保的唯一方法。陆生去把甩掉到早餐捡了回来，就陪着夏离站在雨里。

　　过了一会儿，吃完饭回来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过来，陆生觉得这样影响不好，就又拉了一下夏离，“赶紧回去吧，一会人多了，岂不是更没面子。”
　　“不用你管。”夏离还是没有要走的趋势。
　　“好了，怪我，行了吧，都是我的错，咱回吧。”陆生看着夏离说。
　　“我想自己待会儿，你回去吧，伞给你。”说着夏离把伞给了陆生，自己向操场走去
　　“喂，这还下着雨呢，给你伞啊。”

　　夏离没回答，径直离开了。

　　这是认识夏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夏离如此生气，他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跟上去，可能夏离会更烦，可明明下着雨，看着夏离这个样子又真真切切的心疼难受，终于陆生还是走了过去，但他又不敢靠近，就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秋天的雨明显有了些许凉意，操场空荡荡的。夏离走了一圈又一圈，浑身湿透。这是夏离自小到大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挫败感，甚至有些自取其辱的心理在。生气，伤心，难过，五味杂生。

　　陆生站在操场的入口，并没有跟进去，他看了看手里的的鸡蛋灌饼也已经被雨水淋而变成一团，没了滋味。陆生把伞放到了台阶上，自己跑去餐厅买了两份早餐，又回到了操场。当她回来的时候夏离已经走了，伞还放在台阶上，陆生拿起伞，向教室走去。

　　回到教室的时候，夏离浑身湿透的坐在椅子上，头发贴在额头，像是失了魂魄。陆生走过去，将手中的早餐推到了夏离面前没有说话，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夏离披上，坐到了座位上。

　　空气像凝固了一般，气氛一度陷入窒息。

　　此时的陆生是极其自责和惭愧的，本以为能将夏离和韩琪凑成一对，自己或许就不会有那么怪的想法和冲动，因为自己的自私，最后让夏离受伤了。他看到夏离现在这个样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和难过。

　　陆生写了一张纸条，从桌子上推给了夏离。

　　“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早餐还是吃了吧，一会我陪你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陆生向老师请了假，就带着早餐和夏离一起回宿舍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子，都怪我，我出的馊主意。”夏离坐在长床上，看着正在擦头发的夏离。
　　“没事，不怪你。”夏离没有任何情绪。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你又没有错，我也不怪你，我们问什么不是朋友。”夏离光着膀子在找衣服。
　　“我买的早餐你吃了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我也蹭了你那么多次早餐，以后我给你带。”
　　“不用，我说了没事，真的没事。”夏离似乎有些生气，陆生没有再回答什么。只是看着夏离一件一件脱掉衣服，又一件一件穿上。
　　“好了，走吧。”
　　“哦。”

　　就这样，第二轮的攻击在一个雨天以失败告终。

　　陆生的愧疚并非来源于夏离的告白失败，而是这件事对夏利造成的打击。他眼看着一个活泼的少年变的沉默寡言，变得没了精神。但他还是有些窃喜的，因为这样，或许自己就有了机会，他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感受，他只知道，再也不要错过。

　　陆生问夏利还要不要有第三轮的时候，夏离说第三轮让陆生留着自己用。事实就是，后来陆生追夏离的时候的确用的就是第三轮的攻击方法——惊喜打法，夏离问陆生，为什么不把第二轮的无事献殷勤改为制造小惊喜的时候，陆生特别骄傲的说，如果那样的话，可能夏离就不属于陆生，也就不会那么幸福了。

　　于夏离而言，或许失败才让能他更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自尊。

　　人们往往会错误的以为自己是真的喜欢某一个人，有时候只要经过一次尝试，失败了就失了兴致，当挫败感大于追求的动力，就真的放弃了喜欢。自尊是来自于人类最原始的欲望，精神的占有和获得，经过尝试后发现这种获得是可有可无的，这个时候就明白了，原来对于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喜欢。夏离的反应，归根结底是对这件事的反应，而不是对于韩琪的拒绝。

　　日子行云流水，转眼就又到了周末，就在下夏离打算和陆生一起去网吧的时候，接到了陆生爸爸的电话，陆生妈妈出车祸了，右腿粉碎性骨折，现正在ICU。

　　这个消息对于陆生而言，简直就是天塌了。陆生一向与妈妈感情很好，听到陆爸爸说这些话的时候立刻就哭了出来，他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ICU这个仅从电视上看到过的词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恐惧。挂了电话，陆生趴在桌子上，不敢面对，夏离拍着陆生的背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不要那么担心。

　　“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吧，看看妈妈怎么样。”
　　“我爸…说不让我去，他…他不想让我…看到…我妈那个样子。”陆生抽泣的说。
　　“没事的，没事的，实在不行就去看看，我陪你，别怕，有我呢。”夏离安慰道。

　　陆生转身趴到夏离怀里哭了起来。
　　夏离竟有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