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钟粹【未完】 ...
-
钟粹宫矗立在宫城的东北角。燕人尚文，而据说文人的太师祖周庄就出生在燕地东北。东北方向也被视为上吉。常年都有一批来自各个寺庙的僧人道士，在此清修。如今大燕国的皇后海棠正悄无声息地躺在钟粹宫的东暖阁中，额上的汗濡湿了青丝，清丽的面容上血色全无，一双柔荑掌心掐得满是血痕。令人望之不忍。
海棠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想抬起手搁着肚皮摸摸腹中的小生命，却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恍惚间似乎又回到十四岁那年的春日，那时的她名叫宝珠。一日坐在小木扎上为母亲和自己洗衣，远远地望见父亲引着一行穿着华贵的人向这边走来。她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为首的少年首先发现了她。
于是他问：“傅伯伯，这位是？”口中问的是她的父亲，潭一样幽深的双眼却向她望过去。宝珠的心，一下子方寸大乱。急忙把小木扎收起，慌乱间盆里的水和衣物却泼洒了满地。眼见着自己那件带着补丁的破旧小褂顺着水向他和父亲漂过去，她窘极。红透了脸，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着。
父亲显然无意在这与她缠磨，便淡淡道：“小女宝珠，手脚粗笨，让殿下见笑了。”说着向她望了一眼。宝珠感受到那一眼的分量，连忙向那少年行礼，口中讷讷道：“宝珠见过殿下。”
其实她并不知道所谓“殿下”究竟是哪一位，只是情急之下学舌父亲罢了。傅伯温也不再多说，准备引着赵悯到前厅叙话。不料赵悯却脚底生根了似的，站在那里，和气地说：“你抬起头来说话。”
她感到自己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僵硬着脖子，缓慢地抬起眼睛。便看到一个樱花般美丽精致的少年，正认真地对着她打量。他的五官眉眼若是放在女子身上，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少年的脸上一直笼罩着礼貌但疏离的淡笑，像是一泓春水泛起迷蒙的雾气，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她这时才发现他竟穿着一身纯白的热孝，不禁暗暗咂舌。心底泛起酸涩的温情。
赵悯则略有些吃惊，眼前的女子生的倒也算标致。只是右脸上不知何故，竟有一片偌大的蓝色印记。他先是以为是什么墨水，便道：“姑娘脸上……”
话未说完，便见她匆匆埋首。嗫嚅着道：“这胎记是娘肚子里带出来的，殿下见笑了。”
赵悯不由一愣，一时语塞。须臾便又笑道：“小时候常听母妃讲，天上的百花娘娘爱喝酒，喝醉了就拿着花朵往仙子们脸上贴。姑娘脸上的胎记形状，颇似一朵秋海棠。想必前世是掌管秋海棠的仙子了。”一口气说完，一时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这么多话，宝珠却扑哧乐了，一双鹿一样明亮清澈的眸子向他看来，低声道：“那奴前世必是个坏神仙了，不然今生也不会被罚入人道。应当继续作神仙才是。”说完，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笑影。
傅伯温一直立在一旁默然，此时轻咳一声，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
赵悯“唔”了一声，长身玉立，两手背在身后，向傅伯温笑道：“依我看，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看到对方震惊且怒的眼神，心情大好，又道：“海棠这个名字，更适合姑娘。”言毕，转身向傅府大门走去。一席白衣如谪仙，在傅府的花红柳绿中分外扎眼，挺拔颀长的身影在春日的微风中慢慢走远了。
宝珠仍然愣着，冷不防见父亲回头怒视着她，目眦欲裂，眼角竟透着几丝血红。吓得连连后退，半晌，才怯怯地叫道：“爹……”
傅伯温丝毫不为所动，眼瞧着多年心血几乎毁于一旦，忍不住怒骂道：“贱婢！”说完，一脚将她洗衣时坐的小木扎踢了老远。方转身向着赵悯远去的方向走了。木扎滚了几滚，撞在她小腿上，一时生疼。她隐隐开始明白到底是什么触怒了父亲，心里竟泛起难言的复杂情感。
宝珠从此就改叫了海棠。
【未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钟粹【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