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游戏》飞奔的肉夹馍

2、第 2 章

　　接起陈一二的电话的时候，费曼正坐在公交站下等车。四月底的气温最高还只有十来度，坐了一会儿，两只脚就冻得木头疙瘩似得。
　　他手忙脚乱地插上耳机，重新把手机塞回口袋，两手揣进兜里。
　　耳机里是青年平平淡淡的声音，“你在哪？”
　　“车站。”
　　那头没了动静，费曼也不吭声，反正是亲情号，不愁话费。
　　半天陈一二才又说道：“我在你公司楼下。”
　　“嗯？你来市里了？”费曼抬头望向天行写字楼的方向，距离这个车站并不远，因为处在市区中心，一架南北穿行的天桥横在中间，勉强称得上是这个城市的一个地标。
　　“来办点事，没开车。”
　　“嗯。那你站着，我回去找你，吃完饭再回去吧。”费曼说着挂了电话，站起身蹦跶了两下，拎着大茶缸子往回走。
　　到了天桥下面，隔着老远，他就看见了陈一二挺拔的身影，穿着那件和自己身上同款的外套。
　　“你冷吗？”费曼在下面喊了一嗓子，这个时间街上行人不多，隔着六七米的高差，宇宙一下子缩小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费曼看见陈一二黑眸定定地看着他。
　　费曼搓着手走上楼梯，吸溜着鼻子想他应该把话说完的——爱情怂恿我探听出这一个地方；他替我出主意，我借给他眼睛。我不会操舟驾舵，可是假若你在辽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波寻访你这颗珍宝······“朱丽叶。”
　　陈一二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上来，面色不甚愉快，“你没穿秋裤。”
　　费曼心中叹气，有一种凝视叫做你弟弟觉得你冷。
　　陈一二从他手里把茶缸子接过来，搪瓷缸子在冷风里吹了半个多小时，跟个冰疙瘩似得，杯身上红艳艳的几个字“向雷锋同志学习”格外醒目，是费老爹留下来的。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费曼空荡荡的西装裤上，硬梆梆地问道：“你怎么提前下班了？”
　　“被炒鱿鱼了。”费曼抓抓头发，没再说什么，只是摸摸自己的肚子问道：“先吃饭再回去好么？”
　　“嗯。”
　　一个小孩用着两只手爬了过来，嘴里叼了一个饭碗，里面稀稀拉拉有几个钢崩，那个小孩的两条腿已经断掉，架在双肩上，一身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棉服裂了几道口子，露出白花花的棉絮，看起来说不出的凄惨。
　　费曼吸了口凉气，将冻得发僵地两只手塞进口袋，抛了一个硬币进去。
　　“火锅好么？”
　　陈一二点点头，两人并肩下了天桥。
　　这里和鲁阳市的人才市场离得很近，三月一过，天气逐渐回暖，国旗广场上就一排排挤满了人，有的脖子上挂牌出售，有的成天搬个小马扎坐在树下翻看着报纸的招聘版面，为一个微薄的岗位而在苦苦的寻觅。
　　火锅店离国旗广场不远，是鲁阳市为数不多的能连锁营业的餐馆
　　一推开门走进去，仿佛坠入了另一个世界，潮热、喧闹。两人吃的自助小锅，一人一口锅围着坐成一圈。
　　“你吃过鸭舌头吗？”费曼问道。
　　“嗯。”
　　“吃得时候是什么感觉？”
　　陈一二夹了一串鸭舌搁到费曼的锅里，“你尝尝。”
　　“咦！”费曼嫌弃地叫了一声，赶紧从锅里拿出来扔给陈一二，“我不吃，我看着你吃。”
　　费曼吃饭很慢，陈一二把桌子缝里夹着的专治牛皮癣，梅毒，性病的名片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对面那人才抿了抿嘴放下筷子。
　　费曼把手边自己吃得签子抓起一小把放到陈一二手边，冲他挥挥手，“走吧。”
　　“你为什么要把签子放我这边？”
　　“因为我不想别人知道我是个大胃王。”
　　“又没有人认识你。”
　　“你又不是别人怎么知道别人不认识我。”
　　两人走出火锅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一辆中型的破旧面包车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开了过来，停在天桥下边，车上飞快的下来两个人，一胖一瘦，夜幕黑沉，正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二人飞快的上了天桥，把那个双腿残疾的乞讨的小孩架了下来。有几个路人见了，慌忙躲在一边，二人随意的把孩子往后车箱一丢，仿佛丢了一包垃圾，面包车经过改装，后排的座位全部拆除，显然是为了容纳更多的这样的孩子。
　　“今天怎么样？”司机是个刀疤脸，回头问道。
　　“他娘的，”胖子狠狠吐了口痰，骂道：“还不够油钱，现在的人，越来越没有公德心，这小子不卖力，回去没有饭吃！”
　　那个孩子浑身哆嗦，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二人进了面包车，吩咐道：“快开车，还有几个要去接，真特么麻烦。”
　　三人又开着车绕着市中心的商场跑了一圈，接了几个同样的孩子，塞到了车里，有的孩子少了只手，有的断了条腿，还有的全身是脓，冒着绿水，不时的一股恶臭发了出来，就算那两个负责接送的，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真他娘的脏！不能弄干净点！”胖子边骂边踹了其中一个孩子一脚。
　　“干净能赚钱？”刀疤脸司机冷哼一声。
　　“日他娘，脏成这样，是个人一看到不就闪开，还有个屁钱！”胖子骂道：“下回我们也要向老大建议一下。”
　　瘦子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刻薄道：“靠他们这群脏贱货你还当能赚到什么大钱？再怎么建议也没用！”
　　“哎你懂个屁。”胖子拉开窗户吐了口痰。
　　三人在车上谈着赚钱公德心的问题，正眼都不望身后一眼，车子七拐八绕的，进了一条巷子。面包车发出吭吭吭的几声咆哮，停到一个大院门口。
　　冷冰冰的硬铁皮做的两扇门，旁边墙上装了一个门铃。瘦子几步跳过去按了一下，等了半晌，铁门开了，却看不见人。
　　直到把视线一直往下，才在距地面八九十公分的位置探出一个黑不溜秋的脑袋。
　　胖子笑嘻嘻地提留起那个脑袋，“哟，两天没见，又缩水啦。”
　　侏儒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胖子哼哼，一群人进了大门。
　　“准备五个人的饭就行，”刀疤脸说道，“今天钱少，有几个兔崽子忒不给力，不用给饭吃。”
　　“啧啧，不厚到吧。”
　　一声漫不经心的轻叹在身后响起。
　　连着侏儒在内的四个人都是一愣，齐齐转过身来。
　　身后是两个穿着黑色棉服的青年，一个比一个长得俊俏。稍前面站着那个一脸冷漠，手里不伦不类的拎着个印着“向雷锋同志学习”大茶缸子，后面那个一条腿才刚跨进门槛，似笑非笑。
　　“他娘的！你们是谁，敢来管老子的闲事？”胖子骂骂咧咧地走进两步，架势端的十足，跟个相扑运动员似得，“老子数三声你们就麻利儿滚蛋，三，二……”
　　陈一二面色平静，手中动作却快如闪电，一把抓住胖子圆滚滚的胳膊，只是听到咔嗒的一声响，一声惨叫刺破了夜空，胖子连连后退三步，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浮土荡起，只见他一条胳膊竟然被拧成了麻花！
　　“草！”刀疤脸狠狠往地上吐了口痰，对上陈一二冷冰冰的视线，这才发现莫名其妙出现的两人不是好惹的，一只手就能制服一个快三百斤的胖子······思及此，他缓缓出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刀疤脸一边询问，一边向瘦子使眼色。
　　瘦子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前两步，对陈一二露出讨好的神色，“大家有话好商量，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多不好！现在是文明社会，咱们长得仪表堂堂正人君子有啥矛盾不是坐下来喝杯茶不能解决的······”
　　说话间，刀疤脸已经走到陈一二的腰侧，从身后摸出匕首，恶狠狠地扎了过来。
　　陈一二头都不扭一下，身后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一脚反踢了出去，刀疤脸攥着的刀子飞到半空，被踢到的腕骨处传来碎裂的痛苦，伴随着匕首划过黑夜，只听“砰”的一声，刀疤脸跪倒在地。
　　匕首在黑暗中闪过一道白光，稳稳落到了陈一二的手上。
　　“救，救命！”剩下的瘦子和侏儒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地朝着费曼的方向狂奔。
　　陈一二皱眉，平静的脸上上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他抬起手，将匕首扔了出去，一下钉在瘦子的腿上，瘦子一声惨叫，跌成了一个狗吃屎。
　　侏儒“妈呀”大叫一声，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跑也跑不掉了，干脆往地上一摊，滚过来滚过去，四肢扑腾，嘴里大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哎哎，过分了啊，”费曼走过去，蹲下身说道：“谁要杀你了？谁杀人了？你再这么乱喊，小心我告你诽谤。”
　　侏儒眼睛眯成一条缝，指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瘦子，牙齿打颤哆嗦道：“你，你们把刀插到他腿上！你们，你们这不是杀人是什么！”
　　费曼挑起眉梢，转身看向陈一二，“你把刀插在他腿上了？”
　　陈一二摇摇头，走过去一只手就提起了瘦子，“咣当”一声，挂着裤腿上的匕首掉了下去，瘦子颤巍巍地喊了两声“好汉饶命”，脸色煞白，几近昏厥。
　　费曼点点头，冲侏儒露耸耸肩，“你看到了，只是钉在了裤腿上，连他一根汗毛都没动，你怎么能诽谤我们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