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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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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晌午,阳光明媚,街上的小商小贩热火朝天的叫卖吆喝,行人也正是最多的时候,男女老少挤挤攘攘,都赶着在暖和的时候逛一逛。
洹姝走路不太稳当,洹璟本想抱他,可文钰对着小皇叔轻声说了句什么,又把小皇帝放了下来,和文钰一左一右牵着他的小手,让他自己走。
洹姝满心都是街上的小贩,卖糖葫芦的、捏泥人的、做糖画的,总之,但凡一眼望过去周围有小孩子扎堆的小摊子,都是他的关注对象。小包子对街边整齐林立的铺子丝毫没兴趣,他还不知道自己平日里喜欢的、秦策从外头给他带进宫的点心和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其实都是从正经商铺里买的,反而没有那些平民小孩扎堆看的地摊货。
洹璟眉头一直皱着,对街上人挤人的环境颇为不适,大约还混杂着些嫌弃,这种嫌弃,在他看到周边跑过的小孩脸上挂着脏兮兮的鼻涕时达到了顶峰。他高高在上惯了,也没有什么仁慈心肠,看着热热闹闹的百姓,感觉到的不是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幸福,而是强忍着洁癖发作,只想赶紧带着小孩儿回宫沐浴一番。说到底,这世上唯一能让他温柔以对的,也只洹姝一人耳。
文钰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脸,这会劝他:“殿下,您先回马车等吧,粟粟,我会看好的。”
青年身材纤细,眼是桃花眼,眼角上挑,天生带些浅薄的红晕,细眉菱唇,面若好女。素日里总是一副温婉笑靥,端是位温柔大美人,这会子柔声细语说话,换个外人来,大约要被勾的春心荡漾,想入非非一番。
但洹璟只觉得一言难尽,心情微妙。
“……有点恶心。”小小声。
额角迸出青筋,文钰再次开口,咬牙切齿:“请快滚,粟粟我带。”
还是不太想走。洹璟犹豫一下,可想到之前二人说好了,又不打算毁约,只好心里念叨着还不到时候,跟注意力完全在其他地方的小孩打个招呼,转身先行离去。
洹姝突然听到皇叔说自己要先回车上,懵了一下,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呆呼呼看着人离开,没几步就被路人遮住身影。
文钰弯下身,问他:“粟粟,要不要去看看那个呀?”手指着捏泥人的小摊。
洹姝被拉回注意力,点点头,“嗯”一声。
于是被文钰牵着走到小孩堆里,也没太里面,就在边上,然后就被老伯手里正在捏的小泥人吸引过去。等小孩儿反应过来时,自己已是两手空空,文钰也不见了。
洹姝吓了一跳,被抛弃的恐惧涌上心头。
是粟粟不乖了吗?粟粟太任性了吗?钰钰不要粟粟了
粉雕玉琢的小奶团子边掉眼泪边把脑袋转来转去找人,可转了一圈都没看见自家大人,于是眼泪掉的更厉害,哭得小脸湿漉漉,又迈开小短腿,踉踉跄跄就要往人群里跑,结果刚迈着腿腿“啪嗒”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提着衣领拎了起来。
小孩便下意识以为是文钰回来了,哭唧唧的唤着“钰钰…钰钰…”的转身叫人抱。等抽抽噎噎地把自己团在来人怀里,死死抱住人脖子半天后,才后知后觉发现味道不太一样了。
“……嗯?”小孩迟疑的,把脸埋在这人的侧颈,猫儿似的仔细嗅嗅,突然惊喜。沙哑着小奶音叫唤:“皇兄!皇兄!你来找粟粟了?”
来人正是本应该正在“叛逃”的二皇子洹瑜。
洹瑜和洹姝已经许久未见,虽是计划之中,但真见到了,反而发觉自己早已被思念淹没。
他和洹姝不同,对小洹姝而言,哪怕很多日子没见过皇兄了,但他身边总是有皇叔、文钰、秦策几人陪着,小孩什么都不知道,他大约只是以为皇兄在忙,所以暂时没空去看他,因此只是乖巧地、在其他几人的陪伴中继续生活。
可对洹瑜而言,他只有洹姝,他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洹姝,因此,没有洹姝的日子,便显得格外难以忍受。
不过,洹姝惊喜的小模样多少弥补了洹瑜多日来内心的空洞感,他亲亲小包子的脸蛋,一边抱着小孩子往巷子里走,一边回他:“是啊,皇兄最近太忙了,一直没工夫回宫,这次是特意来找粟粟的,皇兄好想粟粟。”
“粟粟也想皇兄!粟粟…粟粟还以为…皇兄不喜欢粟粟了……”
闻言,洹瑜有些错愕的低头看小孩的表情,看到小孩子有些小心翼翼的表情,顿时心疼起来。
“皇兄永远都不会不喜欢粟粟,不论发生什么,皇兄都最爱粟粟了,粟粟要一直、一直记住这一点。”
小孩哼哼唧唧的在洹瑜怀里拱,耳尖微微发红。
洹瑜揽紧差点把自己扑腾地掉下去的洹小姝,又觉得小孩子这副模样可爱的紧,于是调笑似的问:“害羞了?”
“……嗯。”洹姝有点迟疑,但还是乖乖回答。
他那么小一点人,平日里被几个大家长亲手照料着,吃饭、穿衣、沐浴……哪一样不比这一句话亲密的多,偏偏小孩子习惯了身体上的亲密,从不觉得有什么可害羞的。只是几人疼爱孩子疼到了骨子,却少有口头上告诉他,张嘴闭嘴不是夸小不点是乖孩子,就是叫他不许这不许那,做个乖孩子的,搞得小孩认知产生了偏差,一直以为几人只是喜欢“乖孩子”,生怕自己什么时候不听话被抛弃。
洹瑜不知道幼弟的心理状态,只当小朋友已经开始随着左相念书,开始懂些事,才会害羞。他们这些人,见多了口蜜腹剑的人,很少把言语当真,只觉得行为上尽力对洹姝好就足矣,没有在嘴上诉说的习惯。洹瑜此次会对弟弟直说喜爱之情,也不过是对小孩问题的一种回复罢了,回完了,也未发现小孩心中早已跑偏的认识。
巷子阴暗狭窄,在巷子最深处,有一处小院,是二皇子暂居之处,洹瑜抱着小孩进了院中正房。
洹姝这阵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本该是在找突然不见的文钰的,有些奇怪为何兄长不带着自己去找钰钰,不懂便问:“皇兄,钰钰不见了,不去找?”
“嗯,”洹瑜从突然冒出的下人手里接了洗湿的温帕子,一边擦拭洹姝哭花的小脸,一边漫不经心回答,“皇兄暂时不想和他们见面。”
“为什么?”
“我们有一点小矛盾。”洹瑜将擦完的帕子丢回下人手中,端起桌上倒好的八宝茶喂粟粟。
粟粟吸溜两口甜滋滋的热茶,继续追问:“小矛盾?是什么?”
洹瑜把茶杯放下,稍微纠结了一下措辞,伸手rua一下小孩子头上扎好的包包,有些犹豫道:“他们想把粟粟养成小金丝雀,但是皇兄想把粟粟养成小伯劳鸟,意见没法统一。”
洹姝:?
洹姝:宝宝迷茫.jpg
“但是,”洹姝不太懂,“粟粟是人啊,长不成小鸟?”
洹瑜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对单纯的小豆丁解释他们的病态思想。
实话说,他们几个大人,虽然不至于对没长大的小孩子用什么肮脏心思,但也不打算把洹姝养得像正常人类小孩一样……
到最后,想不出回答,只好拿出应付小孩金句榜排行第一的那句回他:“等你长大就懂了。”
被搪塞了。
洹姝扁扁嘴,不太高兴,但到底乖乖“哦。”一声,软绵绵趴回兄长怀里。
安安静静趴一会,又想起什么,委委屈屈拉拉二哥衣襟,“皇兄~粟粟今天是出来玩的。”
把小孩拐走的男人装傻,“粟粟想玩什么?皇兄陪你玩。”
习惯把睡觉当日常的幼儿懵住,完全没有主意。
洹姝年岁尚幼,身体又不好,一天里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睡眠,少量的清醒时间里不是在吃吃喝喝,就是发发呆、看看窗外风景,偶尔玩玩九连环之类的小玩具。上一次被秦策带着堆雪人,大概算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正经玩耍了。
洹瑜一看小孩呆住的样子,就知道小孩还是那个傻小孩,顶了天知道个出宫玩,其实连怎么玩都不大清楚,只会傻乎乎的盯着没见过的东西看。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心疼弟弟,于是不再逗他,叫人呈上一只色泽鲜艳的“傀儡儿”,手把手教他玩。
虽然是小儿的玩具傀儡,但这具木傀儡是洹瑜特地命人制作的,关节与真人完全相同,因此丝线繁多,难以操控。
洹姝头一次玩这种东西,倒是耐心十足。让洹瑜提好傀儡躯干的线,自己拉拉脑袋提提手,把每根线都揪揪看,十分喜欢的样子。
等秦策找过来时,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兄弟俩开开心心坐在一起玩提丝傀儡的和谐场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秦策还是觉得有些心塞。自己好不容易带着粟粟玩了一次,粟粟就着了凉发高烧,导致自己不得不被忙碌,在这段日子里一直没机会见粟粟。可这位“叛逃”在外的二皇子,却心安理得的陪着粟粟玩,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