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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何限梁X何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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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上故土的时候,何限梁有一种说不出的矫情感,离开家乡已经六年,每回午夜梦回,他总是幻想自己能再次回来,感受一下这里风的温度。
负责人陈皓在接机口举了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Willian”,何限梁拉着行李箱走过去:“您好。”
陈皓是临时派来接人的,并不知道威廉只是个三十岁的年轻人,好奇地打量他:“华人?我还以为是外国友人。”
何限梁笑了笑,眼角皱起,浮现了三道笑纹:“因为我对这里比较熟,所以上面派我来交流。”
陈皓收起牌子,在前面领着何限梁走:“老板没有空,派我来接您到酒店,一共是三个晚会,今天是话剧指导,明天晚上有一个慈善晚会,后天是公司庆祝派对,您知道吧?”
何限梁所在的FLOWER话剧社是美国非常有名的话剧社,中文译成繁花话剧社,为了开拓中国业务,繁花话剧社同陈皓所在的梵音演艺公司签了合同,将旗下的话剧业务拜托给了公司安排,期望明年开始进军中国市场。
“这个我知道,”何限梁拉着行李箱,“boss特地说了,希望能够尽快开始安排话剧演出,最理想的是三个月后,开春那会儿。”
“这您可以跟我们总裁讲。”陈皓只是个临时接人的司机,兼职助理,“您的行李就这些?”他朝何限梁的行李箱上看看,“总裁说了您要待一周。”
“不用这么久,”何限梁的行李箱只有20寸,里面只装了五件毛衣,“我周四就回去了。”
待得太久,何限梁害怕出变故。
陈皓开了自己的车,打开后备箱后可惜道:“这里很有趣的,您应该留下来旅游一番。”
何限梁把行李箱放好,开了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我不太爱旅游。”
梵音演艺公司对何限梁很上心,安排了市内最好的酒店,在一大片别墅区的边上,何限梁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揉着发麻的手心:“到了酒店您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会收拾。”
陈皓操控着方向盘:“这可不行,总裁交代我送你去交流会。”
“那到时候我自己回来,”何限梁道,“我打车。”
“行,您说了算。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陈皓猜想对方是不好意思麻烦自己,他也不想强求,反正何限梁是中国人,在这里想必也不会迷路。
话剧交流会六点开始,何限梁到酒店就已经五点,时间紧张,他只换了件衣服就下楼,陈皓看着他身上单薄的毛衣:“威廉,你这样回来恐怕会冷。”
“打车,没事。”
何限梁在繁花话剧社发展不错,经常扮演主角,这次回国交流,是boss给他的任务。交流会上多是经验丰富的老艺术家,何限梁在里面算是年轻的一辈,听听说说,又看了一会儿话剧,结束后接近十一点。
再出来,竟然打不到车了。
何限梁离开六年,并不知道国内APP发展迅速,大家都已经用打车软件打车了,一路上走走停停,招了四辆空出租,居然没有一辆停下。
从交流会开车到酒店也要近四十分钟,迫不得已,何限梁只好站在路边,打了个电话给陈皓,抖着声音问他有没有空接自己。
陈皓这会儿在公司,从公司开车过来要近一小时,怕何限梁等不及,他联系了自己的好友,然后给何限梁打了个电话:“我过去接你太晚了,刚好我的朋友从交流会附近的晚宴上出来,往别墅区开,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发给他,叫他来接你。”
“好,麻烦你了。”
离开这里太久,都忘记了冬天有多么湿冷,何限梁穿着毛衣站在街口拐角,真切地感受到了同美国完全不一样的温度,他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跺跺脚。
街边没多少行人,偶尔有车疾速飞驰而去,接着有辆三轮车晃晃悠悠地出现在视野里,大爷的声音在空气里飘散:“红薯,烤红薯,玉米,烤玉米。”
何限梁忽然就想起来,以前也有个人,最喜欢在冬天给自己买热乎乎的烤红薯,然后贴着自己的脸一遍一遍地说:“你不吃,我也不吃。”
何限梁拍拍被回忆击打的脸颊,朝三轮车招招手:“我要买。”
“好勒,要几个啊?”
大爷穿着绿色的军大衣,操着一口方言,怕何限梁听不懂,又用蹩脚的普通话重复了一遍。
家乡话是离开多少年都不会忘记的深根,即使六年没说,何限梁还是十分熟练地用方言回答:“两个。”
“哟,原来是本地人,小伙子穿这么少可不行,容易感冒。”大爷从一旁的直杆上扯下两个塑料袋。
大爷卖的红薯比较大,特地给何限梁分了两个袋子装,何限梁付完钱接过手,摸到塑料袋底有硬硬的东西。
他打开一瞧,是两把塑料勺。
这么多年没吃红薯,都配备塑料勺了。何限梁摇摇头,一边觉得神奇,一边又觉得物是人非。
六年了,B市变了。
红薯烫手,又大,装不进包,何限梁捂在肚子上,觉得身体暖了一些。没一分钟,就有辆奔驰在他身边停下,摇下了副驾驶车窗:“威廉先生吗?我是小李,来接您的。”
何限梁对车不了解,但也看得出这是辆十分豪华的限量版轿车,心里诧异陈皓竟然有这么有钱的朋友。他站在副驾驶座旁,指指后座:“我坐后面就好。”
“不用,”小李压低声音,“总裁在后面睡觉呢,你坐副驾驶吧。”
原来是总裁的助理,何限梁上车系好安全带:“是李总吗?”
李总是梵音演艺公司的总裁,也就是明晚慈善晚会的受邀人之一,何限梁要陪他出席。
“不是,”小李放轻了声音,“是何总。我跟陈皓在不同的公司上班。”
“我不用跟他打个招呼?你该不会是私自答应来接我吧?”
小李升起前后座的隔板,俏皮地回答:“别这样嘛,我们轻一点就不会被骂了。好香啊,你买了什么?”
小李大概是初入职场,身上还带着大学生的天真劲,他不知道何限梁的身份,还以为对方只是陈皓的朋友,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就有些自来熟。
何限梁很喜欢他身上的这股少年感,把其中的一个红薯递过去:“我刚买的两个烤红薯,分你一个。”
“啊,谢谢!”小李朝前努努嘴,“放到中控台上就好,正好我没吃饱。”
他颇有些心直口快,何限梁弯着眼睛吃自己的那份:“为什么,陈皓说你们刚从晚宴上出来。”
“哎,不好混啊,”小李愁眉苦脸,半真半假地抱怨,“刚刚是个婚宴,我全程都扶着老板敬酒,哪有空吃东西。”
车里开了暖气,温度正好,何限梁吃完红薯,把自己的手搁在风口吹了吹,接着低头从包里翻找名片,找了一会儿没找到。
他向来讲究礼数,觉得小李没有经过上司的同意就来接自己,这份心意大胆难得,应该还回去,便掏出支笔,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中文名字,撕下来放在中控台上,用红薯压着:“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你有事拜托我,可以打这个电话。”
小李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瞄了一眼:“何限梁?你和我总裁一个姓。”
“大概是缘分。”何限梁盯着窗外。
何限梁原本姓陈,初一那年遇上家庭变故,父母双亡,他像皮球似的被亲戚们踢来踢去,是父亲生前好友何叔叔看不下去,提出收养他,何限梁才入了何家,改了姓。
何家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
何限梁闭了闭眼。
一路只遇到一个红灯,行驶顺畅,小李把车停在酒店门口,何限梁朝他道了谢,开了门下车。
小李看着何限梁进了酒店才上路,加快了点儿速度,到了总裁家门口,摇下隔板叫他:“何总?何总?”
何翊皱着眉睁开眼,开口是低沉的宛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到了?”
“嗯。要扶您回去吗?”
“不用,”何翊坐起来揉揉眉心,“什么味道?”
隔板降下后,前座的红薯味往后扑去,香甜腻人,小李指指中控台上的大块头:“烤红薯的香气。”
“哪来的烤红薯?你下车买的?”
“不是,是何先生送的,”小李把红薯底下的纸抽出来,“陈皓叫我帮他送个人回酒店,对方叫何限梁。”
这三个字对何翊来说是一剂醒酒剂,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伸手从小李手上抢过纸,看着熟悉到刻在心里的字迹颤抖:“他人呢?”
“在酒店呀,”小李转头,“就在这个别墅区外面的W酒店。”
何翊嘴角抿得死紧,过往的片段像雪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飘开,手上的力度忍不住加大,纸张开始发皱。
小李察觉到不对,看着有些奇怪的总裁:“何总?”
“没事,”何翊突然就弯起嘴角,脸上露出一个笑,把纸折成四叠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你说他送了你红薯?”
“对。”
“给我。”何翊伸手。
小李哀嚎:“不是吧何总,红薯都要抢?”
“嗯,这个红薯你不能吃,只能我吃。”何翊把温热的红薯放在手心,亲了一下,眉眼间全是温柔,“你去打听一下何限梁明天去哪儿。”
小李迟钝的脑子总算有点反应过来了:“何总,你现在好像要潜.规.则别人的恶霸啊。”
何翊剥开红薯的皮,咬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你说对了三个字,嘶,他买的红薯都要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