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或许还在15岁

2、故人

　　在后来的忙活中乔山一直心不在焉，后头跟乔父来的乔阳感觉出来，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

　　因为刚刚撖季的不对劲，乔山的记忆里头，撖季一直是个得体的人，来到这里堪堪五年，她从来没发过脾气，也从来没拒绝任何人的亲近。就连那次村里不识好歹的那个老家伙闯出来的事，解决后，她都只是露出同情甚至是怜悯的眼神。

　　这样温和的她刚刚却露出了不敢相信，抗拒而又畏惧厌烦的目光。

　　是什么，怎样的人让她感觉如此被动不舒坦？

　　身为镇里排上名号的高材生，村里第一个学历较高的人，他反反复复地推导思考，却没得出什么实际性的东西。

　　母亲看出了孩子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山儿看上这姑娘咯？”

　　像是早恋被教务处主任抓到的高中生，他支支吾吾着：“……没有……妈你想多咯！”母亲没有逼问他，左右他做的一切都被看在眼里，就上次将胡老汉蒙了面往狠里揍，她早看出些不大对劲。

　　自小这孩子便胆特小，像个小姑娘一样养着长大，老爱看书，村里同龄的姑娘也没见他多瞅两眼，说什么非礼勿视。这撖老师一来，啥书也入不了眼，非礼勿视也没有发挥出本意，整日闲时用来画画，他当他未读过书的母亲不知道，这画那般直白，只一人，只一景，当她没有过少女心思不成。

　　但这些她通通憋在心里，这孩子内向得很，和在小阳面前装出的大哥截然不同，她总想着是他还小，没见过大世面，去了大学到了外头，他见了更多的人和事，自会忘记村里头这个青春已逝的旧城里人。

　　“今天找撖老师滴，那是一郭真正滴城里人哈！”母亲趁着喝粥的间隙，当做唠嗑似的随口道。

　　真正的城里人哈！

　　回头走的这条路像是更泥泞了，撖季觉得阴魂不散脚下却匆忙了些，会是谁？

　　自己又是想见着谁？

　　心情连带着景变得雀跃，脚下粘着的沉重泥土却又将她拉回现实，这般欣喜的自己，为何？

　　为何雀跃与欣喜，这种感觉，为何熟悉得让她有些窒息？

　　她逆风奔跑了起来，清晨微微凉着的空气让她冷静下来。待见到那座熟悉的屋顶，她才缓步走近，村里刚刚出来忙活的人们围着一处平地，那里停着一辆豪华跑车，或者说，已经改装成越野车的昂贵跑车。

　　撖季顿下脚步。

　　但村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她，熟悉地问候她小季老师回来啦？她扬眉回应，突然想，撖老师比小季老师难喊多了。那头正围着看的人群里突然蹦出一个活泼的小姑娘，她看见撖季，忙不迭地跑过来，手勾住手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稔。这一幕被闻声出门的女子看在眼里，她停下脚步，倚着房门，眯着眼瞧她们。

　　“撖姐姐，有个认识你的漂亮姐姐来找你了！真的，她真漂亮！”村口人家的女儿杨程英一上来就嘴甜地报信。

　　看着杨程英像是用尽所有赞美那个人的词语，撖季想，她心里一阵踏实算是什么？

　　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哦了一声道：“阿英不需要出去干活哈，在这凑什么热闹呢？”虽然是有些责备的词句，但撖季说起来却只是转移话题的废话。

　　“撖姐姐不知道，这姐姐很有钱呢！”杨程英一副她很了不起的样子，希望能得到撖季的重视似的，后突然又想起来，撖姐姐认识的人，撖姐姐也该知道才是，还没等她改过话头，撖季的注意也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随便扫过的一眼，视线就被锁在房门口的那个身影上了，右眼皮突突地跳。

　　杨程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了，立马放了手道：“撖姐姐快去打个招呼吧，阿英先去忙了。”

　　打个招呼？

　　她心里想着去讲‘嵽嵽，好久不见’就好了，这么些年了，她们就算陌生了，那些深刻的熟稔也会让她们熟悉些，至少不会落到尴尬的地步。

　　但实际上，那些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她还没做出别的举动，思绪就让她困在了原地，她们注视良久，没有人先动作，好似时间流逝，她们却静止了。

　　故人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