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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九章 ...

  •   “在下只听闻过自明皇帝后乃有了千秋宴,没想到今朝这商贾公子也能有这么大能耐,将生日诞辰在这城中办成一场盛事。” “啧、啧,就说你整日闷头苦读是不行的了。”
      ‘精通时事’的那位立马就来了劲儿,“袁兄啊,这原家可不是普通的商贾世家。早些年间做着玉石生意族中就极为富贵显赫,后来从了政得了京中苏氏的扶持更是青云直上,妥妥的财权俱握的门阀士族啊。”说话间,人群中隐隐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行人跃众而出,或是锦衣华服者或是戴瑁佩臭者。一公子离着队伍为首那几人两三步远的距离不亲不疏地行着。
      锦衣缎面虽简约素净却是极其华贵的用料,就连襟领袖口处回环的花纹样路都在无声张扬着其做工的精致繁复。
      只见那瘦高个眼疾手快制住身旁年纪小的继而轻松化解那不足为道的反抗,献宝似地凑到那人跟前,待看清那是一块质地上乘精致细腻的雕花红玉佩时,他眉梢微微一挑。 
      接过玉佩,少年讷讷:“那边极热闹,我们不去……看看吗?”毕竟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可也确实道出了一帮纨绔子弟的心声。言罢,那群人的目光又多多少少落回在原扬身上,有跃跃欲试的也有凝肃以待的。
      他手执一柄十六骨的折扇,璨若流光的星眸里却并无几分兴致,浑不在意顺街市集中方向望了一眼。“欣弟的玉珏好像就是打那边商铺寻来的,公子今儿个若有雅兴,不妨领着我等去见识见识啊。”有人如是说。昳美面容轮廓隐没在相继盛放的烟花光影下,花灯映亮俊朗眉目,他终于吐出一句可有可无的“那便去看看罢。”

      只是这原公子面相虽生得干净,走路时身姿却略显怪异。仔细一看,便可猜到大约是有点跛脚的缘故,这边上做看客的心里不免又要喟叹上三分。这群人在周遭注视围观的目光中潇洒离开转向更繁华热闹“中心之地”而去。队伍的最后依稀是一个分外清逸的身影,那人一身殷红衣裳,红襟白底,好似凛冬中的一枝俊俏红梅。觉察到人群中几分隐约微弱的目光,顾兮回过头,侧颊如玉,温润生辉。

      一行人进了店,管他金石良玉在行与否,东西好看样子周正这等热闹谁不会瞧。伙计倒是机灵得很,随侍原大公子左右,觑着这贵人的脸色掂量着时不时为自家宝贝自述上几句。可他不知,原家在干起从政之前的老本行少不了和玉石玩意儿打交道。不知是有重操旧业的念头还是感念与这物事的缘分,总之,对于玉石的了解原家人不说是半个行家也算是明眼惜花之人。
      尤其,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见过的好物更多,嘴也就愈刁。原扬也是自以为平等俗物还没有能入他眼的,结果却因了一只玉佩走不动道。伙计回头瞧了一眼,心中暗叫不好:看上哪块不好,怎么偏偏看上有主的。
      这双鱼云纹佩在完成之前那正主的催促便不曾停过,而且据师傅说那玉石的原料也不简单,一时也不知到底是哪家大户的手笔。 莹润色泽无声向众人吐露着传世的芳华,顾兮面上神色无异,袖角下的指尖不自觉微微蜷紧了一小块衣物。
      只听原扬道:“寒碜是寒碜了点,这块倒是不错。”他一发话,伙计霎时慌了神没了主意,索性把心一横。左右都得罪不起,做生意还是要讲信誉的,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不行啊。”伙计面露难色,“公子有所不知,独独这块不可。”一说完,他便后悔了。周遭众人皆安静下来,齐刷刷投来的目光似利刃令他周身如遭针扎般难受。顾兮掩下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同样步至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之地,“傻小子,急什么,何不先听听原公子的报价?”
      “先生,并非是小的不懂事,这物事可是有主儿的啊……这真没法向人交代。”未等顾兮说话,那瘦高个冷哼一声,盛气凌人道,“交代?成啊,好好的生意不想做,今儿个爷爷们就让你这店交待了。”原扬静立于一旁,冷面看着这一出“闹剧”不置一言。
      “呀!好大的威风,夺人所好、强人所难,还如此理直气壮。”门外响起的声音带有少年人独有的爽朗,“堂堂世家子弟的公子就是这般教养,也不过如此嘛。欸,你的先生就没有教过你何为‘礼’何为‘仪’?”顾兮好整以暇打量着这从天而降来者不善的正主,然后那气宇轩昂的郡王爷不仅笑嘻嘻的还瞅准时机朝自己这边轻轻眨了眨眼。
      那瘦高个丝毫不示弱,立即回呛:“呸!这是哪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敢在这里造次。”原扬仅以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制止了这次的交锋,抬手拦下他,“区区一个玩物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见原扬缓步走至锦匣前,“看来小公子就是这伙计口中的正主了。”他轻轻拎起那块玉佩,细细打量:“横刀夺爱并非我本意。”说着举步有意向少年靠近,就在众人皆以为他要将玉佩递还之时,原扬忽然停下了,顾兮微微皱眉。
      下一刻原扬将手高高一扬,紧接着玉佩应声摔落在地,而后毫不怜惜的声音冷冷响起:“哼,可惜了。”少年强忍着怒意,上前一步揪住了那人衣领:“你是故意的。”
      “你算什么?竟还妄想与我争。”原扬毫不慌乱直面他的逼视,冷笑一声:“尔等凡夫蝼蚁与我相提并论就是罪。即便是那天子又如何,没有我们,他坐得稳这江山?这天下轮得到他?”少年紧攥着他襟口的手背青筋怒涨。
      顾兮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玉佩,还好只是本身有细微磕碰划痕,稍稍修补一番还是可以恢复完好如初的。记挂着这边两人的胶着状态,顾兮一口气尚未彻底来得及松下。

      话说完了,心里也舒坦了,还不至于跟半大小子计较个没完了。原扬用力一拂竟然没有挣开来,他那条坏腿本就有疾,站了这么一会儿显然有些吃不消。那郡王爷倒是能感觉到对面之人的半边身子有些不稳地晃了晃,暗中松了手劲,正想着要不要扶一把。
      可是在周遭众人看来就是老大被欺负了并且挣扎不得,也怨不得他们个个心急准备上前解救。顾兮快步走向两人,只见一群人霎时乱做一团,谁也顾及不上谁。混乱中,夹杂着什么东西清脆的碎裂声。
      推推搡搡的,也不知是谁一肘子杵了过来,眼看着“修复有望”的玉佩就要护不住。倒是顾兮的胳膊于那玉佩先一步擦着地磕了一下,好歹也算是缓冲,替那运气极不佳的玉佩挡下一劫。
      起身时他来不及多想只觉小臂顿时一麻,一袭藏青色衣衫缓缓映入眼前,紧接着是透露着锋利冷傲锐意的云纹刺绣,那人的视线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灼热不偏不倚停留在顾兮的脸上。直至他抬头,才恍然发觉望进了一双俊美的丹凤眼中。接着,两人之间是死一般沉寂的对视。
      少年瞥见地上沾血的碎瓷,有点发懵,再顾不上什么放开了原扬。他很想过去看看先生有没有事、受伤没有,伤得重不重。顾兮似乎注意到他的心思,微微偏过头来,递来一个轻轻的眼神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唐守柯:“原公子,为玩物动怒事小,大不敬就是另一回事了。”
      男子不动声色靠近顾兮,那身藏青衣袍愈发衬得他身形清朗。察觉到顾兮欲要上前一步的动作,他悍然抓牢了身旁之人。季然凑近他耳边,“又想胡来?”顾兮愣了愣,只听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皮笑肉不笑的欠揍气息传来:“待在我身边好好看着。”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顾兮反射性抬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没想到那家伙还好端端地抓着。不知这个动作哪里又惹着他了,季然只当他想挣扎逃脱,擒着那段小臂如何都不撒手。直至感觉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滑落滴在手上,撩开那半截袖子,季然才恍若还魂般如梦初醒,我和他置什么气。

      “如今情形不比从前,苏氏就如一件开了衫的旧衣,只要拆开一针来便能叫他尽数毁去,原氏这件事不过是这一切的开始。”唐守柯边说边草草为顾兮处理,半晌,还是没忍住:“你……要随他回京?”
      “没了我,这件事最终还是会促成。但是,他没了我不行。我离了他,也不行。”顾兮将已经捂热带有自己温度的玉佩递给他,“君子无故不去玉。它虽有所残损,但并不紧要。你尽早还与郡王爷,想来还是他最委屈。”说到这里,顾兮笑了笑,“郡王爷曾说,复岭年关时节的庙会是难得的繁丽盛景。等一切结束了,我们便也好好看看这千里江山。”
      待顾兮行至城郊,一帮大小伙早已眼巴巴擎等着候在那儿。
      甲努了努嘴:是这人吗?我们不是来卸货的么,他可是一人一骑。乙点头:赞同,难不成卸他?丙直摇头:我们可不干杀人越货的买卖。丁翻了个白眼,接着眨了眨眼:是他,雇主说了那人又是什么芝兰树,又是朗月什么的。总之……长得那么好看,不是他是谁?众人以眼神相互示意交流后,达成一致。顾兮看着眼前的马车,又看看簇拥着他的一伙人觉得有些好笑。

      好不容易情形没那么奇怪了,未等顾兮来得及上前掀帘。却先从内里伸出了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他抬头,迎上了一双潋滟的丹凤眼。两人僵持了不到片刻,直至季然微微挑了挑眉。
      下一刻,顾兮进入车厢内。不待他坐好,季然再不给他缓冲的间隙。一手撑在绒毯上,上身已欺了过来。灼热的气息喷在顾兮的侧颊之上,没办法,那人近在咫尺,他忍不住在一片明朗目光中“噗嗤”笑出了声。
      季然一手环住他的后背,顾兮感觉腰间一紧。如此一来,顾兮的全身重量就大多凭他一人支撑。季然面上神色绝对称不上友善,嘴角也绷得紧紧的,眼底藏不住的那份温柔笑意却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侍郎倒是好生潇洒,说离开就离开,亲完就翻脸不认人,嗯?”

      顾兮拽着他手腕处的一小片袖子,不忘回嘴:“嗯,都是我的不是,反倒牵连大人枉做了一回心胸狭隘之人。”
      季然将他那只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抓着,两人十指交握相扣亲密无间。“没有什么不是之处,我就是心胸狭隘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季然俯身,小心翼翼摸了摸顾兮胳膊肘处的暗伤,确定伤口并无大碍之后,季然这才放下心来。
      对方纤长的发丝轻轻扫在脸颊上,微痒的感觉无形间像是被放大了数倍挠在心上,顾兮微微起身却又被按了回去。
      那人扑上来搂得更紧,接着轻如羽翼的吻细密落下,季然果断开始亲吻被锁在怀中之人。缱绻柔情的一吻结束,未了,季然犹嫌不够飞快地舔舐了一下那人柔软的唇角,贱兮兮道:“我不是什么好人,烦请夫人记住,下次不要再招惹我这等人不开心了。”说完,季然心满意足将人扶起拥入自己怀中。顾兮耳尖发红,微微喘息着挣不开也舍不得撒开与自己掌心相贴的手指。
      赶路途中,倒也稀松平常还算安宁,除了那匹马。那匹马哪哪都好尤其认主,好就好在还是那郡王爷送的。
      “今日不坐马车了。”迎上车夫略显疑惑怔愣的目光,季然哼了一声转身而去。他是不爽,转头一看,见那人玉面英姿骑在骏马上身量无双的模样便什么也说不出来心甘情愿跑过去给人牵马。
      他是想通了,可马不乐意。面对此等不识好歹的小畜生,季大人“杀心大起”让它领教领教了何为骑术。
      两刻钟后季然驭着缰绳,伸手摸了摸马头前那撮光亮的鬃毛,“瞧着毛色、体格便不是寻常马匹,还挺机灵的。那混小子倒是豁得出去。”他顿了顿,只不咸不淡哼了半个音节:“这么爽快就送人了,嗬……真行,你倒是连小孩儿都招。”

      ‘招半大小子喜欢的某人’轻轻掻了搔马背脊上的毛,丝毫不在乎他的吃酸拈醋,只淡淡道:“倘若名驹所托并非良人,岂不是白白费了它的盛誉。这可真是千里马错失伯乐。”

      “万物生来有灵,它乐意跟着谁不是它能决定的。”季然低首,附在他耳边柔声道:“我看你这先生当得的确不怎样。常言道‘宝刀赠英雄,良驹配佳人’,那郡王爷小小年纪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他先生教了些什么。”
      他环抱着顾兮注视对方眼中的一片温润,温柔得不像话,“我也不是什么伯乐,却也有一法子能辨认出千里马。你不好奇么?”他话锋转得实在新奇,顾兮一不留心就着了他的道。
      果然,只听季然低沉严肃的声音简洁有力缓缓说出四字:“一骑便知。”

      与此同时,背后那只不老实的手开始在他腰间胡乱摸索,顾兮毫不留情一把揪住:“一开始就不该与你瞎扯。”季然讪讪松手,顾兮回过头来,在他鼻尖上轻啄了一下,留下宛如蝶翼振翅的一吻。

      足足过了半晌,季然很不争气地恨声道:“瞎撩什么。”

      几只小雀在窗柩上来回蹦跶,自芍药丛后走出一位妇人。待进了里间,她轻轻搁下手中的托盘,朝书房桌案方向望,“夫君。”男子闻言回过头来,朝她微微笑了笑。
      她虽回以笑容,却仍是眉尖微蹙:“父亲他这一病尚不知日后情形还会如何,别看苏家往日里光耀得很,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忌惮记恨着,我担心……”苏稚抬手示意她走近,“小容,我都知道。但这一切对我来说不是拖累负担更不是权利荣耀,是身为一个男人要承担的一份责任。我既然接管了这个家就要好好待它,不能让苏氏为世人所唾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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