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之全灶丫头》沧浪清欷

53、客至·隐秘

　　“原来你也没去前头，”秀草推开门，就看到顾芷正坐在桌边，桌上还摊开着笔墨颜料，另一边则是一只花绷子撑着一张才描了图的帕子，“哎呀，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咱们阿芷竟转了性子，作起针线来了不成？”

　　“连你也挤兑我，”顾芷笑着摇头，请秀草坐下，“还是你送我的那套花样实在好看，连我都忍不住动手试一试了。正巧有人跟我换班得以连着休息两天，天气太热不想出门，只好用这个打发时光了。”

　　前段时间顾芷杜棠生日，秀草每人送的就是一套极漂亮的花样册子，图案虽不算时新，但都十分古雅繁复，杜棠爱得不得了，连顾芷也有了些兴趣，将拖置了半年多的那张绢帕赶工完成了。前几日几个小丫头比了一把切菜，顾芷便拿它当彩头，最后是山桃得了去。

　　顾芷的学习能力到底不与真正的孩子一样，几种绣法时常弄混或是找不到最合适的，便先在纸上画出来，描了边后，又接着在纸上设计，以不同的点线作标记，好从全局考虑哪里该用什么针法，何处该配什么色。这方法效果卓然，不过顾芷怕秀草这各中好手看见了取笑，见秀草探头来打量纸上画着的各种线条图形，连忙拿了一本菜谱盖了。

　　“你一向是忙人，”秀草却并没有如此狭隘，倒笑着点头，“难怪，那日山桃还对我说你送了她一条帕子，图案和颜色都很新颖，原来是先在纸上勾好图的缘故，怪不得总是你才能想出那些个新鲜菜式来。”

　　“秀草姐来找我有何事？”顾芷将一壶凉了的薄荷茶倒了，新冲了一杯温热的来，又将桌子收拾了，便笑着问道。

　　“就是没事才来找你，”秀草打着一把素面团扇含笑道，“前日中了暑，躺了一天还不好，多亏你开的那汤药，吃了一剂就舒服了许多。就是赵婆婆想是吓着了，还不让我去前头干活，只让我在屋里好好歇着。”

　　顾芷连忙摇头：“要是想让我给赵婆婆说情，那可没门，中暑了就得好好歇着，不然容易反复。”

　　“哪里，我也知道自己身子不争气，这些年养得太娇弱了。”秀草脸色有些微红，“不过是想找你说会话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顾芷就明白，秀草是又来向她打听苏蕊婳的近况的。不同于自己进出小院无碍，秀草几次三番前去看望旧主人，都被苏蕊婳派绣球给拦在了外头，只让她在大厨房“好好干着，万事安心”。不过顾芷现下也只是偶尔前去，只知苏蕊婳气色恢复得越来越好，旁的便一概不知。

　　看着秀草依然日夜为此牵挂忧心，眉宇间总是忧愁思虑，顾芷也颇为不忍，这样下去无论对谁都是不利，脑中思索了片刻，便灵机一动，脱口道，“秀草姐，要不也和山桃她们一道，跟我学做点心罢。”

　　“嗯？”秀草便是一怔。

　　顾芷掰着手指，“你看，一者，你现在依旧在拣菜的活上，但也总部能一直止步不前，总要学会些灶下的手艺才能在厨房里立足；二者，你若做出了点心，去看望苏姐姐，即便人进不去，总可以把糕点送进去；第三，也是我的私心了，你到底年长些，见识过的花样也多，有你在山桃她们四个前头，也让她们有点拼劲。”

　　听得顾芷这样说，秀草细细想来，便有了意动的意思，只是还有些犹豫，“还要问过赵婆婆……”

　　“阿芷姐姐，小棠姐姐喊你，”正说着话，突然，外面便有拍门的声音，仿佛是哪个大厨房的小丫头。

　　“怎么了？”顾芷听出这声音里的气喘吁吁和急促，料想是有什么急事，一面问着，一面便要起身开门，不料那小丫头却已经跑开了。

　　“好没规矩的小丫头子，”秀草便摇头。“可是怎么了吗？”

　　“小棠在前面，想来是谁弄出什么纰漏等着我去补了，”顾芷会的菜式多脑子转得快，往往有谁弄坏了要紧的菜，便总唤她去描补或是重新做，久而久之竟也成了惯例。“也罢，便去前面走一遭罢。”

　　“我也一起罢，”秀草便走过来挽过顾芷的手臂，“放心，我绝对不动手。”

　　还没走进大厨房正门，顾芷便察觉出今日的大厨房有些不一样。往日的嘈杂现下竟完全不存在了似的，果然一进门，就看见大厨房难得的井井有条，无论案上灶下忙着手中活计的丫头婆子都站在原位认认真真地各司其职，不过，眼睛耳朵却时不时地往厨房的一角，白厨司和她周围一圈在大厨房有几分资历的厨娘们身上飘。

　　“这是出什么事了？”顾芷喃喃自语着，就看到杜棠在向她招手，连忙小跑过了去，拿这话来问杜棠。

　　“还能怎么了，有贵客上门了呗。”杜棠就撇了撇嘴，小声回答道。

　　“再贵客那也是前院的事，怎么还跟我们大厨房有关系了？”顾芷不由疑惑。

　　“我也这样想，可架不住大娘都来传话了，”杜棠就道，说着越发压低了声音，“听说，连楼主都惊动了，特别吩咐了要咱们大厨房严阵以待呢。”

　　顾芷越发疑惑了，“这青楼里多少达官贵人来往，怎么不见楼主这样上心，不对，应该是担心？”

　　杜棠也正要摇头，就见这些厨娘已经散了开，那边一角十来张灶台上的东西已经清空，只等着她们使用，但看她们的脸上表情，竟有几分如临大敌的样子，盯着这样一张苦脸准备食材，看起来便有几分滑稽。

　　白厨司依然留在当地，这时，便朝两人使了一个眼色，转身进了小灶间。

　　顾芷杜棠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一进门，看了看外头没有人过来听，顾芷便一迭声地向白厨司发问。

　　白厨司想来是方才奔波，面上似有疲态，饮了一整盏茶缓口气，便只指了指杜棠，“方才小棠已经跟你说过了罢。”

　　“可我也不明白呢，”杜棠连忙将两人一同的疑惑说出。

　　“旁的我也不知了，”白厨司顿了顿，才摇了摇头，“只是楼主既然吩咐下来，还如此郑重其事，定然是有他的考量，再说虽然我们大厨房虽不是重点，但上面吩咐下来了，当然只需好好按要求行事，过后自然无咎。”

　　说着，便给她们两人分派了人物，“大事还是我们大人顶着，你们俩只去帮着做些零碎活计，外加帮我看着她们就行，有什么事先来找我在做决定。”

　　白厨司这样说，或许蒙得了其他人，顾芷一听却知晓她必然是瞒了许多事，而且估摸着不是什么能跟小孩子讲的事，而且见白厨司也确实有些累了，便干脆地应了，拉着杜棠走了出来。

　　“大娘肯定瞒着我们了，”杜棠就道，“阿芷，你怎么不让我接着问？”

　　顾芷却笑而不答，拉着杜棠来找等在外面有一会儿的秀草，“秀草姐，你认不认识在前后院之间来回跑腿的丫鬟或是小厮？”

　　秀草便是一惑，忙关切问是有何事。

　　白厨司在大厨房只唤了几个老道的厨娘吩咐，是怕底下的人没有经过事，听了消息一时间慌乱了反而忙中出错，但这样的事情，也就这一时半会还没传过来，迟早要满院子风风雨雨沸沸扬扬。

　　何况秀草不是那等嘴不牢靠的人，顾芷杜棠便你一句我一句，将情形说了：“我想着大娘那边，也只知道楼主所得的讯息，与咱们底下人在意的自然是不同的，问大娘，不如找个常在前院来往的人来问。”而从秀草这里找，则是为了稍微牢靠些。

　　秀草点了点头也赞同，思索片刻，便说出一个人名来，此事大厨房的人不便出面，三人于是叫了个采买上搬运货物的小厮，给了一把钱，叫他去前院找人。那小厮见是顾芷，忙不迭便应了去了。三人则往前院偏厅来等着。

　　来者竟是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厮，顾芷杜棠正疑惑，这小子见了秀草，便先揖了一礼：“秀草姐姐，陈副小管说他自己不好到大厨房来，便唤了小的来，不知几位姐姐有什么吩咐？”

　　“还未恭贺陈大郎升副小管事之喜，”秀草便露出些笑来，先起身回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那小厮连忙摆手，说着笑道，“副小管说，姐姐若要贺他，给他做两道菜去才是真的，这些日子没个回音才让他担心哩。”

　　秀草脸便立刻有些红了。

　　杜棠立刻就露出些八卦的表情，顾芷连忙一面按住了她跃跃欲试的神情，一面扯了扯秀草的一角，打岔道，“秀草姐，说正事呢！”

　　“对，说正事！”秀草回过神来，含笑看了顾芷一眼，转头立刻道。

　　那小子“嘿嘿”地一笑，才不油嘴滑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