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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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醒来看到漫天的霞彩有点恍惚，竟分不清这是清晨还是傍晚。他微微一动就听到身旁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皇上醒了？快，快去传孟医正！”
是六皇子的生母舒妃。
“朕这是怎么了？”皇上觉得头闷闷的痛。
“皇上中了毒，这都是第五天了，皇上洪福齐天，现在可终于是醒了。”舒妃帮他半坐起来，又在身后放上靠垫。
“中毒？”皇上语气中带上了怒意。向天子下毒，图的当然是谋朝篡位！
“什么时候了？”皇上推开舒妃要帮他掖被的手，掀开被子坐在了床榻边。
“皇上，现在已是酉时了。”
正说着，孟医正进殿跪拜。“臣参见皇上。臣斗胆，皇上醒来可说是已无大碍，只是仍需卧床静养方能大好。”
“朕问你，朕中的什么毒？”
孟医正心下越发惶恐不安，但又不可不说，欺君之罪可是大罪。
“回皇上的话，皇上中的是西域一种名叫额涉黑的奇毒，此毒无色无味，以银试而不黑，是被沾在了银筷上。”
皇上顾左右只见舒妃，不由疑惑“皇后呢？”
天子病，若非有特殊原因，皇后当侍疾，就算是由舒妃顶替休息，这会儿也不该仍未见皇后。
孟医正伏得更低，“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于昨日大悲之下突然晕厥，如今还未醒来……”
“你说什么？”皇上惊得猛然站起，却因久卧而眼前发黑，撑着舒妃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望皇上万以龙体为重。”见皇上如此，孟医正急出声。
待皇上缓过来才觉出些不对，“你说昨日？昨日如何大悲？”
孟医正这下是真的不敢出声了，他就是这个御医，这皇家的权利博弈他如何能插嘴。不仅是他，就连舒妃在皇上看向她的时候也是眼神躲闪。
“大胆！朕问你话，为何支支吾吾？”皇上看向了跪在一旁的禁卫军长，“你说！”
“回禀皇上，日前威武将军带大军回京，驻扎在郊外，又领一骑人马闯宫，守军临时由北平侯指挥，关城门、炸吊桥，上城墙对峙，大皇子带亲卫截宫门，断其退路，而三皇子则…则以性命为饵，为我等制造破绽，才歼灭了犯上作乱者。不久前也查明下毒之人与威武将军有些关系，现已押入天牢候审。”
闯宫、以性命为饵、歼灭、犯上作乱、下毒……一个一个的像是在耳边点燃的炮仗，炸得他耳朵开始轰鸣，眼前又开始隐隐发黑。
“带朕去见…去见……”
“皇上，三皇子和四皇子现在正停棺于正德殿内，只是您现在大病初愈还见不得风啊，皇上！”
皇帝感到有人在给他披厚厚的大氅，他用上力气猛地一推手推开了，好像又有人跪在他面前挡住了路，他想也没想一脚踹走。
他想去看看他的两个儿子，去亲眼看看。
怎么只不过睡了几日，一个儿子就造了反，一个儿子就要以性命为代价来给他守国？他才是皇上，他才是他的父皇，怎么就要儿子来保护了？他正当年的儿子怎么就在这些人口中殁了！
他不信，脚下就更加急迫，气息翻涌间一股甜腥被他生生咽下，脸上憋的通红，额上隐隐有青筋凸起，刚毅的面庞显得狰狞。
等终于到了正德宫，看着殿中悬挂的白绫，所有人身穿的缟素，他才终于忍不住，一道鲜红从嘴角蜿蜒流下。
皇帝对身边的急呼充耳不闻，死死盯着正中停放的两具棺材。
“开棺。”
“皇上…”
“朕说开棺！”
众人再不敢犹豫。
深深伏在地上的三皇子内侍将冷笑掩在衣袍下。圣上若真有慈父之心，为何不在主子生时多听听他的话，多信任他？主子生前受苦受辱，临了还要顶着废太子的称号以命还恩，既信了当年奸佞废了主子，现在来悲痛又有什么用？平白惹得主子轮回不宁。
内侍偷偷瞧了一眼皇帝，悲痛之余却觉得痛快。
皇上，您可失了一个真心只把您当成父亲而非九五之尊来爱的儿子，您现在可后悔？
皇帝看着两具棺内同样青白的躯体，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抚上他三子的脸颊，直觉触着的冰冷要将他冻伤。
他开始打幌，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朕要知道这五日来所有事情，一句不落，一字不差，事无巨细！”说罢便昏倒在棺旁。
孟医正原以为皇上这么一闹，必定要两三天才能再清醒过来，但或许因心有惦念，皇上在次日下午就醒了过来。
能在皇上身边侍候的都是些办事效率高的能人，皇上醒时五日内所有事都被抄录于纸呈到了皇上面前。
多亏了废太子内侍，就连废太子独自在龙榻旁与皇上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可废太子当时说的话在现在于皇上而言却是字字戳心。
九五之尊，终究有犯错的时候，他误会了自己的儿子。
他宠信的儿子心存不臣之心，他厌弃的儿子却以命平乱。
这像是一根拔不出的刺。
不过几日皇帝就生出了白发，平日里也变的寡言少语，但行事更加雷厉风行，与造反案有关之人皆是革职，下狱，流放，斩首，更有除族之厉罚。在京城的血雨腥风中，皇帝查到了当年废太子案的真相。
天子，老得更快了。
“父皇，儿臣来迟，请父皇赎罪。”二皇子终于赶了回来，面上诚惶诚恐。
“父皇，四弟不臣，幸得三弟阻拦才没有铸下大错，实属万幸。”二皇子顿了一下，“只是大军不可一日无首，早定忠心将领才能稳定军心。”
皇帝看着恭谨的二皇子，却越发体会到何为悲凉。
他可能真的不是个好父亲。
武安十年元月，帝诏：追三皇子为康亲王，葬入皇陵。革四皇子爵，贬为庶人，着葬于后连山。北平侯，大皇子有功，着升北平侯为忠义公，赐金银，解大皇子禁足，封安王。有功之人皆按功行赏。
“皇儿没错，错的是为父。”皇帝站在城墙上凝视着长长的送灵队伍将他的儿子带地越来越远，声音几不可闻。
宽大的袖下，握紧的拳头在颤抖。
同年四月，皇后病愈，深感上天之意，自请至灵阿寺为国祈福，帝允。
终是孤家寡人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