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酒，你有故事吗》银麒麟

8、故人

　　我们到达比武现场，已是下午。只是在入座的时候，遇到一点小小的麻烦。简而言之，就是看门的老头，啊不，看座位的老头硬是说没有位置了，不让我们坐。我跟那老头说我也是参加比武大会的，谁知他打量了我两眼，一定要我拿出参赛邀请。嘿，我说这老头还真是势利眼，看我穿得破破烂烂的就以为我好欺负，那边那个衣着华丽的小哥不也没拿请柬就进去了嘛。得得得，拿就拿。谁知我一摸衣袋，发现请柬不见了。唉，想来是不知道被我随手放哪儿去了。
　　“大爷，请柬我忘带了，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两人进去？”我挤出个笑脸，朝大爷行了个礼。谁知那老头瞟了我一眼，又看了我身旁的洛珈一眼，指着他说，“他可以进去，你，不行。”
　　我这下火就上来了，欺负人是吧，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刚清了清嗓子准备跟大爷对骂，洛珈就拦住了我，冲我摇了摇头。
　　“老人家，今天下午有一场很重要的比武，我们两人必须入场观看，还请您通融一下。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说着洛珈就把一个做工精美的小锦囊塞到那老头手里。那老头儿掂了掂锦囊，顿时跟变脸似的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恭敬地说，“两位请，这边上座。”
　　我翻了个白眼，拉着洛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令我吃惊的是，谈无名还是坐在上午那个位置上，严肃认真地记录着战况。这人还真是坐得住，记了半天不带停的，要让我坐一个时辰我都坐不住。我正想带着洛珈去和谈无名打招呼，却见洛珈自己走了过去，拍了拍谈无名的肩。谈无名抬起头来，冲他点了点头。
　　这两人认识？我满头雾水，去问谈无名，他坦然地点了点头，说，“一个故人。”
　　哪个故人啊？朋友？亲戚？发小？我还想追问，却被洛珈抢先了。
　　“比武怎么样？”
　　“老实说，不怎么样。”
　　“怎么，每一个看得上眼的？我看台上那个穿绿衣服的小子就不错。”洛珈指了指台上提着把剑的红衣小哥说道。
　　“那个马马虎虎。”谈无名朝场上瞥了一眼，冷淡地说。
　　“跟他比怎么样？”洛珈突然转头看向我，问道。
　　“比他差一点。”
　　行吧行吧，我也觉得那个绿衣小哥功夫不如我，可是哥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大声啊，这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呢，有几个大概是绿衣小哥的粉丝，正对我怒目而视，似乎觉得我不配与她们的爱豆比。
　　”切，什么呀，我们家映雪才是最厉害的！”一个鸭蛋脸的绿裙少女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我无奈的回了一个笑容。妹子啊，嘴长在洛珈和谈无名嘴上，我也管不了啊。
　　不过，这小哥叫映雪？这名字倒是不错。
　　说话间，场上已分胜负，不出意料的是那个绿衣小哥赢了。他双手持剑，冲那个被他打倒的身形魁梧的小哥行了个礼，随后潇洒地跳下台。台下的小姑娘们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有的还冲他扔花或者水果，还好小哥身手敏捷，不仅没被砸到，反而利落地接下了所有的花果，大声喊道：“谢谢你们！”
　　我觉得有点无语，一个比武大会而已，至于吗，这阵势，不会真把比武大会搞成相亲大会吧！
　　身旁的谈无名还是面无表情，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卢映雪胜。随即把纸交给旁边的小厮，让他去会场门口贴结果。
　　“好了，这是今天最后一场。终于结束了。”谈无名放下笔，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一般。
　　“终于？我以为你很享受看比武呢，看你记得那么认真。”我感到一丝惊讶。
　　“高手对决，才精彩。”他简短地抛给我一句话，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和发带。
　　哦，那潜意思就是这些人都不是高手咯？我心中暗笑。
　　“好了，无名，我们好久不见了，不如一起去城里酒楼坐坐，叙叙旧？”洛珈即刻相邀。
　　“好。”
　　虽然他们两人谁也没邀请我，我还是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反正我身上没钱，还住在谈无名家，他们不管饭谁管我饭？
　　不得不说，洛珈真是个有钱人。中午的那顿饭已是令我大开眼界，没想到晚上还有更奢华的。冷菜是一盘酱鸭舌，主菜有熊掌、鳜鱼、牛肉等。但这些菜都不是普通的鸡鸭鱼肉，而是选取动物身上最为精华的一块肉制成的，其余部分则全数弃之不用。这也太浪费了吧！我听了他们的介绍，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平。
　　“洛兄，我本以为异域之人豪爽大方，不会在吃食方面有这么多讲究的。”我脸上虽然还带着笑，话中却隐隐有些不满。
　　“怎么着，你对我们异域人是有什么偏见吗？”他冲我挑了挑眉，却并没有生气。
　　“我以为你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会计较肉来在动物身上的哪一部分。”
　　“平日里在野外当然不讲究，有啥吃啥，不过既然中原的酒楼就是有这些讲究的菜，为何不尝尝呢？何况我们并没有浪费，这些动物身上剩下的肉，酒楼也会拿去处理，做成更便宜的菜肴卖。我们付了钱，自然就能享受到最好最嫩的肉。”
　　我无言以对了，感觉他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便不说话了，默默低头吃饭。
　　洛珈笑了笑，没有继续跟我计较，转而跟谈无名说起了他对中原市场的看法。
　　“中原有的很多东西，西域都没有，毕竟我们那里不如这里富饶。但西域的商品在这里倒是卖的很好，很多甚至有价无市。其中关窍，便是在于通往西域之路险恶，很少有商人愿意冒这个险去进货。我此番来，带了十几车葡萄酒、兽皮、犀牛角之类的东西，料必能小赚一笔。”洛珈颇为自豪地说到，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经商本领还是很有自信的。
　　“很快要入冬了，兽皮越来越贵，你可再等些时日，待冬雪落下，必能卖出高价。而皇太后生辰临近，各路官员都在网罗奇珍异宝准备进贡，你可请匠人把犀角雕成各色宫廷中用得着的小玩意儿，料定价格又能翻上几番。葡萄酒嘛，当然不用愁，中原一向卖得贵。”谈无名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
　　“可不是嘛。我此番就是打听到中原的皇太后生辰将近，才会选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们两人又谈了些关于兽皮成色、犀角等级之类的话，我竖起耳朵全身贯注地听。要是行商这么挣钱，那说不定......嘿嘿，我也能干。要是挣了大钱，我就不用天天偷师父的高粱酒喝了，可以去镇上的酒楼喝他个一醉方休！想想都爽翻天啊。
　　这顿饭吃的可谓宾主尽欢，虽然我不是宾，也不是主，只是一个蹭饭的。洛珈和谈无名在饭桌上商定了生意细节，谈无名大方地把自己仓库借给洛珈放货，还同意派出自己附上一位经验丰富的管家从旁协助。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不然谈无名怎么肯如此帮助洛珈。不过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借住在谈府的外人罢了。
　　酒足饭饱，洛珈回了自己下榻的客栈，我和谈无名则并肩走在城中。银城很是繁华，天已经全黑了，可是城中还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夜市也开张了，卖小吃杂食的小贩纷纷出动，抢占最好的摊位。那些有铺面的店老板则站在柜台后乐呵呵的捻着一撮胡子算着日间营业额，跑堂的个个笑逐颜开，站在店门口揽客。晚间也有很多带小孩出来逛的人。例如旁边的这一家三口，小女孩还不怎么会走路，牵着爹娘的手摇摇晃晃地走着，小胖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她的爹娘慈爱的看着女儿，眉眼中洋溢着幸福。我看了不觉有些羡慕，这样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我是从来没有过的。我转头看了一眼谈无名，发现他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神情。我俩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目光追随着那幸福的一家三口，直到他们进了一家布店，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才重新加快步伐往前走。
　　谈府照旧很冷清，这都晚上了，连盏灯都不点。门口黑漆漆的，白天看起来威武的大石狮子在黑暗中看起来神色狰狞可怕，雕梁画栋的谈府少了灯光的照亮，居然显得很是凄凉破败。
　　我皱了皱眉，问谈无名，“谈兄，你们家为何不点灯？莫不是下人偷懒，早睡了？”
　　谈无名却没有反应，呆呆地看着门口两只大石狮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捅了捅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家啊，怎么不点灯？这都很晚了。”
　　“我们府上一向如此，要是你不习惯，就出去住。”他冷冷地说，仿佛刚才的愣神只是我的错觉。
　　“好吧好吧，不点灯就不点，我看得清，看得清。”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真是服了这家伙，这么有钱，家里却连个灯都不点，这都什么破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