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别生》言别生

5、第5章

　　等别生再次从房里出来，风已经停了，天上乌云翻滚，隐约可见游龙般的电光在云层里冲撞，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重围，朝下面的人劈下来。
　　别生咂舌，天雷可能才是世间最靠得住的东西，说好什么什么时候来劈你就什么时候来劈你，迟一刻都不行。
　　别生找了一圈没见到道长，也懒得再回房，干脆出了观，找到后山上的一处地方，呆呆坐着等着雷劈下来。
　　天越来越黑，别生听着隐隐雷声，突然就对灰飞烟灭没了太大感觉。
　　自嘲一番没心没肺后，别生便用尽所有修为给自己设了个保护罩，她不确定能挨过几下，也不太希望能多挨几下，早点魂飞魄散，等言哲跑过来就不会看到她被雷劈死的惨状。
　　天雷来的时候，天地间飞沙走石，黑云同电光在空中翻滚撕扯，阵阵电光直逼地面。
　　第一道雷撕破黑云劈下来，撞在妖气罩上，发出的轰鸣声和巨大冲力让别生眼前一黑，被逼着踉跄后退几步，狼狈的摔坐在地上。
　　不等她调整气息，第二道又直直打下来。妖气罩能挡住天雷，却挡不住天雷带来的巨大冲力，况别生本就是一只只有半颗妖丹的半吊子妖怪。强大的威压透过妖气罩扑面而来，穿过里面的人的五脏六腑。
　　像是对妖气罩的阻拦感到愤怒，天雷一道比一道来得快，一道比一道来得猛，疯狂的想要撕开阻碍冲向里面的人。这是别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记不清是第几道之后，有一丝清脆的碎裂声响过别生耳畔。然后便是什么东西在四分五裂。别生浑身血污，跪在地上，狼狈不堪。她能感受到妖气罩裂开的纹路，也能感受到那半颗妖丹上的裂纹。
　　这半颗碎了，言哲那里怕是也会感觉得到。别生回头望了望别云观的方向，强忍着痛苦抬手撤了残破不堪的保护罩，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天雷之下。
　　人在将死之际总会出现幻觉，回忆起过去的事。在下一道天雷卷着风打下来的那一刻，别生仿佛又看见当年的言哲红着眼，嘶喊着她的名字跑过来。
　　别生觉得这个幻觉果真是太真，她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都能闻到言哲身上的檀香味。别生又觉得有些可惜，她浑身都痛，被言哲抱着也没多大感觉。她实在太累，言哲身上的味道好闻，让她想睡觉。
　　她好像听见言哲在跟她说什么，但又一句都听不到。她冲着他笑了笑，但她不知道这笑看起来像不像笑。
　　言哲啊，我何德何能，能在你怀里魂飞魄散。
　　冥界忘川。幽兰散忆，彼岸灭魂。
　　女子一身嫁衣，艳过忘川河畔的百里彼岸花。
　　一条往生船停在她旁边，船上的摆渡人的帽檐遮了半张脸。
　　女子踏上船后仍然站着，站在摆渡人身后，看着他一下一下划着桨。
　　许久后她突然哽咽。
　　“你就是个骗子。”
　　“......”
　　“你说我日日穿着你便日日娶我，还算不算数？”
　　“.......”
　　“你还说，日后把后山平了也要抓住偷我地灵果的小山妖......”
　　“你还欠我晚修的画本子，别云观的道长不能讲话不做数......”
　　“你就是个骗子啊.....”
　　别生泣不成声。
　　她若早日知道，言哲是如何才换得不上往生船，不过奈何桥;她若早明白沈姑娘的那句不悲不喜无欲无求;她若早看见他胸口的幽兰印......
　　往生船上，别生像一个亡魂一样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