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賣大娘的老火柴

8、第八章：入府

　　京城又迎来了另一个春节，距离大行皇帝去世已经五年了。
　　按照王朝的习俗，婚嫁逾期五年则男女双方可自行嫁娶，婚约自动取消。对于那一段众人遗忘的婚约来说，只消过了这年夏末，一场雨或是一场风就会把这件婚事给掩盖掉了。
　　舟奕帛，其实也没有再等了。他是还对记忆里那个少年念念不忘，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有一阵失落，像是自己跌入深海，很想呼吸，很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只有慢慢的孤寂、失望甚至自卑。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一个瞬间就忘不掉那个少年，却也不是非他不可了。
　　即使没有刻意留意，总是会有消息传来的。如今睿亲王得皇帝重用，在除夕家宴上下令由睿亲王直管礼部、户部及吏部，六部里就占了半成，又是新帝登基后第一位亲册的亲王，睿亲王一夜重回了帝国权利的金字塔尖，人人都道睿亲王已然臣服于皇帝之下，兄弟二人又回到兄友弟恭，一致对外的状态了。
　　舟奕帛也谈不上开心，最近他正忙着让敦淳物色京城的屋院，这几年虽然没人刁难，也不再与府内来往，除了节日必须出席的家宴，其余日子这位大公子就像不存在与丞相府了一样。舟奕帛准备自己出户建府了。
　　等春节快要过去的时候，敦淳已经找到好的府邸了，舟奕帛也去看过，三个人都很满意，舟奕帛算了算手上的资金，没想到这几年靠着嫁妆和店铺在京城买一座府邸已经绰绰有余了。舟奕帛让珞穗着手收拾，准备节后便向丞相和夫人说明。
　　一日，珞穗端着一碗元宵走进房内，舟奕帛一手拿了一个黄金糯米团，一手翻看账本，去年派出去的商队收益并不明朗，虽然带出去的货物当地的百姓很有兴趣，但是总会受到当地商户甚至官员的打压。珞穗看着舟奕帛看的入神，不知道要不要打断舟奕帛。
　　“你端着元宵半天不放下，放下了又不走，不走又不说话，”舟奕帛把眼睛从账本上抽离开来，看着珞穗的局促笑了起来，“想说什么呀，吞吞吐吐的。”
　　“公子，刚才我从小厨房出来的时候，看着夫人的婢女送一个女人从侧门出去，看着那个女人的穿着不像是一般人家，而且......我总感觉我在哪里见过，可是转念一想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珞穗看舟奕帛放下账本，连忙把元宵递过去。
　　“既然是达官显贵之家，何必从侧门出入？有问题。”舟奕帛吃了一个元宵才下定论。
　　“是呀是呀，会不会......”珞穗还没说完就被舟奕帛打断了。
　　“你觉得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夫人还有心思处理我们吗？她宝贝儿子最近不是看上了哪家小门小户姑娘，她急着棒打鸳鸯呢。”舟奕帛也不当回事，继续吃起了元宵。
　　“也是。”珞穗卷着手帕想了想，如今夫人连语言上的刁难都懒得施加了，权当舟奕帛不存在。
　　“敦淳没回来吧？这外面怪冷的，你送一碗元宵去给他，你们也能说会话。”舟奕帛眉毛轻挑，眼睛斜斜地上看。
　　“他要吃自己来吃，我才不要去。”珞穗红了脸，甩了甩手帕，不等舟奕帛再说话就下去了。
　　等舟奕帛再叫珞穗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答应了。陷入爱情的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再过了五日，舟奕帛让敦淳拿这钱买了城北的一座宅子，珞穗也收拾好了东西，于是他也准备去向丞相禀明心意了。谁知道刚进入大堂，府里的丫鬟和下人们看着他的眼神唯唯诺诺的，而夫人和舟奕晟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堂上还坐这一个人，舟奕帛不认得。
　　“奴才符伦，给王妃请安了，还请王妃早些准备。”堂上之人一见到舟奕帛就赶忙站了起来，径直朝他走来然后便恭敬地请安跪下。
　　舟奕帛和身后的珞穗都愣住了，王妃？
　　“恭喜大哥了！”然而没等两人做出反应，舟奕晟就从座上站起，虚虚地抱了拳，嘴角的调笑根本不加掩饰，“这苦苦挨，苦苦等，苦苦盼的婚姻，可算是给大哥求来了。”
　　舟奕帛也无意在此时争一时口舌之快，也不回答。高堂上的老爷轻咳了一声，倒是叫舟亦晟不敢再放肆了。
　　“先起来吧。”舟奕帛上前微扶了仍然跪在上的符伦，无论这个人是谁，来意如何，既然叫自己王妃，八成是与陆承铎有关的了。
　　“欸，谢王妃。”符伦也赶忙站起。“王妃，今日奴才是王妃特意遣来的。三日之后王爷会亲自来接您回府。”符伦说话期间一直是弯着腰，恭敬极了。
　　舟奕帛再看看喜形于色的夫人，再看看依旧不言不语的丞相，也就猜到了，这回是真的了。
　　三日之后，京城又是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景象，城内达官显贵也是齐齐前到丞相府和王府祝贺。可是这人人都看得出来睿亲王怕是并不待见这位正王妃，无论婚礼规模还是王爷的表情，都是不如当初迎娶侧王妃时那般了，连拜堂礼都是再简单不过了。倒是皇后娘娘为表与王妃的妯娌情谊，足足的送来了双倍的贺礼。
　　这几日舟奕帛都是过得稀里糊涂的，所有事宜丞相府中是有人帮忙打点，可主要还是由敦淳一手扶负责，舟奕帛倒是没有事吗顾虑。可是他实在想不通，再过几个月婚约就可自动取消，为什么这时候睿亲王突然要来娶自己了？直到现在坐在红床高榻上，还是没想明白，倒是肚子有些饿了，这一整天梳妆、出府、进门、行礼一样样一件件让舟奕帛累个够呛。
　　“公子可是饿了？”珞穗正站在床榻侧面，微微侧身低声询问舟奕帛。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公子想一个人呆一会。”珞穗朗声道，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也听命的退下了。
　　“呼。真是饿了。有什么能吃的吗？”听到房里没了动静，舟奕帛就准备掀了盖头。珞穗见状赶忙压下，按住舟奕帛的手，不让他得逞。
　　“欸。公子，使不得。这是要讨个吉利的，要等姑爷来亲自掀开。”珞穗故意加重了姑爷两个字。
　　舟奕帛听到扑哧的轻笑一声，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上一次见到少年已经是五年前的夏末了，当时虽然看的不真切，可是少年的身形已然是了个男人的模样，声音也愈发低沉，不知经过了五年，少年如何了？还认不认得自己？虽说一直以为自己心灰意冷了，可是当真正拜了高堂，紧张就一刻也没减少过了。
　　“好了，盖头就别解开了，我给公子拿一些点心吧，公子就吃了垫着点儿。王爷还在外边招待客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公子可别耽误了好事。”珞穗跟了舟奕帛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是开心，不用说也能感觉出来，比如这几天的舟奕帛虽然和平时无甚区别，但是她能感觉出来，舟奕帛其实是愿意的，很愿意。
　　“明天我就把你许配给敦淳。”舟奕帛看珞穗越说越过，一句话就止住了珞穗，两个人都红了脸。
　　舟奕帛就着盖头细细地嚼糕点，就听到廊外有了声响。
　　“快快快！珞穗把那些糕点盖一盖。”舟奕帛也不吃了，四周看了看，实在找不到地方，一口把糕点全部塞进了嘴里。珞穗明白了公子的意思，重新将糕点摆了个盘。
　　珞穗刚好摆完，房门就被打开了，然后一个高大俊朗身穿红衣的男人就进入了房间，身后的下人们鱼贯而入，敦淳也跟在后头，满脸喜色。
　　“奴婢给王爷请安，愿王爷、王妃琴瑟调和，同心永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