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賣大娘的老火柴

3、第三章：婚约

　　珞穗把煎好的药端进来，看着自家公子靠在床头像是睡着了，便低唤了一声，“公子？”
　　珞穗见公子是真睡着了便退了出去。等珞穗出去了舟奕帛才睁开了眼睛，从落水到今日已经快一个月了。珞穗说自己是被一个眼生的小家丁救起来的，当时忙着照看自己，也不知道家丁叫什么。之后舟亦帛让珞穗去寻也是找不到了。舟亦帛当日正在摘桂花，恍惚间一个人用手帕从身后捂住自己的口鼻，等自己再次醒来就是深陷池中了。最可怕的是自己被救上岸时，脚上是绑上了石块的，虽然不是死结，也不大，但是足以沉下失去意识的自己。这池塘在花园中心，平时来往下人不少，珞穗那般大声呼救迟迟不见有人赶来，想必这一切都是早有人吩咐好了的。
　　当日丞相又被急召进宫，等丞相回来自己已经是具死尸，只要在丞相回府之前把自己捞出来将石块解开，自己就是意外失足落水了。
　　入夏以来当朝皇帝身体已然是强弩之末，丞相日日被困于朝堂根本无暇顾及府中之事。王朝上空被乌云遮盖，皇子们各自划分势力，皇后膝下二皇子与八皇子联手，丞相又是八皇子的心腹，三人便成了王朝最高的权力中心。其中八皇子管理政务松弛有度，赏罚分明，几乎凭借一人之力将四分五裂的王朝紧紧捏在手中聚在一起，因而所有人都默认八皇子必然是未来的君王。只有八皇子，每每有人提及便道自己无意夺嫡，刚开始无人不诧异，久了众人只道八皇子谦逊。八皇子却不以为意，自己只想扶持二哥坐上那君王宝座，众人如何猜测无妨，只要兄弟二人齐心。并且时常将自己的心底摊出来晒个明白，让人明白自己的好意这等事八皇子是做不惯的，舆论刚起时自己也笨拙地向二哥表示自己当真无意夺嫡，兄弟二人自然是知晓对方心意的。于是，两人便默契地不再提起，一致对外。
　　当日丞相回府问起时，如舟奕帛所料，夫人只称是舟奕帛采完桂花返回房中时意外落水。但要真是如此，自己又何必让珞穗回去再拿些罐子来呢。自己呛了太多水又高烧不退，失了声无法辩解，珞穗是个下人，她的话丞相根本没时间去听，这亏就得吃了。于是舟奕帛就这样病情反复地病了整整月余，好在这条命最终是留了下来。
　　然而这一个月丞相忙于政务，早出晚归，在自己高烧昏迷之时，珞穗日夜去夫人房前跪求夫人为自己请大夫，夫人充耳不闻草草命人送来些无关痛痒的药便当是给丞相交差了。珞穗见无果，想去求丞相却也受到百般阻挠。等丞相问起，夫人便搪塞过去，舟奕帛一向是不喜在府中活动的，丞相也只当是自己不常在府中，便没见到舟亦帛几面。如今皇帝怕是命不久矣，宫中纷繁，朝堂复杂，已然无暇深究。
　　舟奕帛病着也就没出了西南阁，前日听珞穗说夫人在房内见了一位客，可没人认识是谁，珞穗也是匆匆瞥了一眼。今日像是皇帝的病情稳定了些，丞相得了空问起了多日不见得舟奕帛，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大儿子病了一个月。
　　等众人赶到舟奕帛房内，舟奕帛还没来得及委屈，夫人倒先嚷嚷上了，哭诉起自己这一个月丈夫不在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自己处理，还要来应付前来打探皇宫消息的其他各府夫人，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能送来药请来大夫，没想到大夫医术不行，舟奕帛的病久不见好。自己也是染了风寒的，也没敢歇下。还没有人去质疑这番话的真伪，夫人又哭着扑倒在舟奕帛床前，不停道歉是自己这个嫡母没做好。舟奕帛从小不亲近自己，什么事都不愿告诉她这个娘，但是如今舟奕帛这个样子，不管舟奕帛是否认她这个母亲，她都应该好好照顾他这个儿子。
　　舟奕帛失声，没法辩驳。然而夫人把话说得如此圆满，就算自己能说话，慈母还是慈母，孝子却是当不成了。舟奕帛也眼神示意珞穗别出声，于是这起落水就只能是意外了。
　　想通了这些，这位夫人安排来的大夫开的药，舟奕帛却是不敢喝了。
　　而另一边，大夫给夫人请着平安脉，对刚才大公子的病情拿不定主意还是问出了口，“夫人，这大公子的病该好了？”说完收起了给夫人把脉的手。
　　夫人一边整理袖口一边笑道，“你这是说笑了。你是大夫，这病人好不好还能由我决定不成？这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是我要害了那孩子”。
　　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笑出了声，赶忙用手绢遮了遮，“况且那孩子以后可金贵得很，是我们八王妃了呢！身体不好如何给皇家繁衍子嗣？哟，看我这话说的，他到底福薄，担不起这重责，这皇家子嗣是不能生了只能照料。”
　　大夫看着这夫人笑得瘆人，却也明白这大公子早晚是要作给二公子铺路的棋子，天命。夫人浅浅尝了口茶又道，“你可别耽误了那孩子的婚期。”说罢，抬眼看了看大夫又转向身边的婢女，“好了，送客。”
　　“是。公子的病就快好了。”大夫边说边弯着腰退出了殿外，心里觉得有些无奈，这皇家的争斗才是真的争斗，这大公子恐怕是才出狼穴又要入虎口。
　　三日后，久病卧床的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将丞相府的大公子指婚给八皇子做嫡福晋。
　　一时间王朝内风云巨变。王朝虽是接受南风，也有男妻，可男妻就意味着没有子嗣，平常百姓家都难以接受，何况是皇家。八皇子一向被视为王朝的下一代君主，如今这般皇后嫡出的二皇子是高过一头了。
　　人是脆弱的，总是需要倚靠的，这风向变了，人和人心也就跟着变了。一向门庭若市的八王府也变得门可罗雀，八皇子就像是在这场激烈的夺嫡之争中败下阵来，也不再出现在朝堂上，所有人好似明白了这其中门道，更是唯二皇子马首是瞻。
　　等到这夏日终于是走到了尽头，天气转凉之时，皇朝也终于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