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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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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将一把锄头从杂物堆里面拖出来后,扶着墙呕吐起来。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闻到尸体的味道了,上辈子工作的时候也不是专组人员,见到尸体的机会本就不多,更何况现在是成堆的尸体,腐气刺眼,她半眯着眼睛,喘不过气来。
路野东之所以不让她到左边的洞里来,就是因为这个。
天长老人这十年杀了很多人,路野东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到山上来,每次天长老人杀完人,都让他将尸体拖到洞里面去。
路野东刚开始很害怕,到后来也就麻木了。十年陆陆续续拖进来的尸体,至少也有五六十具。最开始,他还会用铁锄将它们埋在地下,到后来就直接堆放着,任凭它们长虫腐烂,变成一堆白骨。这个洞里面没有通风口,所以很多时候尸体会形成尸蜡,巨臭无比,他就用布掩盖,堆土,怎么封闭怎么来。
要不是秦越不顾他阻拦,一定要拿到工具,她也不会到这里来。
满洞的腐烂臭气将她差点熏晕,她憋着气,快速跑出了洞口,之后又干呕了几次。
回到右边的洞里,路野东苍白的脸上出现窘迫的神情,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只能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因为进了隔壁洞,秦越身上的衣服吸附了腐烂的味道,她抖了抖衣服,不小心对上路野东的神情,她也不提刚才的事情,而是问:“这把锄头应该够用了吧?”
“够用。”路野东马上回道。
锄头棍子很结实,木头顶处绑着布条,上面沾满污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看来是把经常用的锄头。
秦越又问:“洞口通向哪里?”
“后山。”
现在外面天已经黑了,估计后山里有很多野兽出没,没有光线辅助,油灯也支撑不了多久,现在动手无疑不明智。
秦越干脆把铁锹靠在墙上,坐了下来,她没有问,路野东主动将这些事情告诉她。
等路野东说完,秦越才问:“天长老人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路野东深思后,回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倒是有一年,天长老人打伤了一个人,老人以为他死了。我将他拖进洞里打算埋掉的时候,那个人却还没死,我隐约从那人的遗言得知,天长老人似乎是什么组织的头目,这些人上山都是过来寻仇的。”
秦越将他的话整理了一下,天长老人是长孙谈的好友,长孙谈将自己的嫡孙送到哲林山,可见对天长老人的信任,镇国府执着入仕,如果天长老人是什么组织的头目,一定也跟朝廷有关系。
另外天长老人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这么多人全都死在他手上。秦乐此刻越发觉得自己幸运,起码天长老人并没有将她杀掉再丢下来。
提早将洞口封掉,将路野东杀人灭口,他这是……想下山?那杀她做什么?
秦越发现尸堆这件事情给了路野东很大的打击,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说话,秦越还以为他睡着了,借着油灯才发现他半闭着眼睛,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路野东自认为自己在孩子们面前都是老实忠厚的形象,没想到被秦越无意中发现了他当帮凶的事实。他再无法以长辈的身份去关爱孩子了,而且他快死了,为什么在死的时候才遇到这样的事情呢?他宁愿孤独一人默默地死去,也不要将真相暴露出来。
“如果明天就能出去的话,你就一个人走吧。”路野东失落地说道,“我是一个罪人,我理应待在这里,和孤魂野鬼一起,死后魂魄被他们蚕食,也是我罪有应得。”
“那些人又不是你杀的。”
“可是我看着他们死去。”
“别想了,先睡吧。”
秦越虽然劝他睡觉,但路野东不敢睡,他害怕如果一闭上眼睛,或许就醒不来了,他还有好多话想和秦越说,他很喜欢这个孩子,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如果他能成家立业的话,现在应该也有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孩子了。
秦越很累,她坐在地上,头靠在墙壁上,很快睡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墙壁上有一点点微光透出,大概就是先前被堵上的洞门了。
外面已是白天,不知道长孙昱有没有找他们?
“路先生?”秦越揉揉眼睛,转头看路野东。
路野东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看着洞顶,他一夜没睡,听到她声音后,他眼里有了神采,道:“我要和你说一些事情。”
“出去说吧。”秦越想起一件事,从身上的兜里拿出昨天藏的糕点,笑道,“我昨天藏了东西,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路野东认出那是自己买的糕点,不由得一笑:“你又偷偷藏我的点心。”
可是洞里没有水,秦越只吃了一块,不敢多吃。她吃完后,才发现路野东握着糕点,一口都没动。
洞里光线更亮后,他的脸色更差了。
“来不及了。”他语气变得急促,“我一定要和你说一件事!”
秦越见他的脸色不对劲,不再阻拦他,好声安抚道:“好,你不要激动,你说。”她坐到他身边,安静地听他讲话。
路野东这才慢慢说道:“老人每次杀完人,便直接丢给我处理。这十年,我从这些死掉的人身上也得了不少好处。有黄金,有武功秘籍……还有其他我看不懂的东西。我都把它们藏起来,就在……”
他的声音更弱了,秦越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唇。
“……藏在……去往断崖路上的……第三棵……树……下……”
他的声音弱了,消失了,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路先生?”秦越试探地唤了一声,抬起头看他的胸膛已再无起伏,他还睁着双眼,眸子里已经没有了光。
路野东死了,就在阳光的隔壁。
秦越心里万分拔凉,说不上是悲伤,也没有因为路野东留下的“遗产”高兴。她深吸一口气,将路野东的眼睛合上,郑重地默哀了一分钟,“先生,我会带你出去的,你等我。”
她起身握起锄头,对着光冒出来的缝隙,狠狠地撬下去。
路野东说,石门是被一块大岩石堵上的,是天长老人运气搞过来的。她记得后山有小陡坡,长满了高高的野草。如果角度合适,说不定能轻易撬开,也不会闹出太大动静。
然而她还是天真了,她撬了二十分钟,运起真气,门愣是没动一丝一毫。她停下来,微微喘气,抹了抹脸上的细汗,怒气上涌,“艹!”
这个洞里堆着路野东放的咸菜,隔壁是尸体堆,现在路野东也挂了,虽然天气冷,尸体也会腐烂。路野东对她虽好,但她也不想对着尸体……
在她头顶上,长孙昱挨个敲着厨房的每一块砖。
“少爷,你瞧我这记性,老人不是闭关去了吗?”小林人还没到,声音就传过来。他进来后,看见长孙昱手里握着一个馒头,“少爷,你饿了?”
“嗯。”长孙昱点头,“琴儿和路先生出去后,没人给我送吃的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他们走那么突然。”小林走过来,拿起锅铲,长孙昱不得不给他让了位置,小林继续道,“不过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在吗,我给你送。”
“没事。”长孙昱想了想,继续道,“只是临近下山,琴儿不在身边,我有点不习惯。”
“嗯,也是,我都不习惯,何况少爷你。”小林开始捣腾柴火,一会儿,他为难地抬头,“少爷,那个,等下这里乌烟瘴气,也不适合你待着,要不你先回房里等着,我做好后给你送去,我保证做得比路先生好吃。”
“嗯。”长孙昱点头,转过身缓缓走开,等他身后又重新有了柴火声时,他忽而转身,手刀朝着小林的脖子劈了下去。
小林发出闷响,咚地一声倒在地板上。
长孙昱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仔细地敲着每一块砖。
他没时间了,小林就是监视他的,天长老人随时会出来。他从没怀疑路野东和琴月出事的事实,就是不知道他们生死。
“该死!”长孙昱低声懊恼地骂了一句。早在很久之前,天长老人就试探过他琴月的功夫,他当时用“没发现异常”搪塞过去了,现在想起来,当时师父就已经怀疑琴月的功夫了。
为什么他不能更谨慎一点?
他敲到厨房中央的地板时,动作听了下来。
“咚……咚……”
从地底下也发出了敲石头的声音,很轻,不是幻听。
“琴儿?”他低声唤了一声。
没有回音。
他又重新敲动地板,声音和刚才所敲的不一样。地下果然别有洞天,是谁在敲打地下,路野东,还是琴月?
可要怎么打开这里?机关肯定也在附近,他站起身,着急地四处巡视,仍看不出哪里有异样。
厨房外传来脚步声。
“小林,昱儿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