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荷华》九倾云漾

3、第二章

　　典籍记载常安上神素来淡雅，本是天帝的长子，天生便生的荣华富贵；奈何常安上神本人却是简朴素雅，就连个常安殿也只有荷华上神有一名侍女。在天界，虽仰慕常安上神的仙子不在少数，可常安却是万年来一个也看不上眼，偏偏娶了一个六界皆知她丑陋的仙子。当初各个倾慕于常安上神的仙子知道此事，心中不免又气又伤心。
　　“大哥，你可是耽搁了我些时间了。说好我问你在一旁听，怎么倒先走了？”宁安暗暗地笑道，调侃兄弟是宁安这生以来学会的第一门技巧。看着这大殿偌大，却空无一人，宁安便寻了个舒服的席位也坐下了。
　　常安捻着自己的青丝，心中五味杂陈。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万年来荷华也未曾看过他一眼，今日是想借着宁安与荷华的对话来探一探自己在荷华心中的位置，谁知竟撞见荷华在饮白玉酒，难免不快。“莫要拖时间，长话短说。”
　　“大哥，你为何会如此在意荷华上神的想法？荷华上神同我说，她不爱你，今日不爱明日也不爱，相信你也是如此。”宁安甚是疑惑，这荷华生的也不美丽，不至于长兄为了她来唤自己帮忙呀。“大哥，我甚是好奇，这荷华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你？”
　　常安垂下眼眸，沉默不语。整个大殿如同死寂了一般，清冷，刺骨。
　　那时，常安还是天帝长子，未来承袭帝君之位的大殿下。作为未来的天帝，活的自是要比他人辛苦一些。一万三千岁时，为了能用仙力盛着长龙刃，便被司命安排下了人间渡劫。既是大殿下渡劫，便是要比其他人都要苦上一些。
　　司命写了命薄，将常安安排为将军世家出身，从小便经历残酷训练。直至十八岁那年，宫廷政变，为遭受亲人生离死别之苦，便被屠了门。司命命簿写了虽好，可是却漏算了几步。偏偏写的这常安受伤于太白山，被一薄情女子相救，结果那时的荷华正于人间游玩，顺手将常安给救了。命格大乱，命簿无法再撰写，司命大慌。
　　那日是大庆二年，六月初六。宫廷下令，常安一族有违逆之心，屠常安一族满族，不可留下任何活口。气势汹汹的官兵接到指令，不由分说地冲进了常安府，见一个便杀一个，见两个便杀一双。十八岁的常安看见至亲一个一个地倒下，用尽一身气力准备与官兵拼命，却被奄奄一息的父亲拦住。
　　“安儿，快走……”常安府老爷身受重伤，抬起手想触碰自己儿子，却无力气。
　　“父君，我怎可丢下你一人，常安绝不是那样毫无骨气的女娇娥。”
　　“安儿……若是有骨气，便再杀回来……”渐渐地，常安府老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常安跪倒在地，心中再难以掩盖离别之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痛，这便是离别之痛，如钻心无一二般。“安……安儿定不负父君厚望……”
　　官兵发现那角落还跪倒着一个活人，便冲过去想砍死这少年。那少年毕竟是原将军府的少爷，身手了得，两三下便将那官兵击倒在地。此刻的常安已被仇恨和怒火填满，脑海里已忘记常安府老爷的话，拿起砍刀就是往前冲。但身手好又如何，难敌数十官兵，便身负重伤地逃了。
　　常安亦是记不清走了多远，只是一直走，一直走……神色苍白，意识模糊。终是他撑不住了，在一片翠绿的竹林中倒下了。
　　那日天气甚好，晴空万里。荷华刚刚阔别挚友羽渊，便想着来太白山抓几只小白兔做野味。没走几步，便看见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常安。本是为了山中野味而来，却看见一个奄奄一息的凡人，实在是扫兴。可荷华过不去良心一关，还是将常安拖来她在这太白山的小木屋。
　　荷华为常安脱下被鲜血浸透的衣衫，“天呐，这是被砍了几刀……”荷华这时才不过五千岁，实在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方才只是看见了伤口，便手足无措了。“用仙法，应不会触到天道罢……”荷华无法考虑更多了，便施了仙法为常安疗伤。
　　那夜，常安醒来，摸了摸身上本应有刀痕之处，伤口竟全都痊愈了。转身一看，床榻边竟还趴着一个少女，这少女身着红裙，眉眼温柔，一头墨发垂地实在是好看的很。木屋很简朴，烛光闪烁，少女嗯哼了一声，便又熟睡了。
　　这一幕，让常安面颊发红。他的心，软了。他静静躺下，好似忘记了许多烦恼和仇恨。他想就那样躺着，不再起来。
　　第二日再醒来，常安下意识又摸了摸身子。不是梦。便赶紧转身，少女已不在，不远处的八仙桌上倒是有着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他翻被起身，想寻那位红裙少女。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那少女正在劈柴。
　　“姑娘……”
　　荷华转身，任着阳光肆意，笑道：“你醒了，你去吃吃看那小米粥如何，如不合口，我可以再烧点野味给你。”说罢，便将放置于身边的两只小兔子提起来摇了摇，“看看，小白兔！想必你会更喜欢这些野味。”荷华自身是很喜欢这山间的野味的，想着凡人应也会喜欢罢？
　　“敢问姑娘芳名？”常安忸怩不安地问道。
　　荷华打量着这凡人，芳名？要她芳名做甚？都说做善事不留名。
　　“荷华。”
　　“可是荷花的荷，芳华的华？”
　　“正是。”
　　常安想，果真是如荷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他曾入宫见过许许多多女子，她们都喜涂抹胭脂，笑里藏刀。不像眼前的女子一般，美丽而又不染。
　　“荷华姑娘，可否收留我几日？我家门惨遭暗算，我已无处可去。”
　　荷华觉着这凡人可真是麻烦，但父神又说过，这凡人如同蜉蝣一般渺小，沧海一粟。若是她不收留他，他又能寻去何处呢？荷华认为作为一位善良的神仙，必是要允了这个请求的。
　　荷华将劈好的柴抱起，转身对常安道：“那如此，以后便你来劈柴。今天我们一同吃了这两只小白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