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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番外——爱慕 ...


  •   四宜左楼悠长的廊内,如许正手里拿着腰带边走边系,突然一道开门声响起,之后就是一道女声入耳,拦下他的步伐。

      “许哥哥。”

      如许顿步回首,复又低头将最后一个扣子系好,转身脸上还洋溢着压不下去的笑,点头与身前之人道,“金钰世妹。”

      金钰黯然,金姑娘与金钰世妹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十年前山谷无怨谷一事,赤霞宗跟着出了兵,所以与山谷有了点不足道的关系罢了。他等了山如赟十年,她何尝又不是呢。

      金钰走上前去问他,“许哥哥,你可知我心悦你。”

      如许老实点头,“我知!你与我说过。”

      金钰心一紧,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与如赟的十分想象,不过不同于如赟眉眼含情流转且自带痞气,他的眼睛漆黑柔亮深邃又无情,不笑的时候极具威严,但只要对着如赟,对着他山谷的师兄弟们,那双眼睛便化作一汪湖泉荡漾有神。

      这样带笑的眼睛第一次对她展现,只却也不待她再多高兴一分,如许又再次开口,“我那时也与你说分明了,我只要我师姐!”

      金钰不甘,颤声质问他,“为何?你等了如赟十年,我也等了你十年!我自问不比如赟差,甚至比她更欢喜你,在意你,珍惜你。我也不需要你追逐探寻我的身影,不必你替我背锅,不必替收拾烂摊子,我可以安静的看着你,陪着你,老老实实留在你身边。”

      “我不需要。”

      金钰再次开口,想要一个答案,“我到底是哪里不够好?”

      如许听罢摇头,“你如何我不知。”

      你如何我不知。

      都说实话伤人,金钰想,他还不如给她一句假话,不喜欢她的样貌,不喜欢她的性格,不喜欢她的家世。

      他却只给她一句你如何我不知。

      “那你为何不试着了解我?”

      如许脸上还挂着笑,抬起手来指指心口道,“这里只有我师姐。不需要别人。”

      他多年前与她道我只要我师姐,现在与她道你如何我不知。

      多平淡又无情的一句话。你怎么样我不了解,我也不需要了解,我的心里,眼里从不曾留有你的位置,即便你多年追随,即便你曾大胆表达,我也不曾想去了解你,熟悉你,接纳你。

      她与他告白后就一直等着如赟可以自化怨阵中出来,所以在三年前收到化怨阵开始逐渐消退的消息后她比如许还要高兴,她以为她的机会来了。

      她掰着手指数着日子开始算,算着该如何与如赟公平竞争,算着这几年的过往如赟不知或许她可以赢的轻松。

      可这些都只是她想的。

      山谷在如赟回山第二日便广撒喜帖,宴请亲朋。

      道,‘两峰之子,良缘好合,佳偶天成。

      春园山氏如许才誉并茂。

      四宜山氏如赟淑媛名门。

      谨以五月二十三日,山氏如许叩谢恩师,迎娶新娘。

      是宜昭告嘉宾,美酒相请,佳肴以待,共襄盛礼。’落款是一枚火焰令印。

      请帖封面也不是醒目的红色双囍,而是一句烫金的‘十载心愿终达成’。

      她连输的机会都没有。

      泪自眼眶打转,金钰强撑着不让它落下,“许哥哥说话还是这么直白。”直白的让她尤如万箭穿心后坠入冰河,又跌落岩浆。

      “嗯。”如许随口道一句嗯,又紧跟着抬头看一眼东方朝阳,“今日主宴是同辈的道友,金钰世妹多喝几杯。山谷事忙我就不与世妹闲聊了。”

      这话一出瞬间让金钰泪水滑落,‘山谷事务繁忙’山谷弟子御用的话语,假的人尽皆知,假的扬名四海。

      你看,你刚夸了他真,他又来句假。

      都说山氏如许处事圆滑,可他对你的心意上却是连句不那么假的话都不屑施舍与你。

      金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澄清目光,道,“那祝你与阿赟相守一生,恩爱白头。”

      如许点头,“会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金钰望着如许渐渐模糊的背影,以手伏面无力的蹲在地上终是痛哭出声,屋内一直留神情况的人匆忙出来,立在她身旁。半晌,等她哭的不那么疯狂后才点膝半蹲在她身旁,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失了身的有妇之夫咱们不要他,赶明儿哥给你找个好的。”

      “我不要,天下只一个山如许。”

      看小妹这样子金珏叹口气道,“天下也只有一个山如赟。”拍在她背上的手移到胳膊上,用力将她拉起来,擦擦她泪湿的脸颊,狠心道,“你系蓝衣、点眉血、挽起秀发又如何。你还是你,成不了如赟。”

      “大哥是把一辈子的刻薄都用在我身上了吗。”

      金珏道,“大哥不想让再你这样下去。”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她自与他表白心意后就开始努力学着如赟的行事性格、穿着打扮。她像极了她,行山一战她站在那里,引的杀出了狂性的如烨癫狂的喊她师姐。她又不像她,如许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的妹妹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那他为何不喜欢。”

      金珏摸摸她的头发没说话,她却又扑进他哥的怀里狠狠的哭了一鼻子,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抽泣着道,“我第一次见他开怀的笑是在法源寺结业礼上,他在台上讲话的最后,他说‘今日之后,不在早起,不用晚习,没有冗长枯燥的讲课让你昏昏欲睡,没有难以下咽的饭菜让你反胃。自此之后年少不在,明天依然,万望各位不忘初心,做个好人’,然后如赟吹了个轻佻的哨响打断了他的话。”捏起金珏胸前的衣料擦擦眼泪,抬头泪蒙蒙的看着他哥道,“如赟...如赟说既不在年少,可是心里有了人。然后他说...他说...是!他笑的那么好看,五年...在法源寺五年,他他对他的师兄弟们也没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像是眼里缀满了星辰的天际,像是沙漠中看到了绿洲。

      不知为何,多年来金钰一直记着如许的那个笑。

      金珏没说话。

      “踩着新郎外袍上轿的踏红礼,昭告妻平的不遮盖,娘家兄妹接亲的靠山背,抛却女主内的除婚镯,还有妻娇妻贵妻为天的夫妻对拜......对拜礼呢,天下这么多恩爱白头的夫妻,又有几个行过对拜礼呢。”金钰道,“倾世血泪珠,血丝蚕红锦,困鬼狼牙镯,软玉香鞋底......如赟真是让我嫉妒啊。”

      “这些哥哥也能给你。”

      金钰噗嗤笑出声,“我是真喜欢他啊。哥,你说,在入法源寺时如果我们不曾和他们发生争执,如果我那会儿坚强点不哭,是不是现在就会不一样。哪怕和楚真一样。”

      “你是你,你不是任何人!你是完整的,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改变,迁就,妥协!这十年哥哥不曾劝过你,是欢喜这种事旁人劝了也无用。”金珏拂拂她的背,“我盼你能明白。”

      ...

      如许在传达完一系列的事宜后赶到了新房,推开门就见一屋子酒坛子还胡乱的滚在地上,云舟被夹在如言和时妩中间正露着肚皮打着轻鼾睡的妖娆,如许上前正要叫醒他们,就听里间传出如赟的几句轻笑,起身走过去,挑开隔间的厚厚的幔帐就见如赟托着腮,胳膊放在小几上正笑的开心。

      见他进来也不说话,只抽出一直手来招呼他进去。

      倒是坐在她对面的人回头,见是他好似突然松开一口气是的将手中的白瓷碗放下,做作的站起来,装作迎接他的样子,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马脚,“师兄。”

      如许摆手走了进来,瞅一眼小几上摆满的碗盏,笑,“师姐专为阿烨做的?阿烨可有口福了,都十年不曾尝过师姐的手艺了,定是想的吧。”坐在如赟身后冲如烨抬下眉毛,佯作羡慕的样子道。

      如烨额角一跳,忙道,“不是不是,师姐是为咱们准备的。”话到最后,语调渐缓归于常音。

      “快吃吧,一会儿还有晨课要做呢,今日已是晚了,你慢慢吃我去把阿言叫醒。”说着竟是起身快步出了里间。

      如烨急得起身要去拦他,却不料如赟上半身伸长,伸手越过小几抓着他的袖子道,“让他去忙你不用管他,我单给你做的,他羡慕也不让他吃。”

      “......”

      他师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厨艺太过自信,知味斋一旬一次厨艺课,不知被她烧了多少灶台,碎了多少碗盏。

      如烨头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不爱凑热闹,刚为什么要留在房内而不是去广场看热闹!

      看一眼笑眯眯的师姐,不安的捧起面前的小碗,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壮士断腕般一口喝下碗里的怪味儿汤。

      “咳...咳咳...咳...”

      “这么大的人了,喝个汤你着什么急!”看如烨咳的脸都红了,如赟忙给他拍拍背,“喝慢点了怎么了,又没人给你抢。”

      “奥,我知道了。”

      “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如赟握拳在他头上敲一记,转身重新盘腿坐在榻上道,“掌门今天松了口,你最近安生些,不要让他难做。”

      如烨猛的抬起头,“可我师尊...夏阁峰...我...”

      如赟看他一下子也不咳了,塌下挺直的背脊,双手紧攥,青筋隐隐暴起,脸上又是欣喜又是不可置信,一张俊脸都快狰狞了。伸手将几上几个小碟移到他身前,努嘴,“我尝了,都是你爱吃的,甜的齁牙。”捏起一块指甲盖大的方糖塞到他嘴里,“这几年很难过罢。放心,再不会了。”

      如烨双眼通红,努力松开快要攥僵了的手,摸一摸腰间的‘束真’,满怀期待的望着如赟,“夏阁峰...我...师尊怕是再不允的。”

      “你知道的,掌门他看着爱胡闹没个正经,又长了一张徇私情的脸,可他刑罚堂出身,赏罚分明是印在脑子里的。当年青衣馆屁大点的事就让我失了半条命,你这事如若没有和安师叔私下说情,掌门万是不肯允了的。”

      如烨吸吸鼻子,没说话。

      如赟道,“我知咱们五个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我出了事你有恨,就像师姐也忍不得他人欺辱你半分。可阿烨,你万不该失了分寸,快意恩仇不是睚眦必报,天下也没有惹不得动不得的人。师姐一条贱命不值得你这般。”捏一颗糖放进自己嘴里呷两口道,“就像这糖,你觉得甜,我吃着齁。那样大的杀孽与后果师姐不想你担,我的阿烨是能扛起责任的刑罚堂堂主山如烨,不是暴戾恣睢丧尽天良杀红了眼的山谷弃徒山如烨。”

      “我已是知了。”这十年从开始的不甘愤恨被逼到弑杀成性,再到迷茫不安,最后慌乱无措。

      他尝了世间最苦的护,也尝了世间最暖的情。

      被逐出门那天,四宜前楼广场上跪满了为他求情的弟子,掌门却是命人将向来娇宠的三师姐拎了出来,封了灵力,赏了板子扔去了无怨谷,他二师兄更是拄着双拐跛着腿自春园赶到了四宜楼,跪在地上磕破了头,求哑了嗓子也没能使掌门回转心意。

      还有他的师尊,自始至终从未露面,任他跪在山脚一个月无动于衷。

      他的师门,狠心的连个做不记名的外门弟子的机会都不给他。

      可齐鸣乱葬岗一战,是战部弟子保下了他,儒林万人坑里是斥候监的弟子为他送的消息,热雨林里是灵工局的暗号指引着他拖着两条溃烂的腿爬了出来......

      师门弃我如履又爱我至深,我已是知了。

      “从你跪磕五千阶登上山门起就已不再是被逐出山谷的弃徒了,这次不过是再给你个机会罢了。别哭了。”再次捏起颗糖送至如烨的嘴边。

      如烨张嘴含住,动动嘴,咕噜咕噜的,任已经比他低了一头的师姐伸长上身,隔着小几,几次三番伸手给他擦去眼角的泪水。

      如赟静静的看着如烨压着声音抖着肩膀哭的不能自己,老半天才开头劝他,“别哭了,再来喝点汤,要不一会儿该缺水了。”看如烨渐渐恢复平静,如赟又给他盛碗汤。

      “再给我吃颗糖罢。”

      “年纪大了少吃些糖吧。”嘴里这么说着,手还是伸向了糖蝶。

      看着如赟不厌其烦的再次给他捏个方糖,如烨眯下他那双肿了桃花眼。像小时候一样歪头问她,“师姐喜欢烨烨吗?”

      “我不喜欢倔驴。”

      外间隔着幔帐听了许久的如许这才又迈步走了进来,撩起幔帐将它固定在柱子上,看着阿烨嘴里咕噜咕噜的,一如儿时那样说道,“嘴里又鼓捣糖呢?又吃甜,小心坏牙。”

      “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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