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杲杲昒昕》十三隅

6、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次日，满城掀起哗然大波，下至平民百姓，上至官僚世家无不知晓昨日当朝公主向司徒杨琮表意之事，至于那首小诗也被广为流传。

　　街头巷尾，一轻巧少妇正柳前捣衣，眉眼愤愤：“只可怜那玉人，被目中无珠之人抛弃，换作是我只怕高兴不成。”

　　深宅大院闺中，一妙龄女子正手拽帕子，眼中不平：“身系高位，就可朝三暮四吗？我倒未曾见到相国如此。”

　　早朝时，薛帝大怒，“杨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调戏公主！”杨琮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回皇上，我并不知此事，再说我早已心有所属。”

　　薛帝更是气愤，“公主也有所属，分明是你图谋不轨。”“我……”杨琮面颊涨红，力图解释，却被薛帝一声打断，“不用解释了。传令下去，司徒杨琮因对公主图谋不轨，企图谋朕江山，打入牢。”

　　薛帝转过身，怒气依旧萦绕在脸上，许久才平复下来：“此事与言相无关，还请言相见谅，至于驸马的事情，朕会先把我那逆子好好管教一番，再来定酌。”“是。”台下言卿眼眸古井无波。

　　“你说婚约作废了？”薛梓看着满头大汗的碧荃。“嗯，刚才皇上下朝时宣布的。”碧荃眼睛通红，薛梓心跳漏了一拍，婚约竟还未到三天。

　　“公主，还有人要见您。”碧荃担忧地看着她，“此人未曾露面，只是支使一丫鬟告诉我他在怡远茶楼碰面。”

　　在这种关头，是谁想要见她？薛梓坐在软椅上，双手撑住脑袋，怎么会，究竟是谁在背地暗算，谁这么煞费苦心，不惜用如此卑鄙的方法害得她颜面尽失。冷静，想想此事背后谁受益最大。真相似乎马上呼之欲出。

　　车外碧荃的声传来：“公主，到了。”薛梓下了马车，怡远茶楼赫然在眼前显露，但位子明显偏僻，外头用恒木所搭建，杂牌用茶色所写，透着一股清幽冷峻的风味，走到门口就嗅到一股透人的茶香，再看屋内人的穿著，便知这是上层阶级的人交会的地方。

　　到了约定处，薛梓扣门，“进。”一清脆女声，入眼是一位少女，正是舞勺之年，著一身莲青色齐胸罗衫坐在案上，竟是杨荟。

　　薛梓挑着长眉，“哦，竟是杨小姐，不知杨小姐找我有何事？”杨荟用手拭去面颊上的汗滴，“公主，此番我找你是为求您一件事，我哥哥杨琮对您真无半点非分之想，请你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求情，宽恕他？”

　　说着她哽咽起来，“荟儿从小就被哥哥宠着，都说长兄如父，如今他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做妹妹的属实不忍心。”薛梓叹了一口气：“如今皇命已下，便是谁也不能更改，你叫我如何帮你。”

　　杨荟一愣，又是苦苦的看着薛梓，“没法，明日你来我宫中，我带你去见杨琮一面。”“好。”杨荟感激的点头望着她，“那明日我定来。”

　　马车内，薛梓继续思索，倒未曾不可是他人作计想要谋害杨琮，只是为何要把她拉进来？薛梓吐出一口浊气，不对，也许是他是想两者皆害也未曾不可。“碧荃，三日后去一趟言府。”碧荃疑惑：“为何要三日后去？”薛梓阖眼：“避嫌。”

　　次日，杨荟如期而至，二人行轿抵达牢狱门口，刚下轿便闻到一股酸腐的气味，薛梓对着狱史耳语了几句，便进去了。

　　越往里走气味便越重，牢房左右分布，用铁栏杆围困，有两人所高，房间内铺有干草，囚犯吃喝拉撒睡便在上面，一些原本崭白的囚衣也都染上了淡黄色，入目处尽惨不忍睹。

　　杨荟蹙眉俯身作呕：“抱歉，公主，我从未见到过如此场景。”走在前面的薛梓闻言回首浅笑：“我也未曾。”

　　走到最里面一格，那狱史回头：“到了，这便是杨司徒所居的牢房。”只见杨琮跪卧在干草上，口中念念有词，杨荟一见到杨琮，再加上方才所见的种种，似乎悲从中来，扑上前哭喊：“哥哥，你受苦了，爹爹与伺儿正想法把你从牢里解救出来。”

　　牢中那人恍惚望着杨荟，许久才反应过来：“荟儿？”

　　杨荟更是悲痛，“是我，哥哥。”片刻，那狱史突然轻踹，“时辰到了，我改日再来看你。”杨荟不忍，回头跟那御史走去，待二人走后，薛梓这才俯身低头平静的凝视着面前衣衫不整的杨琮，“敢问司徒近日在朝中可曾得罪过谁，可有政敌？”

　　杨琮撇过头，口气生硬：“臣未曾得罪过谁，一向是清清白白做人，谨慎细微做事。”薛梓蹙眉：“那请问司徒一职是担任哪儿的？”

　　杨琮侧过身，明显是不愿再搭理：“请公主回罢。”薛梓叹气，起身转首离开：“你这样叫我如何帮你。”

　　轻飘飘一席话传入牢中那人耳中，那人一发愣，望着前面越走越远的女子，她耳边的发丝已经被汗打湿，粘连在面颊上，落日黄昏的斜影打进牢里，把她那细薄的影子拉得细长，身板显得是那样单薄无力.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