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杲杲昒昕》十三隅

3、人不轻狂枉少年

　　薛梓记得，那时是她十五岁及笄，宫中对此大肆操办，那个晚上宫内一片灯火辉煌，美好的宛如隔世烟火。

　　那时她的母亲也没有因别人陷害而死，一切都如初来乍到那般美好。

　　那日父皇好像也十分高兴，长桌摆满快到街道，肩上都是一排排暗红的长灯.

　　每样食材起码都要经过五个月的甄选。

　　那些文臣武将们也自然都来了，随行的还有他们的女眷。

　　薛梓记得那就是她最初见到言卿时的模样，长长的琉璃桌上，坐满了京城里各大世家的公子，可偏偏薛梓只注意到一人。

　　十九岁的言卿，依旧著着一身白衣，眉目清秀，修长白皙的手端着酒盏，一手托着腮，似乎在想着什么，墨玉色的眸子暗了下去，嘴角微微弯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顿时日月生辉。

　　对了，那就是第一次，薛梓看到他的笑。

　　大厅内一片歌舞声，舞女们各个都拼命把细腰扭足了，媚眼抛个不停，谁都希望过不久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

　　宴席过后，似乎是想把气氛推到高潮，甄氏俯下身对着薛帝说：“皇上，看大家都还没尽兴，要不到室外凉亭那让我的小侄子出题考考这些青年才俊？”

　　甄氏无论何时都在夸耀她甄家的孙侄是怎样的聪慧，无论何时都想让他出风头。

　　薛帝当时也正年轻，也有几分意气风发，眯着眼睛笑着说：“好，那就让甄冉考考他们吧。”

　　甄冉只是个十岁的小孩童，此刻倒也没畏惧的站在亭子中央，穿着一身深蓝色明显与他年龄不符的长褂，还假装清着嗓子。

　　“噗呲。”不知谁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再看许多人的脸上也有明显的笑意，“咳咳，“甄冉闻笑，咳嗽不停，“第一题，看谁能脚不着地从凉亭这儿以最短的时间到达对面陆地。”

　　闻其言，大家全都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只因甄冉这题出的太刁钻了，现在是晚上，纵然有明晃晃的月光，但依然看不大清楚。再说，凉亭到那头还隔有一片池塘。

　　“怎样？”甄冉拂拂衣袖，很是得意的说到，很多人都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认为完全不可能。也有很多想出风头的人，妄图游过去，但都湿透了衣服，也有的人想运武功飞过去，但无不最终掉进河里。

　　“让我试试。”一个男声突然传来，说这话的是周家长孙周岸，此人功夫甚佳，相传还和武林的人有些关系，所以好些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小子别太得意，看我等下过来你再说什么。”他撩起衣摆，冲着甄冉说。甄冉满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哼，轻狂。”

　　再只见周岸，刷的一下就飞向池塘，点着池水，一下飞出好几里，众人都惊呆了，就当他快要飞到岸边时，似乎内力不够了，一下掉进池塘，众人惊呼，甄冉摆了摆头：“不自量力。看来这题没人能解了呢。”

　　这时一直在旁默默观看薛帝突然开口，“让言相试试。”薛梓瞄向言卿，原来公子刚刚一直都在看着几人折腾，嘴角带着不置可否的笑容。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望向言卿，连甄冉也紧盯着言卿看，他只是从容的笑着：“好，臣试试。”说着不顾众人质疑的目光，站在亭台前，纵身跃入荷池，月色衬着他皎白的身影，所有人都认为他会使用全部内力快速飞过去，但他没有。

　　他仿佛看好了似的，一步一步缓缓踏着池水，泛起点点涟漪，在众人的惊呼，难以置信、佩服的眼神下从容的越过整片池塘。

　　当时的薛梓不明白为什么她料定言卿一定就会做到。现在才知，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公子。

　　“你，你怎么做到的？”甄冉黑着脸看着一点都没被打湿的言卿，薛帝也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臣只是观池下有柱台，似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便踩着它飞来的。”言卿温和的笑着说，仿佛在说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原来如此。”薛帝了然，薛梓心惊，在这样的黑夜，只要稍微一个没看准就会掉进池子里，这是需要多大的自信才能从容不迫的从凉亭这边飞到那边，再飞回来，刚刚公子用时也并不长。

　　薛梓忍不住又看了看言卿，只见他还是垂眉，浓密的黑睫遮住了眼底晦暗的瞳色，薄唇勾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饶是这样的公子又怎能不叫人钦佩呢？

　　“哼，第二题，”似乎是因为第一题轻易被人破解了，甄冉很有些不高兴，“听说能同时把一千根蜡烛熄灭的人才真叫了不起。”甄冉晃着脑袋说到。

　　闻言，众人再一度睁大了眼，似乎是看到了许多人不可置信的表情，甄冉笑道：“但必须得付出些什么才行，必须是各位最心爱之物。”

　　许多人都面露为难之色，也有些许的人想去尝试，但都失败了，这时正一品司徒杨琮突然站了出来，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啪的一下放到桌上，那是一方纯白的帕子，左下角绣了一枝淡淡的梅花。“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不好完成。”杨琮挑着眉毛说道，甄冉摆了摆头，表示做不到。

　　迎面走来几位宫人陆陆续续的把蜡烛摆好，顿时火光照亮了整个亭子，杨琮整了整衣袖，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动嘴用内力开始吹气，那口气确实很大，竟把离他近的一片先吹灭了，而且时长三分钟多，甄冉笑笑：“时间确实长，但杨大司徒你貌似没有吹灭完呢。”

　　众人望去，果然只见边角零零散散还有着好几根还在燃烧着的蜡烛，杨桦顿时有些挂不住脸，众人摇头，这道题看来是不能解了。

　　“那么，言相你有何高招呢？”甄冉开口。言卿笑道：“臣倒是愿一试。”说着从袖中慢慢掏出一块玉佩往桌上一扣，啪嗒一声脆响，那是一块极好的琥珀，色泽圆润，白璧微瑕，玉中央还刻有一字，祯，薛梓一滞。

　　崇祯是她的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