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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齐之侃一转眼走了三年了,三年来诸多信件送往鼓戈城,却无一封回信。柴扉劝了好多次,齐之侃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照旧写着,好似根本不在意对方有没有看,而是已经把写信告诉蹇宾近况当作了一种习惯,柴扉看着痛心,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不便多说。
      截水城战事紧急打破了齐之侃最后一丝侥幸。然,那是他必须去面对的一战,守住截水城或者重复上一世的悲剧,只是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上次的幸运让他重新来一遍。齐之侃转头喊了斥候:“柴扉,有些事要你去办。你去军中挑两小队人马三天内让全城百姓从东城门逃离,不要大张旗鼓,千万不要让遖宿人知道。然后让剩下的兵在城内搜集砖瓦和泥,把西城门从里面砌上留一人通过的缝隙就好。待都办好之后,你来找我,我想你帮我送个信。”
      马蹄声踏破人心惶惶不得安睡的夜,踏过青天白日家户紧闭的街,踏过只有风吹落叶声的闹市,又踏过流民凄苦而行漫无目的的长队,在黎明的曙光照到紧闭的城门上时柴扉终于到了鼓戈城,还未到开城门的时辰,可是他不能等了,柴扉带着必死的心硬闯城门,只希望王上能看在事有紧急的情况见他一面,就算之后降罪也好,他答应了将军要把东西送到。
      蹇宾认识柴扉,当年还是他亲自把暗卫柴扉安排到齐之侃身边当个斥候用来监视的,只是这人没过多久就成了齐之侃的徒弟。他看柴扉不要命了的架势,担心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还是宣了人。
      “王上,齐将军送走了百姓,言有法子让遖宿退兵命属下回来送个东西。”柴扉把盒子递过去,他不知道盒子里是何物,但是话他要带到:“将军说,只要他活着就绝对不会让遖宿人进城。将军还说他待王上心意如初,如今他把身份还给王上,此后愿王上不必在挂念。”
      侍卫打开盒子呈上前,蹇宾只见里面的玉冠和虎符,心里一紧,一把打落盒子“心意如初是何意?这虎符又是何意?他是说要与本王恩断义绝吗?他可真是...”
      “王上!将军他命人砌死城门,属下回来之时还未完工,求王上救救将军吧!”柴扉打断蹇宾的话撕心裂肺的吼道:“将军不让属下说,但将军是属下的师父,属下不能不说。求王上救救将军吧!”
      耳边好似想起当年齐之侃对着镜子一字一句的说“惟肝脑涂地,以谢君恩。”他早该想到的,齐之侃从不开玩笑,蹇宾觉得他可能这次真的要失去那个人了。
      “为什么不拦着他!他把虎符送回来他要如何守城!他疯了,你们都跟着疯了吗!”蹇宾有些气到窒息耳鸣让他听不清周遭的声音,他有些站不稳,扶着书案才能不坐到地上,‘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回去!”蹇宾胡乱摸着周围的东西,然后他摸到了那块曾经多少个日夜带着齐之侃体温的虎符。蹇宾一把抓住虎符丢向柴扉,“本王不收!你回去告诉齐之侃,本王不收!他若要送还,让他自己给本王送回来!”
      “属下遵命!”柴扉此刻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飞回去,‘求求你!求求你!’柴扉心里对驿马说道‘你再快些吧,将军要等不及了。’
      看着斥候疾行出去蹇宾的心更揪了起来‘小齐,再多给本王些时间,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齐之侃吩咐了最后离城的人,等他出去后,就直接把城封了,然后就都离开吧。提了千胜走出城门,虽多有留恋却不敢回头看哪怕只是一眼。齐之侃知道,若他多看上一眼,他就没了出城的勇气了。他直接走到敌军前对着不知所措的遖宿人喊:“去问你们的王此仗还打吗?”
      毓埥和周天逸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齐之侃一个人在城外,怎么瞅怎么感觉不太对,毓埥纳闷得问:“齐将军此次前来,可是来投降的?”
      “为人臣子怎可弃君于不顾?废话不必多说,只要我齐之侃活着便不会让你们靠近城门一步。”齐之侃知道自己挡不住。一个人又不是神仙,怎么逼退十万大军?所求不过多争取些时间罢了。遖宿来势汹汹,若天玑真的被灭,遖宿占了天玑的地有了充足的物资,天璇和天权也难以自保。天璇天权必会派兵救天玑,遖宿到天玑山河险峻,只要遖宿这一月拿不下天玑,到时候粮草问题也能逼的他们回明泉山,等再卷土重来之时也成不了气候了。
      周天逸叹了口气对毓埥说:“齐将军的赤胆忠心令人钦佩,知道王上爱才,只是此人实在留不得。”

      蹇宾先收到的是天璇率先派兵的消息然后是天权派二十万大军和粮草,后来天璇的公孙副相送来消息,遖宿已退回明泉山。只是天玑这边自己的人没有一丝的消息,蹇宾越发不安,也只能安慰自己得不到消息就还有希望,然后他等到了抱着一个乌木匣子回来的斥候,蹇宾连声音都在颤抖:“小齐呢?小齐怎么没回来?”
      柴扉飘忽的视线停留在木匣上,手指紧抠着木头花纹,干涩的开口:“回王上,齐将军一人出城迎战遖宿大军,令城中军士砌死了截水城西城门,才拖到别国派军增援。属下无能,遖宿人退兵前烧了将军的遗体,把...把将军的头颅砍下来放在城门口泄愤。属下只找回了将军一部分遗体...”
      “胡说!你骗本王!小齐怎么会死!”蹇宾起身冲向柴扉,慌乱中踩了自己的衣摆整个人摔在地上,只是这次,没人能接住他了。蹇宾推开过来扶他的人,起身一把抓住柴扉胳膊:“你说!是不是你在骗本王!”
      柴扉想把木匣塞到蹇宾手里,蹇宾就像被烫了手一样躲开,柴扉气极,硬把匣子怼进蹇宾怀里。齐将军待他很好,还收他为徒,这些年将军的苦涩他全看在眼里,也恨自古君王薄情,如今将军没了,他想作为徒弟能去给师父陪葬也算有个好收场,“若不是王上勒令将军守城,二十年不得踏入王城一步,将军又何至如此!”
      意识开始模糊,泪一滴滴的砸进匣子,方才推攘中匣子的盖子滑落掉在地上,蹇宾终是看清了匣子里,愣愣的站了许久才清醒过来。
      柴扉没有说谎,他的小齐离开王城时才二十一岁啊!如今也不过才二十有四,竟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蹇宾用自己的衣袖擦净少年脸上的血污“小齐,我没有要你走,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不想你回来。那些信我都看了,我再也不骗你了。我不要这场胜仗,不要截水城,不要这天下,不要你的肝脑涂地,我只要你回来。你回来啊!你不是说,只要我召你回城,你就会回来吗...”
      蹇宾想,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他的小齐仍会向从前的多次一样,站在他榻边,满脸担忧的询问:“王上可是做噩梦了?”他想说:“无事,只是吓到本王了,缓缓就好。”然而他没有,他依然坐在台阶上,手里捧着他心尖儿上的人最后仅存的尸骨,白袍上已经发黑的血迹宣告着不可挽回的残忍事实。

      “如此大胜,重创遖宿,大快人心。”只是冷冰冰的年轻君王脸上实在看不出‘大快人心’这四个字体现在哪里,“重整我国诸项事宜,需尽快商定。只是今日先论功行赏,截水城驻军守城有功,赏金千两。英水大捷,都尉等领军有方,各升一阶。柴扉传递军报及时,杀敌有功,保管虎符有德,封将军,统齐之侃旧部。”这摆明了瞎编乱凑的军功,只是朝中无一人敢去当那明白人,齐将军走后,王上就像变了个人,柴扉是齐之侃的徒弟,蹇宾此举何意,底下的人心知肚明。“上将军齐之侃...”底下又静了几分,都在等着蹇宾把话说完。
      “齐之侃不听王令,革上将军之职。原本无功再加此过,关于上将军的记载一并抹去。不予立碑,不准修墓。此后天玑再无上将军一职。”
      蹇宾恨自己。年前宫中的大医丞染了风寒告假,其他医丞来例行请脉,蹇宾这才知道,哪有什么顽疾!本以为是幸运才偷得这些时日,没想到竟是一场骗局,只一场荒谬的骗局。蹇宾直接命人撤了天官署,将那一众神官和大医丞砍了,昭告从此天玑不再信奉巫仪。可笑的是,之前蹇宾不敢动国师等人,是担心民心动荡,如今他真的砍了这帮人才发现,百姓只在意自家柴米油盐,根本不在乎天官署如何。

      蹇宾在泑山深处落了一层灰的剑庐后,拂了染尘的锦衣华袍席地而坐,摸着石碑,蹭了一手的灰。
      “小齐,本王没做过这些事...本王刻了好几次了,这石头都磨薄了,可还是不好看。再重新打磨这厚度就立不住了,本王曾下令不许人给你立碑,所以也不好再去偷一块碑石。你别笑我,我留下钱了...”
      “小齐,我把遖宿在英水灭了,给柴扉封了将,柴扉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看见本王也不知道要尊敬点。我知道,他在记恨我抢了你的尸骨,他本想把你厚葬,可是本王不许,他要把你葬在本王找不到的地方...”
      “小齐,我让史官把你抹了,以后不会有朝堂的事扰你清净了...”
      “小齐,孤现在是钧天的帝王了,出行总有人跟着,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来见你,你不许说什么危险,孤不爱听...”
      “小齐,孤以后可能不能来看你了。你都不知道,当初你来侯府装作不识字,孤都知道,但是孤不说,孤偏要亲自教你识字读书。你可能都不记得了,孤教你的第一首诗,是越人歌...”

      钧天历332年,天璇陵光狼子野心不甘于臣刺共主啟昆于铃天城,破瑶光,天下大乱朝纲解纽群雄逐鹿。天玑蹇宾起于长留顺天而应灭三国定遖宿设工农之正立度量之标,在位间勤政爱民为百姓尊崇无反叛之扰。天玑历24年蹇宾崩于云阳,后世尊为明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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