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呤》水上尘烟

1、初见

　　夕阳下徽州被浓浓的一层白雾笼罩。大道上，一排数顶轿子穿梭在浓雾下。轿夫和周围随行的丫鬟下人都小心的跟着前面的人，有的把手扶在轿子上，有的把手搭在轿夫肩上。要是走丢散了，之后免不了一顿毒打。
　　今日适逢城中大户顾家老爷子六十大寿，城中大小亲友和商友都纷纷前去道贺。城西薛家自不例外。
　　轿子里，紫惠趴在若颜的腿上打着瞌睡。若颜手揽着紫惠，一手抚摸着她的长发。若颜看着紫惠稚气未消的脸，不知还能在自己身边呆多久。“该找个人家了。”撩开帘幕，轿外一片雾白，连就在轿子旁跟随的香绫的脸都看不真切。
　　“香绫。”若颜朝着那模糊的影叫唤了声，那人把头探了进来。“大夫人，有事吗？”若颜一看，竟是紫惠的丫鬟兰绫。“叫香绫来说话。”兰绫应了声，把头伸回轿外，叫着香绫。若颜对兰绫一直心有芥蒂，她和二夫人思柳总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就好像一把利剑时刻隐藏在紫惠身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香绫撩开帘幕探进头，看见紫惠睡的正甜，轻声问若颜：“夫人，您找我？”
　　“跟紧一些，不要落下了。还多久到顾家？”
　　“回夫人的话，一会就该到了。”若颜挥了挥手，示意香绫离开。轻拍了几下紫惠的背，不见有醒来的迹象。无奈，若颜只好用力推了推紫惠。“舟儿，醒醒了。娘有话对你说。”紫惠不但没有醒来，反而又使劲往若颜怀里钻了几下。“娘，您说。惠儿听着。”
　　若颜思虑着如何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茫然看着帘外白雾，不见他物。“没事，你继续睡吧。到了娘叫你。”紫惠睁开眼看着若颜，眨巴了下眼。也不多去想就合上了眼。
　　雾初散，紫惠一行正好到了顾府。门口两座石狮子巍然站立着，前厅上的匾额也是洒了金粉的。紫惠一家和顾家坐在一桌上，双方的长辈都安静坐着各自打着算盘，谁也不想白白浪费机会。紫惠则没把周围出奇的安静放在心上，一心一意敲打着桌上放着的核桃，核桃肉取出来后也不忘分若颜些。
　　离开始还好一会儿，珞坐着实在发闷，又不能像紫惠那样心无旁骛的砸核桃。这桌的人珞早就观察了个遍，各个都在暗打算盘，就连平时最不愿争斗的若颜都在思量事情。气闷加紧张的压力，珞抢过一个紫惠准备敲打的核桃。紫惠不备，一榔头打在了桌上，传出一声闷响。周围的人都随之回了魂魄，都直勾勾看着紫惠。
　　紫惠一时不知所措，脸红到了耳根。一手在桌子下使劲拉着若颜衣袖，怎奈若颜刚才心不在桌子上，不知道事情来去状况。情急下，紫惠手指着坐在侧的珞，“他……他抢我核桃。”众人将目光投到珞身上，只见他右手紧握着那颗核桃。憋红了脸，可是那核桃还是没有碎。
　　最后还是还给了紫惠，“紫惠妹妹，这核桃是真货。你可以放心的吃。”紫惠狠瞪珞两眼，心里直叫委屈。两人这一闹倒是带起了一桌人的话题，两家互相说着对方的子女好。听在珞的耳里大有指婚之意，心下郁闷不由的又手贼，伸手去拿紫惠的核桃。
　　这次紫惠眼快发现了珞的偷袭。手里榔头没收力，看准了珞的手背砸下去。珞脸色霎时变了色。硬抗着不叫出声来，急忙抽回了那只受伤的手。紫惠窃笑看着珞越发难看的脸，“公子好功夫，若换是小女子我。怕是早吃痛哭了出声。公子却可一声不出，真乃男子气概。”
　　珞听到这话，笑容僵在了脸上。若颜把头侧到薛江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薛江双眉轻锁。但是听到后来便连连微笑点头。“顾老爷子，你看这会离开宴尚有段时辰。不如放两孩子出去一起转转。”若颜说完，朝珞的母亲投了个眼色。珞母起初是想把自己的大儿子介绍给若颜的，但既然对方先选了珞，思念着手心手背都是肉便也不计较了。把手搭在顾家老爷子手背上，柔声道：“爹，让他们去吧。只要他们守时回来。”
　　在家长们的一致同意下，紫惠被若颜硬牵着出了门，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回头看一旁郁闷着的珞，嘴角经过一丝不被察觉的笑容。稍有不放心的就是紫惠贴身随行的丫鬟兰绫。若颜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把兰绫从紫惠身边挪开，否则必然后患无穷。
　　若颜走后，紫惠和珞并肩跨出门槛，对望一眼谁都不服谁。紫惠迈出左脚想着在茶楼高处看到一角的水榭回廊，珞则朝右走去到院子看风景。“你去哪，当心迷路了赶不及回来。”紫惠回身，行礼说道：“小女子去水榭回廊，不劳烦公子带路。”
　　两人扔下话，各走各的。紫惠记得水榭的位置，拐了好几个弯，总算是被找着了。整条回廊都是用青色的竹子做成。走进回廊内，四周薄雾依旧，慵懒堆积在池塘、草叶上。宁静的只有偶尔池中鲤鱼的戏水声。紫惠的心情也随之清净。
　　一路迎着雾走在回廊里，尽头是一扇铁锁锁上的大门。锁上依稀已能看到斑斑点点的锈迹，紫惠看着偌大的门满脸失望，“怎么是这样的呢，这里应该连接一个大花园，假山奇木林立才是。”身后的兰绫听了，不由的笑出声来，“小姐，这有不是我们家的水榭回廊。哪能都一样呢。”
　　紫惠回到刚才路过的石桌旁坐下，歪着身子吹散一片薄雾。绿色的池水清晰可见，一时兴起想起了家里的锦鲤。“兰绫，帮我折根长些的树枝来。”紫惠拿着兰绫折来的竹枝，在池水上左右摇晃。没一会池塘里的锦鲤就围拢了上来，紫惠兴奋的拉来兰绫，“兰绫你快看，这里的鱼和我家的一样听话！”
　　这么一玩就忘了时辰，兰绫眼看着时间无多。拉着紫惠的衣袖，着急道：“小姐，别玩了。时间快到了，迟到了不好。”紫惠一听，身子先是一僵，似被雷打中一样。“糟了，我把那事给忘了。”
　　两人迅速起身往回走，没跑几步。兰绫忽地拉住了紫惠，站在原地。紫惠不解的看着兰绫，见她正惊慌的看着前方地上。“兰绫，你怎么了。”兰绫用手指了指，紫惠顺着看去。在雾气下，青绿的竹子上似乎有一片淡绿。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巴掌长的螳螂正在挥舞着两把利刃。紫惠还是初见如此巨大的螳螂，脚下不由后退了两步。
　　这时，珞正好走来。看着两人害怕地样子，看到了那只螳螂。他假装不知情上前走了几步，不想吓跑那位不速之客。“姑娘，你娘让我来催你呢。你可要打紧的。”说完一脸窃笑，回头前还看了眼螳螂。确认其没有马上离开的迹象。紫惠在珞说话前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碍于面子又不好相求。左右为难，看着珞远去的身影，娇嗔道：“他还真不回来！”
　　两女于和螳螂又僵持了会，眼看着时辰将尽。紫惠拉着兰绫的手，“兰绫，来不及了。我们一起冲过去，多少有裙子挡着。”还不待兰绫接话，紫惠就闭上眼冲了过去。那只螳螂倒未有所反映，先是紫惠惨叫了声，被台阶绊倒在地。“小姐，我扶着你。再不抓紧的话，老爷要生气了。”当紫惠一瘸一拐的走到厅堂门前，发现满屋的人都在看着她，等她这个缺席的人。紫惠被一个个愤怒、嘲讽的目光注视的羞愧欲死。若颜急忙走来，搀着紫惠入座。紫惠注意到她爹愤怒的眼神，另一边，珞却是有点愧疚的看着紫惠。
　　“假惺惺，伪君子！”紫惠心里咒骂着，宴席总算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