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女老大》小海主

11、第 11 章

　　叶明德收到齐老伯请帖的时候，着实吃惊不小。
　　齐老伯今年七十有三了，是叶明德岳父那辈的人。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齐政，现任府尹一职，官居三品。二儿子和三儿子则都在城内做生意。
　　因为齐家为人和善，就算儿子位居高位，也从不仗势欺人，所以龙渊城里的人都对齐家很是尊重。
　　叶明德当年刚来到龙渊城的时候，齐老伯可帮过他不少忙。他一个流鱼村出身的穷小子，当初之所以能娶上凌家的小姐，也就是现在的老婆，这其中齐老伯可是出了不少力。
　　齐老伯是秀才出身。可能正是因为读过书的缘故，所以他颇为擅长游说之术，老一辈的人都开玩笑说，他这本事，要是在战国时期，准能派上用场。
　　不过他已经有五六年不出家门了，不想今天却请叶明德到醉龙楼喝茶。
　　叶明德对他一直都是感激的，所以想也没想就赴会了。

　　叶明德来到醉龙楼二楼的雅间儿，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穿着却极为讲究的老者正坐在里面，这人正是齐老伯。
　　叶明德郑重的对齐老伯施了一礼，才微笑着入座。

　　“明德啊，咱们有一年没见了吧？”齐老伯捋了捋胡子道。
　　“是啊齐伯，自从您的寿宴以来，还不曾得空到府上拜望。您的身体还安好吧？”叶明德边倒茶边恭敬的回答着齐老伯的问题。
　　“身体还算硬朗，就是做起事来大不如以前了。”
　　“齐伯您看上去气色好的很，定能长命百岁。”
　　“呵呵，承你吉言吧。”
　　齐老伯饮了一口茶，不慌不忙的说：“今日请你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人老了，想念旧友了。可惜我那凌老哥和雷老哥早几年就没了，不过看着你跟雷旭都有好好的继承他们的产业，并把家族发扬光大，他们也该瞑目了。”
　　“承蒙您的夸奖。”
　　齐老伯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叶明德，假装叹了一口气。
　　叶明德抬头急忙问道：“齐伯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齐老伯又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想来你也知道我三儿子的事，他当初娶的媳妇是我做的主，我当年一心想着婚姻就该门当户对的好，不顾儿子的意愿，强制的让他娶了刘氏。诶，可他们夫妇二人从成亲那天起，就吵闹不断。我那三儿子因此埋怨了我半辈子，每次跟他老婆吵架后，更是常常家都不回，做起事来也时常耷拉个脑袋，一辈子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去了。现如今，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了，在府里还要整日的听他们争吵不休，我真是后悔当初的决定啊。”
　　“诶，儿孙自有儿孙福，齐伯您还是要多宽心些才行。”
　　“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现在我才明白，若是两情相悦，就是吃糠咽菜也比山珍海味要来的幸福，你说是吗？”
　　“您说的对。”
　　“我记得你当初就是跟凌侄女两情相悦成的亲，你看你们现在过的多幸福啊。”
　　叶明德想到贤德又美貌的老婆，幸福的点点头：“这还要多谢您老当初的成全。”
　　齐老伯点点头，又说道：“说到你家人，我听得说你九年前丢失的女儿又回来了？”
　　齐老伯提到叶慕溪的时候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是啊。”叶明德想到他那个任性的女儿，话就少了很多。
　　“她今年二十多了吧，早过了要成亲的年纪，她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有几个？可定了人家了？”
　　“没……没有。”
　　“那个小姑娘小时候我见过的，长得很标致。你们就这一个女儿，想来不选个门当户对的女婿，也得要个才貌双全的了。可是她要成亲你不想她离家太远吧？！”
　　“自然是近的好。”叶明德点点头。
　　“她这个年纪的，咱们城内门当户对的，恐怕就剩下付家的二小子，洪掌柜的秀才儿子，还有雷家的大儿子了。”
　　齐老伯注意到他提到雷家的时候，叶明德的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厌恶的情绪。

　　昨晚上叶慕溪到了齐家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向齐老伯讲述了她和雷皓辰所有的事，以及雷、叶两家的现状，请他出山说服她爹，成全她和雷皓辰。齐老伯见这丫头情真意切，颇有她娘当初非叶明德不嫁的气势，就点头答应了。
　　所以此刻他看到叶明德的神情，一切都是了然于心的。

　　齐老伯接着说：“付家的二小子是个酒鬼，成不了气候；洪家的秀才又是个软糯无能的人，难成大器；至于雷家的大儿子，全城都知道他是个才华横溢，且颇具经商头脑的天才人物，可惜了，却是个病秧子。诶，要不是因为病情，怕是媒婆们早踏破雷家的门槛了。”
　　叶明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你若是不想女儿嫁到外地去，受尽欺辱，就只能在他们三个中选喽。”齐老伯捋着胡子，硬话软说着。
　　叶明德楞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齐老伯趁势又道：“选女婿还是门当户对的好，女儿不比儿子，若是选个穷苦人家出身又心术不正的小子成亲的话，到时候你辛苦积累的家产怕是不保哦。”
　　叶明德听了他的话，心里更是忐忑了起来。
　　“那雷家的大儿子我见过的，我小时候身体也同他一样弱，跟他的病情很相似。当时咱们城里有名的大夫说，我那病不过是在娘胎里的时候营养没跟上，不打紧，慢慢就会好的。果然，没过多久，我的病就不治而愈了。我瞧着，那雷家的儿子其实是个蒙着尘土的珍珠，水池里的麒麟，就是被病掩盖了光芒。前些年不是说要去扁神医那儿治吗？诶，不想碰到海盗，就又耽搁了。不过就算是现在，他看起来除了咳嗽，再无其他病的。治好了，这可是个鼎好的奇才呢，把雷家的生意发扬光大不成问题的。我这眼光瞧人那是一瞧一个准儿，当初我就瞧着你是做大事的人，现在不是正好印证了我的话吗？对了，听说你女儿就是那扁道之的徒弟？”
　　叶明德点点头，这老头足不出户，知道的倒不少。
　　“哦，那雷家儿子的病她可说过能治吗？”
　　叶明德想到女儿说过，那雷皓辰不过是需要调养罢了，其实并无大碍。不过当时自己对雷皓辰偏见甚渎，也没忘心里去。
　　“慕溪说能治。”
　　“能治？那岂不是两全其美？！要是你女儿能治好了雷皓辰的病，那小子就会像那打破玉笼的凤凰，顿开金锁的蛟龙，到时候，不用几年，他就会成为咱们城，不，应该说咱们整个龙渊府数一数二的人物嘞。你女儿和他成了亲，日后你的产业也不怕被人侵吞了，岂不美哉？”
　　叶明德沉默了。
　　齐老伯叹了口气，假意可惜道：“不过，这事儿还得看你女儿和雷家儿子的意思。你女儿既然敢一个人闯到查兰镇去学医，而且一学就是九年，想来性格也是刚烈的很，跟她娘当初非要嫁给你的劲头一样。她的性子逼不得，逼急了她要是再走了，或者出个意外，可有你受的了。她喜欢雷家那小子吗？”
　　叶明德听得问，咽了口唾沫，低下头喝了口茶，良久才道：“我……我还未曾问过她的意思。”
　　齐老伯暗暗笑了一下，也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齐老伯叹气道：“其实我今天请了两个人来唠家常，一个是你，一个是雷旭。可惜啊，那雷旭最近正忙着生意上的事，实在无暇前来。”
　　叶明德知道雷旭最近忙着跑各家商行谈租船的事，就也跟着点了点头。
　　齐老伯似乎是想到什么，连忙说：“我记得当初雷老哥和凌老哥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我也时常跟着他们来这醉龙楼聚聚。当初你和那雷旭可谓咱们龙渊城内的两大奇才，你成亲前，我记得你们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凌家有个临时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那雷家还帮了不少忙呢，是吧？”
　　“您老说的不错。”
　　叶明德刚来龙渊城的时候，那雷旭确实还帮过他不少忙呢。当时叶明德在凌家做伙计，那雷旭虽然是个大少爷，却并不嫌弃他的出身，两年当年意气风发，在做生意上更是臭味相投，常常在醉龙楼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从范蠡谈到邓通，从石崇谈到沈万三，两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常常讨论的连饭菜都没时间吃。
　　这些年代久远的旧事，齐老伯今天要是不谈，他怕是早就忘了。

　　齐老伯点点头：“欸，这就是了。我相信他们雷家要是有事，你也不能不管的。雷旭为人忠厚老实，就是有时候太过固执，不过人还是挺好的，那儿子教的也好。现如今他家里有困难，谁要是能帮他一把，他怕是会记上一辈子的恩德。有雷家这个情欠着，做生意也算有个后盾。”
　　到了现在，叶明德已经隐隐感觉到齐老伯今天其实是来当说客的，虽然心里上有点别扭，但他说的却很有道理。
　　两人之后又聊了些其他的。让叶明德奇怪的是，到最后齐老伯也没说让他答应叶慕溪和雷皓辰成亲的事。

　　叶明德从醉龙楼出来，仔细的回想着齐老伯今天的话，心事重重的。
　　马车路过雷家商行的时候，他掀起车帘朝里面看了一眼，那雷旭正神色严肃的与人交谈着。
　　“短短一个月不到，他竟然憔悴多了。”叶明德心想。
　　年少时，他和雷旭在做生意上都有些心得，虽然未必如齐老伯所说的那般牛气，可也差不厘。
　　两家当时时常来往走动，一来二去，叶慕溪就认识了雷皓辰。
　　一切的矛盾都来自女儿叶慕溪八岁的时候。
　　当时，雷皓辰和叶慕溪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时候，叶慕溪扮成了雷皓辰的新娘。看到这个情况的叶明德，一下子就想到了未来女儿可能会嫁入雷家，成为小病鬼雷皓辰的老婆的事实。
　　从那儿以后，他就不再主动到雷家去了。
　　而雷旭也渐渐意识到了他的疏离态度，便慢慢的与他没有了来往。

　　叶明德其实不怕未来的女婿没钱，他最怕的是女儿年纪轻轻就要守寡的事发生。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怀疑，他的决定是否错了。就像齐伯说的，女儿叶慕溪是个有主见的人，逼急了，怕是适得其反。而且不是两情相悦的婚姻怕也会如齐伯三儿子那样，活受罪着过完一生。如果女儿没有心上人，他还能强迫她嫁给他选择的女婿，可是一直以来女儿却对雷皓辰情有独钟。
　　这样的话，他还能再这么强硬下去吗？
　　退一步说，女儿当初跑到雷家抢亲的事，早已经闹得满城皆知，谁还敢娶她呢？
　　她身边那个徐虎和邱夜麟到是还未娶亲。可是二人都是山野莽夫，武功不错，经商却不行。他要选还是得选会个经商的女婿才行，他一辈子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