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67、第八篇 找不到北 1

　　12月10日，锦江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就在这天的下午，蓝凯回到锦江。离他外出整整二个月零一天。
　　出了火车站，蓝凯冒着风雪先来到青龙山墓地。
　　墓地不见一人，松柏下一排排墓碑象是戴着白冠的武士，守护着静止的生命。
　　蓝凯站在父母的墓碑前，良久，轻轻地说：“老爸，老妈，我回来了。我没有办法把你们扶起来，唯有祈祷你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宁、快乐。明天我就要到天讯了，我也许不如老爸称职，但我会努力。老爸，老妈，保佑我吧。”
　　傍晚时分，蓝凯回到家，接过出租车驾驶员手中的行李，他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这个家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从此，进门再也没有老妈、老爸喊了，这辈子的儿子就这样做完了。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眼睛。
　　蓝昆还没有下班，唐云兰正在家烧晚饭，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从窗口探出头来，见是蓝凯，急忙跑出来：“小凯，你可回来了。这些天大家都急死了。你在外面吃的好吧？你先歇息着，我再加两个菜，一会儿就好。小昆也快下班了。”
　　蓝凯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上了二楼。
　　房间还是自己走时的样子，他进卫生间冲了个澡。原以为从五台山归来，能够平静地面对一切，谁知走进没有了父母的家，还是抑制不住悲伤。泪水顺着脸颊溶进水中，他在哗哗的水声中又任性地哭了一场。
　　洗完澡，蓝凯情绪平静了许多。他想，先去看看凌叔叔和薛姨吧，出去两个月，他们一定很担心。
　　来到凌叔叔家的院门口，蓝凯不禁有些诧异。院门关着，从栅栏看进去院子里有些零乱，象是好久没人收拾了。难道自己外出两个月，凌叔叔连收拾院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蓝凯按按门铃，没人应。
　　下班回家的蓝昆远远看到蓝凯，奔过来。
　　好一会儿，蓝昆才喘匀气息，打量着蓝凯说：“你终于回来了。什么时候到家的？也不来个电话，我好接你。”
　　蓝凯看着凌方仪家关着的门：“凌叔叔还没下班？”
　　蓝昆拉着蓝凯往家走：“这些日子都忙，先回家吧。”
　　蓝凯问：“公司还好吧？”
　　蓝昆含糊地说：“还好。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慢慢讲给你听。”
　　回到家，饭菜已经上桌。
　　唐云兰从厨房探出头来说：“你们先吃着，最后一个菜就好。”
　　蓝昆拿出手机说：“我先打几个电话。”
　　饭吃到快结束时，门外响起了汽车声，接着是罗正洪亮的声音：“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蓝凯放下筷子，迎到门口。
　　颜慧音拉着蓝凯上下看看：“你这孩子，出去也不带手机，让人多不放心。”转脸向厨房喊道：“小唐——”
　　唐云兰正在收拾厨房，听到喊声举着两只水淋淋的手跑出来。
　　颜慧音说：“你这几天辛苦点，好好给小凯补补。”
　　唐云兰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不一会儿，董玉浩、张池、颜慧乐、蒋彦相继来了，客厅里七嘴八舌，热闹起来。
　　大家问的话、说的话大致都差不多，问的都是蓝凯去了哪些地方，住在哪儿，吃得怎么样，路上有没有碰到危险，说的都是不放心、牵挂之类的。
　　蓝凯看着满屋子的人，独不见凌叔叔和薛姨，不觉奇怪，他们就住在院子里，应该是抬腿就来的，是公司有事？可公司里的副总们都在这儿，蓝凯忍不住问张池：“张叔叔，怎么不见凌叔叔？”
　　此话一出，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蓝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池有意沉默片刻，然后深深叹口气说：“你凌叔叔他……他在医院里。”
　　蓝凯一惊：“生病了？什么病？”
　　张池脸上出现不忍的样子：“遭人抢劫，被捅了几刀。”
　　蓝凯声音有些发抖：“有……有生命危险吗？”
　　张池看了一眼罗正：“没有。只是……”
　　听说没有生命危险，蓝凯放心了些，追问道：“只是什么？”
　　张池斟酌着用词：“只是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知道。”
　　蓝凯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压缩在了一起，压缩得失去痛感，只觉得透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11月18号发生的。晚上去柜员机取款，被劫匪盯上了，幸亏他发现不对拨打了110，被发现得早，否则恐怕没命了。”张池脸上带着伤感，伤感中又有欣慰，表情恰到好处。
　　蓝凯从沙发里站起来：“在一院？”
　　董玉浩端着舅舅的架子说：“事已经出了，明天再去也不晚。”
　　罗正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我送你。”
　　张池也上了罗正的车，他想看看蓝凯到医院的反应。如果蓝凯再崩溃一次，再上一次五台山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