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164、第十七篇 意外生还 9

　　天渐渐地亮了。
　　山里的早晨清新而湿润。一只黄色的小鸟落在蓝其川搭起的小棚子上，不停地转着小脑袋。
　　抛开泥石流不看，此刻景色还是十分宜人的。初秋的寒风吹黄了灌木丛，也吹红了树叶，远远望去，树、灌木、草，绿色、黄色、红色，层层团团地随山峦起伏着，在层层团团上方，是一片漫延着的朝霞。每年许多游客到九寨沟看彩林，想来也不过如此。
　　蓝其川轻轻推了推董玉洁。
　　董玉洁懵懵懂懂地睁开眼：“车来了？”
　　蓝其川说：“车没来，天亮了。”
　　董玉洁不安地问：“怎么现在还没来？”
　　“驾驶员很可能天亮后才能拦到车，县城的救护车也不会象城市那样快。但应该不会超过9点。”蓝其川钻出小棚子，伸了伸腰。他几乎一夜没睡，到了早晨才打了个盹。
　　“哎，还有办法洗脸？”董玉洁从棚子里伸出头。
　　“脸就算了。民以食为天，吃早饭吧。”蓝其川捧出昨天摘的野栗子。
　　“真的能吃？”董玉洁拿起一颗在手中反复看着，此刻她真的饿了。
　　“你们医生就是穷讲究，其实什么都不懂。这是真正的绿色食品。” 蓝其川剥了一粒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董玉洁仍然有些犹豫。
　　“它长在深山，喝着矿泉水，呼吸着新鲜空气，没有化学肥料、农药，没有任何添加剂，是地地道道的绿色食品。”蓝其川把一粒剥好的野栗子硬塞进董玉洁嘴里。
　　董玉洁皱着眉吃下去。
　　“我小时爬山，饿了就摘着吃。将就吃点，保持体力，出去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请你吃大餐。” 蓝其川又剥了几粒放在董玉洁手中。
　　“出去后先给小凯打个电话，他接不到我们，准以为是你变了卦。”
　　“反正我的脸谱从来就没好过。”蓝其川打了个喷嚏。
　　阳光下的彩林，色彩比早上更加亮丽。
　　蓝其川不时地看着手表，心里的不安在一圈圈扩大。怎么算都应该到了，难道真的发生意外？当手表指针指在9点时，他走到董玉洁身边蹲下说：“玉洁，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董玉洁问：“已经到9点了？”
　　蓝其川点点头：“不能再傻等了。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把你留下，我一个人走出去拦车，顺利的话下午四、五点钟来接你；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背你走，多花点时间一起走出去。”
　　董玉洁说：“这么远的路你怎么背？我……”她想说自己留下来等，可想到要等到傍晚又有些害怕，犹豫片刻说：“再等等吧，说不定车就在路上了。”
　　当时针指在10点时，蓝其川再也坐不住了：“不能等了，如果来早该到了。你作决定吧。”
　　董玉洁咬咬牙说：“你出去拦车。你，你可要快一点。”
　　蓝其川沿着来路走了，董玉洁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开始还没什么，但当他转过前面的弯，看不到背影时，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各种恐怖镜头出现在眼前。
　　万一蓝其川象驾驶员一样不顺利，一个人在山上过夜怎么办？万一这山上有野兽怎么办？万一来了坏人怎么办？自己腿骨折了，动都动不了。她下意识地抱住双臂，害怕地卷缩起身子。不行，一个人太可怕了，她终于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大喊起来：“其川——其川——我害怕……”
　　山路上回荡着她越来越恐惧的声音。
　　蓝其川从旁边的树丛后面走出来。
　　董玉洁脸色煞白：“万一到晚上你回不来，我要吓死的。”
　　蓝其川苦笑一下。他走出董玉洁的视野后就站住了，是想看看董玉洁的状态，他觉得白天应该没事，但就怕董玉洁心理承受不了。果然，董玉洁惊恐地大叫起来。
　　蓝其川把董玉洁的纱巾解下来，装了一纱巾野栗子，然后背起了她。他想，边走边等吧，但愿能很快碰上驾驶员喊来的救护车。
　　大约走了20多分钟，蓝其川已是大汗淋漓。
　　董玉洁说：“我们休息会吧。”
　　蓝其川找了块干净点的石头，轻轻放下董玉洁，喘着气说：“老了，不行了。”
　　董玉洁用衣袖替蓝其川擦擦额头上的汗：“不是老了，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出门就是车，让你晚上走走都不肯，这下现原形了吧。”
　　蓝其川走到高处张望。
　　董玉洁说：“真希望能看到一辆象我们一样误入歧途的车。”
　　蓝其川说：“希望几乎为零。这条路只通向我们那个县城，是最早的一条县级公路，现在这条路被泥石流堵塞，当地人都知道，就不会进来。而外地车辆路不熟悉，也不会选择这条路。只有我们这种既知道这条路，又不了解路况的车辆才有可能误入。而且路口应该有‘禁止通行’的牌子。”
　　董玉洁问：“那你还看什么？”
　　蓝其川说：“看看有没有上山的村民，帮我把你背出去。”
　　董玉洁说：“喊喊，或许有进山采药的。”
　　蓝其川把手做成喇叭状：“喂——喂——喂——有人吗？”
　　周围几只小鸟惊起，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远处，传来低沉的回声“喂——喂——喂——有人吗——”
　　回声结束后，是一片山的寂静。
　　蓝其川叹了口气，背起董玉洁。